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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我们喝过的咖啡,在咖啡流淌的长河中,可以遐想很多(布拉格第1部分)

韩葵布拉格 韩葵布拉格 2024-03-20

这些年我们喝过的咖啡

布拉格|第1部分


十年前一冲动,突击访问了(其实都去过)十几家咖啡馆,包括期待开业至今还没开业的(访问了门口)的咖啡馆,是这个系列的源头。

现在看,有一些已经成为知名打卡地,越来越游客化了,本地人也来,同时也一直不断开辟属于自己的新空间,有喝味道的,有喝便利的,有喝人群的,有喝情怀的……,每群人都能找到令自己舒适的地方,这是最平常的“多样化咖啡态”,在这组内容之外,我们还去过一些有意思的咖啡馆……

文:韩葵



这些年我们在布拉格喝过的咖啡(一)

 

这几年,布拉格突然间冒出很多奶茶店,不仅市中心、繁华街道,购物中心的过道里也有。记得前些年瓦茨拉夫大街上,可能是第一家奶茶店,没开多久就关门了,记得前些年还跑到杜塞尔多夫排队喝奶茶……

跑题了,跑题了。

我跑题的逻辑线是这样的,奶茶是西方跟着东方,咖啡是东方跟着西方,如今大家都喝差不多的内容,同质化带来了亲切感,也多了点无聊,但我们要在无聊中寻找有趣,这就需要喝历史、喝未来,喝现在每家小店的特点、味道、环境和故事。

忘了是哪一年,布拉格开第一间星巴克,孩子们当个时髦的事儿对我们“奔走相告”,我们差点“嗤之以鼻”,然后星巴克开了好多家,Costa Coffee也开了好多家,就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似的,总像双胞胎一样出现。

几十年前,遇到的德国游客,去每个城市,都跑到Hard Rock咖啡买一件当地标志的T恤衫,表示自己来过了,如今的游客,去每个国家首都城市的星巴克打卡,买一只专有图案的杯子,也不嫌沉,也不嫌占地方,大概因为那里面装满了自己的经历。后来,我们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某一个系列的杯子,在纽约、伦敦、布拉格可以买到,在维也纳和柏林的星巴克,却买不到,网上居然也没搜到,是星巴克有地区政策,还是换款了?

跑题跑够了之后,回来说说布拉格的咖啡馆,这些都是十年前一冲动,突击访问了(其实都去过)十几家咖啡馆,包括期待开业至今还没开业的(访问了门口)的咖啡馆。

现在看,有一些已经成为知名打卡地,越来越游客化了,本地人也来,同时也一直不断开辟属于自己的新空间,有喝味道的,有喝便利的,有喝人群的,有喝情怀的……,每群人都能找到令自己舒适的地方,这是最平常的“多样化咖啡态”,在这组内容之外,我们还去过一些有意思的咖啡馆,比如在很有味道的小院子里的,比如不得不在门外找个靠墙的小凳子坐下来喝的,比如杯子不讲究桌子不讲究凳子不讲究主要是咖啡也不讲究但人们喜欢去的,比如……,咖啡文化,就是人与人的文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写其他的故事,先再版一下写过的。

以下排列顺序,并不意味着更喜欢更推荐或者什么,仅仅是无意的排序……

 


01
卡夫卡协会边上的Kafka snob food餐厅
这里过去是家咖啡馆,这里和卡夫卡没有什么直接关联,这儿供应不错的意大利葡萄酒、鲜榨果汁、欧洲菜,还有好喝的咖啡。但这里的邻居是卡夫卡协会,一墙之隔就是卡夫卡书店和卡夫卡图书馆。协会成立于1990年,除了做各种促进恢复文学传统的努力以外,比较有名的是他们的卡夫卡文学奖和布罗德文学奖。阎连科就在2014年拿到卡夫卡奖。这栋楼,还和另一位著名作家关联,阿尔诺什特·卢斯蒂格(Arnošt Lustig),他是捷克的犹太作家,作品多有涉及犹太人大屠杀。《卡捷琳娜·霍洛维佐娃的祈祷》(出版于1974年,同年获国家图书奖提名)、《迪塔·萨克索娃》(1962)、《夜与希望》(1957),以及《迷人的绿眼睛》(2004)。和克里玛(Ivan Klíma)一样,他也有被关进集中营的经历,且侥幸逃脱存活,不幸的是,他失去了母亲和妹妹。卢斯蒂格1968年离开捷克,曾在南斯拉夫、以色列,1970年去了美国,1989年到2003年之间,奔波于美国和捷克之间。2002年获得卡夫卡文学奖,2003年回到布拉格。而2005年直到去世,都居住在这栋楼里。楼面上卢斯蒂格的铜牌,卡夫卡书店门窗上的画片,小餐馆崭新的空气,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卡夫卡协会从2023年开始,没公布什么活动,疑惑中,哪天去探探。













