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观点丨基于创新生态系统建构的社区更新— 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区的实践

马谨 娄永琪 上海城市研究 2023-07-05



基于创新生态系统建构的社区更新— 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区的实践

Neighborhood Regeneration through Cultivating an Innovation Ecosystem of Future Living Te Case of NICE2035

摘要 :马谨,娄永琪. 基于创新生态系统建构的社区更新——NICE2035未来生活原型街区的实践[J]. 建筑学报,2022,No.640(03):20-27.    

关键词:  社会创新; 城市社区; 生态系统; 设计驱动的创新; 未来生活;NICE2035;


如需查看全文,请点击文末“阅读原文”。

密码:7dpi




1 社区支持型创新

如今,城市对创新的推动作用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共识。但当讨论一个城市的创新空间的时候,人们常常会联想到大学校园、研究机构、高科技园区、中央商务区等,而市民聚居的社区1),却往往不在这个充满活力的意象之内。


《雅典宪章》把城市定义为一种功能性的地区,能够满足人类的4 种基本活动:居住、工作、休闲( 娱乐) 和交通( 流通)。规划和组织城市的前3 个功能的主流做法,就是将它们从空间上彼此分开。1977 年的《马丘比丘宪章》承认了“功能城市”概念的局限性;它提出重新整合分裂的组成部分,恢复失去的相互依存关系,并强调文化、生活和人性—尤其是普通公民—在城市发展中的价值。然而,《马丘比丘宪章》之后,主流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对人类活动( 城市内容) 和城市管理的忽视并未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遵循这一传统,城市社区长期以来仅被视为日常生活和休闲的场所。在典型的创新链中—从发明、工程、设计、生产和营销,到使用和享受—社区位于消费端( 末端),与发生在城市其他地方的创新生产是分离的。城市社区是否应该被视为城市创新有机体的组成部分?社区如何参与创新过程,对研究人员、管理人员、从业者,以及最重要的,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而言,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命题。这样的故事,在历史上存在过。始于1930 年代并从1970 年代起蓬勃发展的硅谷“车库文化”就是联系起社区与创新的经典例子。


我们认为,基于社区的创新是被长期忽视但却有无限潜力的一个方向:1) 社区最贴近问题。哪里有问题,哪里就有改变和创新的动能。这是将社区发展为未来生活实验室2)的基础。2) 城市社区最贴近消费,因此也就最贴近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通过设计满足甚至创造需求,用设计思维选择技术、转化技术甚至是发明技术,倒逼创新转化成为一种全新的创新路径。3) 社区充满多样性。与一般机构和企业相比,城市社区在文化、教育水平、专业和学科、年龄和社会关系方面具有更大的多样性。4) 社区具有很高的宽容度。由于其非正式组织的属性,社区对各种创新实验的宽容度和容错度更高,因而有利于创新。


2 NICE2035 :“环同济”的一个社区更新实验

2.1 社区支持的“环同济”转型

“环同济知识经济圈”( 下称“环同济”) 于21 世纪初发轫于同济大学四平校区的赤峰路,是由同济师生为主自发形成的“现代设计一条街”,之后逐步发展壮大,拓展到同济大学校园周边的区域,核心区面积约2.6km2。20 年来,围绕设计产业链的前后左右延伸,“环同济”逐步成为全国最大的高校设计产业集聚区。通过同济大学与杨浦区“区校共建、三区( 校区、园区、社区) 联动”的创新机制推动,近10 年来,“环同济”一直在发展的快车道上。到2020 年,“环同济”的年产出已经达近500 亿元,成为围绕高校优势学科的知识溢出效应实现产业集聚的现象级案例。


但“环同济”的后续发展也面临着我国完成快速城市化进程之后的社会需求变化、现有设计服务类企业业绩增长触及天花板、“环同济”周边空间载体紧缺等客观条件的制约。与此同时,同济大学的学科生态正在发生变化,在传统的优势学科如土木、建筑、规划、环境之外,人工智能、设计学、医学和生命科学、知识产权等新兴学科发展迅猛,这些学科需要有全新的知识溢出和创新转化的形式。因此,不管是从社会经济背景、供给支撑,还是学科发展需求角度,“环同济”的转型都势在必行。


在同济大学和杨浦区的“三区联动”模式中,社区的动能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我们认为,“社区支持的创新”模式为“环同济”的转型升级提供了新的思路。这个探究始于一个基本问题:什么样的条件可以促成城市社区从创新的消费端转变成为创新的策源地?我们提出的设想是:1) 由于大学高密度的知识和人才储备,一旦大学和社区的边界能够被打破,大学周边的社区将会成为城市全新的创新引擎;2) 通过设计驱动,前所未有地创造未来需求,有利于倒逼创新转化,催生一批面向未来生活的创业公司;3)“环同济”从设计服务及其上下游企业的集聚地,转变为“设计驱动型创新企业”的温床,从而创造更高的经济效率;4) 融入城市社区的“生活实验室”,能加速技术、场景、人才和资本的集聚、融合和发酵效应,赋能未来经济,赋能“三全育人”;5) 所有利益相关者成为协同共创者,特别是一部分社区居民将从创新的消费者转而成为创造者。

2.2 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区的缘起

由于同济大学位于其中,杨浦区四平路街道自然成为了“环同济”的核心。尽管有限的空间载体支撑了“环同济”,但四平社区超过2/3 的住宅建于1970-1980 年代,在功能、环境、商业和人口结构方面日趋老化和单一,饱受设施老旧、商业凋敝、服务落后、人口老龄化等问题困扰。


自2011 年底,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从四平路主校区搬至一路之隔的东校区,毗邻阜新路,与社区相邻,开始将打开学院与所在社区之间的界限作为学院的发展战略。2015 年,娄永琪基于多年社会创新实践的基础,向杨浦区提出了一个《四平创意、创新和创业社区》的策划案,其核心就是如何充分利用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的人才和知识溢出效应,吸引创新社群在学院周边聚集,打造一个“融入社区”的开放型设计学院的同时,提升周边社区的文化氛围、商业活力和生活品质,并且以生活实验室的方式孵化聚焦未来生活方式的创业公司。后来这个项目被命名为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区,意为“面向2035 年的创新、创意和创业街区”(Neighborhood of Innovation, Creativity,and Entrepreneurship toward 2035)。


3 路径和策略:从“符号”到“系统”

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区包含一系列相互关联的子项目。自2015 年开始,整体经历了“互探”“外溢”“建群”3 个阶段,并持续成长中。每个新的子项目都会落在社区中的一个或多个地点,通过“改善环境-聚集人才-增强互动-优化生态”的路径,一点一点改变所在的居住社区。这个过程如同中医针灸的原理,通过激活有机体上分散但相关联的点,可以对有机体产生系统性的影响。现在回望,这些项目加在一起,确实形成了一个“在地、开放、小而互联”的分布式社会创新空间体系( 图1)。

图1 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及其周边的社区项目


NICE2035 项目所处理的对象、解决的问题、需要的能力与传统以造物为核心的设计活动迥然不同。它是一个逐步推进的系统。正如理查德· 布坎南(Richard Buchanan) 的“设计四秩序”(Four Orders of Design) 理论描述的那样,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层层递进的4个设计领域:符号(symbols & signs)、有形物(objects)、行动与事件(actions & events)、系统与环境(systems & environments)。以上每一个领域内的设计活动倚赖不同维度的设计思维(art of design thinking),侧重处理不同的核心问题,它们依次是:传达意义的问题、建构造物的问题、实现互动的问题,以及整合系统的问题。


下文选取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区的3 个代表性项目,探讨项目是如何游走在“四秩序”中,从“符号”到“系统”层层递进,动态地实现在城市居住区中营造在地创新社区所需的复杂条件( 图2)。

图2 NICE2035 项目中的“设计四秩序”