02
小城里的维多利亚咖啡馆
第一次去维多利亚咖啡馆,就被拒绝了,遇到活动包场。维多利亚咖啡最早开业是1881年,来过这儿的客人不胜枚举,斯美塔那(Bedřich Smetana),塞弗尔特(Jaroslav Seifert),哈维尔(Václav Havel),做了总统的戏剧作家,施瓦岑贝格(Karel Schwarzenberg),还有国家功勋演员扬维瑞赫(Jan Werich)、画家扬兹勒扎维(Jan Zrzavý), 和戏剧演员诗人作曲家伊氏格罗斯曼(Jiří Grossmann)。这些信息都写在咖啡馆介绍上,他们以此为荣。后来,我们在一个MASOPUST(谢肉节,即狂欢节)的二月冷日子路过,有座位。儿子想要奶昔没有,柠檬茶也没有,侍者端来苹果汁,说这个可以有。并不等我们接受,他就一意孤行把苹果汁递给小儿,然后反复善意地强调,这是送给我们的惊喜。这时,看到谢肉节的牛鬼蛇神游到了咖啡馆窗外,回头,卡布奇诺已在桌上飘着袅袅香气,奶泡聚着一颗心形。这儿也给捷克当代最好的摄影大师(之一)扬索德克(Jan Saudek)做展,我们去听过索德克去过中国之后回来做的讲座,看那些阴云密布之下的梦幻男女,那些令人过目不忘的着色摆拍,大师,不管是不是你的款,至少让你过目不忘。后来,这家咖啡馆关了,这个地址,开了一家网红冰激凌店,然后,就2020了,如今,这里也是一家咖啡冰激凌店,网络评分一般般。











03
卢浮咖啡LOUVRE
卢浮咖啡坐落在民族街(Norodni)上,1902年开业,2024依然红火。19世纪20世纪之交,卢浮是当时的时尚新店,当时的名演员在这儿有自己固定的座位,作家哲学家科学家们开始在这里定期约会,以及布罗德、卡夫卡这样的青年才俊,形成了文艺科学朋友圈。后来布罗德被逐出老圈子,卡夫卡随后,不过这两位还是会经常造访这里,在这儿读书讨论聚众,形成了又一个新圈子。好像我们如今的“踢人”、“退群”、再建新群。各种卢浮咖啡圈滋养文艺滋养科学滋养思想,包括妇女解放。如今“女权”仍然是个时时常新的社会话题,但总看到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偷换概念,或者简单概念化,然后就剩下“权”,而失掉了“女”。爱因斯坦1911年到1912年曾在布拉格工作,这期间也是卢浮的常客。1925年2月15日,卢浮咖啡里诞生了捷克斯洛伐克作家笔会,总统马萨里克出席了成立晚宴。卡雷尔查佩克(Karel Čapek)是笔会第一任主席,他是20世纪捷克最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1921年出版的《罗素姆的万能机器人》(Rossumovi Univerzální Roboti),书中首次使用“Robot”这个词,这个意为机器人的新词是他哥哥画家约瑟夫查佩克(Josef Čapek )发明的。今天的卢浮还保持着传统的维也纳风格,小红帽咖啡,从早餐到夜晚,来错了钟点就要担心有没有空位。每每看到如饥似渴地交谈的,安静地对着电脑的,兴致勃勃聚会的,就在想,不知道这些人又会给未来留下什么。在咖啡流淌的河里,真可以遐想很多。卢浮可能是我们来的次数最多的咖啡馆,和阎连科在这儿认识,和冯峰来过,和一个有卡夫卡同样颀长身材同样犹太血统的年轻男孩,在这里讨论过他和一个中国女孩的爱情。2023年,还和一位专事宋代点茶的朋友约在这里。