3.1 互探期:四平空间创生

“四平空间创生”( Open Your Space,OYS) 是整个原型街区的首发项目,自2015年12 月启动,已经在四平街区连续举办了7 年,成为社区一年一度的文化现象。


每年的“空间创生”会聚焦一个问题,对社区物理环境进行微更新设计。以2015年首届OYS 为例,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大学如何与一个城市老社区进行沟通,递出合作的橄榄枝。项目启动之初,策划团队组织了若干个由居民、设计师、居委会、建设公司、社区的意见领袖们参加的共创工作坊( 图3)。设计师和利益相关方共同明确了来自国内外艺术家、设计师和院校师生共计66 个空间微创新项目的内容、落点、未来维护等问题。此后的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内,66 个微更新项目通过多方努力顺利落地( 图4、5)。

图3 协同共创工作坊场景

图4 首届“四平空间创生”的微更新,分布于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周边的铁岭路、抚顺路、苏家屯路、鞍山路、锦西路、四平路上

a “SPace 四平空间展厅”,是OYS 常驻街区举办开放展览、观影会和讲座的场所,并由社区居民志愿者运营维护;b“镜圈”,两张镜面不锈钢上切出的6个同心圆,制成公共街具;c“嘭!”,通过参数化的设计手法使社区里被人遗忘的石凳重新得到使用并成为景观;

d“短暂的永恒”,为居民行人提供一个可以驻足停留的纯粹空间;e“圈圈王国”,将原本弃置的自行车停车架改造为可供儿童玩乐的设施及街道坐具,改造后意外地成为亲子活动社交热点;f“215 步移动墙”,经过基于移动视效的设计干预,途经四平路沿街原本白色素墙的行人获得了新的行走体验

g“左右之间”,以视错觉的方法,为学院与社区之间的红砖墙界面创造从左和从右两种完全不同的视觉体验;h“四平人”,将丁杨洋拍摄的在四平路街道生活的普通人的大幅照片陈列在同济新村的围墙上,他们的笑容生动地勾勒了这个和谐社区的意象;i“广场”,这一装置为铁岭路的小广场嵌入趣味性和话题性的设计预留了空间;j“风之韵”,让铁栅栏成为可与路人互动的景观

图5 66 个微更新作品代表


2018 年第四届OYS 推出的“口袋公园”是另一个标志性设计( 图6)。设计团队通过基地分析、行为观察、用户访谈、社群共创、政府协商沟通等方式,将设计创意学院东门外阜新路上一道幽闭冷清的人行道绿化带改造成大受居民欢迎的“口袋公园”。一街之隔的同济- 麻省理工学院上海城市科学实验室用计算机视觉算法测度人的行为,帮助理解人与空间活力之间的关系,为设计和迭代提供依据,提升了设计干预的有效性。在普遍缺乏儿童嬉戏设施的老旧社区里,这个不足80m 长的袖珍花园,不仅成为社区居民亲子活动的乐园,提升了居住的品质,还为四平社区带来了新鲜的访问度。协同设计工作坊提出的花坛中植被由周边居委会和单位分别认领也得到了实施,这为城市绿地的社区化管理提供了新的思路。

图6 阜新路口袋公园


NICE2035 以四平空间创生行动为代表的一系列项目,通过本地的小规模、渐进式的公共空间( 第二秩序“有形物”) 改造,将有品质、有活力的空间环境作为与大众、治理者和利益相关方沟通的“符号”( 第一秩序),用来传达未来生活共创的愿景。用有形的改变传达无形的理念,互探期主要处理的是传达与沟通的问题。

3.2 外溢期: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

互探期和社区的合作收获的是愿景上的沟通,而真正的创新和转化需要更持久的干预。将设计创意学院内部的实验室功能外溢进入社区,让创新团队基于社区的创新有容身和发酵之处,成为第二阶段的焦点。在四平街道的支持下,学院着手在社区里不断寻觅可置换的老旧空间,改造成能容纳创新者进行创造活动的新容器,让他们有条件入驻社区进行持久的互动,相互影响,相互激发,开展关于未来生活方式的原型测试。


其实从2015 年开始,学院就开始逐步将一部分工坊和实验室搬进社区。第一个迁至院外的是玻璃工坊,选址为抚顺路上的原麻辣烫店铺,距学院步行8 分钟距离。这间工坊与上海玻璃博物馆合作建立,现在由孙捷教授领衔的“当代首饰与新文化中心”管理,已成为学院与公众共享的开放式玻璃工坊、实验室、画廊和社区艺术中心。2017 年,与学院一路之隔的一座废品回收站被改造成同济-麻省理工上海城市科学实验室(图7),聚焦开展数据驱动的城市设计研究。之后,学院又把“上海生活实验室”和“DESIS 社会创新和可持续设计实验室”搬进了同一个空间。临街的选址以及长期扎根社区的研究为这个实验室赢得了“街角实验室”的美誉。但这些仅是学院原有生态系统在社区空间上的溢出。吸引更多元的创新创业者加入社区,为他们的互动创造条件,需要更大空间。

图7 由街道废品回收站( 左图为改造前) 改造而来的同济-麻省理工上海城市科学实验室

2018 年2 月,位于四平路1028 弄的“未来生活原型街”正式启动。这条弄堂是鞍山五村的一条内街,多层住宅底层以五金、配料、仓储等商户组成,与居民生活关系不大,噪音和冲突却不小。学院和街道合作,以协商的方式实现了空间腾挪和业态调整。与居民生活关系密切的便利店、洗衣、修配、清洁服务等功能得以保留。


首先落成的是NICE2035 众创空间。约750m2 的空间里容纳了朱哲琴声音实验室、Fablab-O 创客工坊、当代首饰与新文化中心、连联新材料实验室、设计丰收乡村实验室、安吉尔水创新实验室等,门口是“内里百货”的一个展示空间和无人店 ( 图8)。

图8 位于居住小区内部的NICE2035-CREATER 众创空间


实验室大多由学院教师领衔或与企业联合成立,关注主题从饮食、娱乐、新材料、新办公到共创孵化、机器人技术、先进制造等。以朱哲琴声音实验室为例,艺术家与研究人员和设计师密切合作,将音乐重新定义为激发跨界、跨学科和跨文化前沿实践的动力,探索将音乐、算法、媒体设计、交互设计、人工智能和数据设计融入社交和公共应用领域的可能性。实验室里有一个准专业的录音室和创作室,面向社会开放预订。


2018 年10 月24 日,标志性的豪华跑车制造商阿斯顿马丁拉贡达(AML) 宣布和同济大学在“原型街”联合开设全新的“同济- 阿斯顿马丁创意实验室”。该实验室扎根社区,探索未来出行和社区结合的可能性。从实验室的立面就可以看到阿斯顿马丁奢华内敛的展陈和上海老社区的生活场景戏剧性地并置,暗示着这里正在发生的不同寻常的创新( 图9)。

图9 居民楼中的同济-阿斯顿马丁创意实验室

(a 立面;b 平面;c 剖透视;d 实景)


直到原型街的实验室一个个地成为“网红点”,户外环境的改造才有机会被提上议事日程。通过“美丽街道”项目的支持,由阿尔多· 西比奇(Aldo Cibic) 教授领衔设计的街道环境提升项目于2020 年初完工。西比奇教授采用了“轻介入”的设计方式:用红色的铝合金扩张板和毛竹包裹住原有的传达室和入口立柱,立面添加了中英文标识;重新设计传达室外的花坛, 并栽下一棵樱花树;内部道路铺设了沥青混凝土,路面均匀嵌入的条形斑块在夜晚会有淡淡的自发光效果;保留下来的石质球形车道隔离墩,经孟菲斯风格的彩色涂饰后,成为引导视线的线索;小区内部增设了红色的自行车棚,为老人们晒太阳聊天设计了宽厚温暖的原木长条椅,背后留白的涂鸦由同济的师生和社区居民共同完成;面向四平路的小门通过铁艺雨篷和旋转门的设计,满足功能的同时也增加了识别性。这些轻改造用极低的投资设定了内街的调性,很好地传达了社区草根性、前瞻性、创新性、国际化等多元融合的特征( 图10)。