04
斯拉维亚咖啡
斯拉维亚是我最早喜欢的咖啡馆,因为就在街角,容易看到,所谓金角银边草地皮,就是这个意思。透过斯拉维亚的西窗,可以看城堡,大门朝南,正对着民族剧院,看戏来早了,就可以坐在这儿喝一杯;它的隔壁是捷克科学院和电影学院。坐在斯拉维亚,最严重的感觉是宽敞,当你站在门口望一望,看到一整片压低声音的熙熙攘攘谈笑风生,一连串带拐弯的靠窗座位,居然没有一个空闲,就有种想加入的冲动。一串常客名单,写下来像一首诗,数来数去一百年,数着数着,就有种错觉,似乎这些人成天就是泡在咖啡馆里,这有时也让我蹦出念头,在生活里,该把哪些事情往前排,哪些事情,做过之后,就和没做过的时候,感觉自己完全不同了?而哪些事情做来做去,自己都没有印象。斯拉维亚咖啡馆里,有塞弗尔特的记忆,瓦茨拉夫•哈维尔在这里碰到过他;有茨维塔耶娃的故事,这里距离当时的俄罗斯协会很近,茨维塔耶娃在布拉格生活的那二、三年,有段时间常来这里,那几年也是这位女诗人生活里最美好的日子。斯拉维亚咖啡馆的墙面上有一幅名画(复制品),《和苦艾酒的人》,我们曾经和诗人吉狄马加、李少君、李笠一起,坐在那幅画下面,叫了苦艾酒,点燃小勺上的方糖……附:斯拉维亚常客“名单诗”如下:伊氏克拉谢(Jiří Kolář)在这里作诗!伊氏格罗斯曼(Jiří Grossmann)在这儿编故事!亚洛斯拉夫塞弗尔特(Jaroslav Seifert)在这里写诗!扬兹勒扎韦(Jan Zrzavý)在这里获得灵感!伊氏施利特勒(Jiří Šlitr)在这里作曲!伊氏克拉姆伯(Jiří Krampol)在这里创作剧本!瓦茨拉夫哈维尔(Vaclav Havel)在这里获得能量!维克多·奥力瓦(Viktor Oliva)在这里画了“喝苦艾酒的人” “Absinth Drinker” !后来,斯拉维亚咖啡馆里立了一尊瓦茨拉夫哈维尔的头像,感觉不是很像。过去这里,(在本地来说)不算很便宜,如今这里,跟着通货膨胀就贵了很多,而且开始走“美国路线”,按比例强制收小费了。

 


05
民族咖啡厅
左边是斯拉维亚(Slavia),右边是卢浮Lovre,我们常常把中间的民族咖啡馆(Národní kavárna)忽略。就好像很多家里的老二,不如老大和老小被重视似的。一百多年前,即便仅仅是这个中间位置,即便没有别的原因,当年的文艺青年文艺伯父伯母们,成天在咖啡馆泡来泡去的日子,也很容易就串到这儿来。何况它虽然比斯拉维亚晚12年,但比卢浮早6年。公共空间,挂上名人的照片,像招牌像广尔告之,我们第一次坐进来,就是因为瞥见塞弗尔特的脸。不过,一代人又一代人,我们的记忆被刷新得太快了,这些始自1896年的,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前的照片又能被多少人留意到呢?果然,大流行之后(我并不知道确切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风格变了,那些照片不见了,照片边上的介绍和金句也不见了。我还记得曾经的塞弗尔特的头像图片边上那句话,就相当于中文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他是1984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捷克著名诗人、作家、记者,国内出版有《世界美如斯》、《紫罗兰》等。哈维尔年轻时,即将去塞弗尔特家敲门之前,先在民族剧院对面的咖啡馆小坐,而同一时刻塞弗尔特也恰在那里。我一向认为这件事发生在斯拉维亚,但也不排除发生在民族咖啡馆的可能。这栋建筑在二战结束后,曾归当时的一位政府部长(Jaroslav Stránský)所有,后来归属共产主义作家联盟。再后来重新开业,还原了第一共和国景象。很久没去过民族咖啡馆了,他们的网页上晒着精致的菜,我忽然有个念头,也许在这个地方仅仅吃老本,有点不思进取,于是,就变。








 

先“再版”5段吧,否则太太太长了,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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