图10 NICE2035 未来生活原型街实景( 左) 及设计图示( 右)


未来生活原型街项目印证了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的观点,城市是一个生命体结构,它可以持续地通过改变其组织形式适应新的需求。项目将各种未来生活实验室嵌入社区的过程,看似是在塑造有形的空间环境( 第二秩序中的“物”),实则是为了营造开放、互联、有品质感和实验精神的环境,吸引创新创业者入驻社区,持续激发想法和资源的互动( 第三秩序)。

3.3 建群期:好公社和阿尔多小屋

尽管实验室的集聚和道路环境的改善让NICE2035 的影响力进一步提升,但由于实验室都聚焦在各自感兴趣的议题,因此项目起初设想的开放性、实验性以及公共服务性的功能尚未很好地实现。当时的实验室群尚不具备稳固滋养互动的能力。于是第三阶段的重点就落在营造一个能够自我生长的社群上,从“系统”的角度创造机制和( 社会意义上的) 环境持续吸引更多“对的”人来到老社区,丰富创新生态。这正是布坎南论述的第四秩序中的设计。为此,2019 年开始,娄永琪开始发起了一个众筹众创项目—“好公社”(NICECommune)。提案先后得到了海尔定制、金标、丽滋家居等一群有理想的企业和个人的支持。“好公社”希望打造一个百变空间,通过发生在那里的活动对当下和潜在的利益相关者产生更大的黏性。


为此,2019 年开始,娄永琪开始发起了一个众筹众创项目—“好公社”(NICE Commune)。提案先后得到了海尔定制、金标、丽滋家居等一群有理想的企业和个人的支持。“好公社”希望打造一个百变空间,通过发生在那里的活动对当下和潜在的利益相关者产生更大的黏性。


2019 年6 月,好公社建成,强烈的高明度的色彩和混搭的业态是其显著标志( 图11、12)。空间里包含一家咖啡馆、一间共享厨房、一个共享多功能厅、若干共享办公和初创公司。每一个单元都在捣鼓这个老住宅区前所未有的生活实验。例如,在老旧社区里开一个共享厨房/ 餐厅的想法,让以通过工业互联网整合众多生产厂家的海尔定制( 卡奥斯) 的合作者非常兴奋。共享厨房/ 餐厅不仅让捉襟见肘的老旧住宅空间里的居民可以体面地举办一次家宴,也为众多私厨、社交创业公司提供了新的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这个模式可能会改变大家对居家空间标配的一般理解,如果会客、工作、聚餐等低频率、高占地的功能可以就近在社区解决,那么较小的家居面积未尝不可接受。

图11 NICE2035“好公社”(a 平面;b 咖啡馆立面;c/d Punchline 咖啡;e/f 好公社共享客厅和餐厅)

图12 “好公社”共享厨房服务系统设计


这个想法得到了阿尔多· 西比奇教授的积极响应。他说如果能在NICE 喝到地道的意式咖啡,他就可以住在这个社区。2020年7 月,好公社支持寻豆师路易(Louis)在小巷深处开出了他人生中第一家咖啡馆Punchline。后来,这个“路很难找”的咖啡馆居然长期雄踞大众点评杨浦区的高位,还曾一度高居榜首。同时,好公社帮阿尔多在社区租了一套34m2 的一室户,由他亲自设计。2020 年10 月底,阿尔多从意大利回到同济的时候,欣欣然喝上了他第一杯Punchline 咖啡,也搬进了新家。之后,阿尔多的小屋成为当年被国内外多家知名媒体争相报道的上海住宅项目,“住在工人新村里的意大利设计大师”在互联网时代成为了网红( 图13)。

图13 位于工人新村的“阿尔多小屋”(a 外景;b 平面;c 轴测;d 内景)


阿尔多和路易的选择,让我们看到从宜人的环境里发展出互为芳邻的人际关系的可能性,而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正是形成社群的基础。对好公社来说,比室内设计艰巨得多的任务是寻觅合作伙伴。好公社需要专职运营者。拥有同济和芬兰阿尔托大学两个硕士学位的陆洲决定担负起这个角色,成为一名创业者,并逐步建立了一支由设计师、研究者和志愿者组成的运营团队。


好公社项目通过众筹、众包等方式在社区建立了包括新零售、孵化器、大学生创新创业中心在内的一系列多功能实验室。例如,共享厨房除了满足社区成员聚会餐饮的服务之外,还在3 个月的长租服务中孵化出一家即将搬进衡山路的泰餐厅。这些项目模糊了大学、社区和创业或产业园区的边界,促成了实验室与实验室、学校与社区、教学与科研、在地成员与通过项目、活动、实践和数字平台联结起的更广泛的社群之间的互动。这些尝试是对现有城市规划和运营模式的解构和重组。


在成立的一年半时间里,好公社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239 篇推送;创办多平台播客,借用声音实验室的专业空间录制发布18 期优质节目,上线半年内收听量超20万次;启动12 个围绕健康饮食、青少年教育、创意素养、社区学习等主题的项目;主办或协办活动105 场;共创的合作方达60 个,得到20 余个组织或个人品牌的不同形式赞助。通过线下活动、线上推广或是被口碑吸引而来的行动者和参与者们,因好公社而联结在一起,成为在地和在线的混合社群,并不断酝酿生发出新的创新内容。


光顾这个空间的有诺贝尔奖得主、大学校长、知名教授、政府官员、上市公司创始人、著名投资人,但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周边居民和年轻人。2020 年,英国设计博物馆出版了《未来展望计划》(APlan for Future Observatory ),该书选择了NICE2035 作为全球后疫情时代生活方式转型的前瞻案例之一( 图14)。

图14 英国设计博物馆出版的《未来展望计划》对NICE2035 的报道


关于NICE2035 的最新思考是如何在这个生活实验室里开展更多的实验,比如基于社区的循环经济、湿垃圾的就地处理、社区菜园、分布式能源、智慧社区和人工智能的各种线上线下的新场景等。与居家相邻的一系列精心设计的高品质生活场景模糊了居住、办公、商业、休闲等功能的区隔,减少了通勤交通,并大大降低了碳排放。


好公社联结起来的社群是整个NICE2035未来生活原型街区设计中最复杂的部分,设计的内容也覆盖了从“符号”到“系统”的各个领域,问题着眼点在于系统( 第四秩序)的整合以及系统组成部分之间的互动联结(第三秩序)。项目呈现“老社区-新社群-新社区”的发展轨迹,通过营造新的混合社群,推动老旧社区向创新社区的转变。


到2020 年,现有空间就已经变得饱和,越来越多的实验室和初创企业开始集聚。围绕设计创意学院集聚的社群有强烈的在学院周边建立产学研合作和创新创业基地的需求,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新的容器( 空间)来承载这些新需求。于是,2020 年底开始,NICE2035 正式拓展到800m 长的赤峰路—20 年前环同济知识经济圈的起点( 图15)。“NICE2035 赤峰路”的启动,为环同济知识经济圈往千亿级迈进增添了一个创新转化引擎。


15 NICE2035 赤峰路及首期启动的街景微更新图示


4 思考:社区更新,为社区和校区联动创造场所

NICE2035 项目展示了一种有望激发城市创造力和创新的方法。该项目起源于设计创意学院自下而上的主动介入,结合了大学知识溢出效应和社区创新需求,通过一个有想象力的愿景吸引了各种不同资源的相遇、碰撞、融合和协作。它将一个老旧城市住宅区转变为一个开发未来生活方式的生活实验室。所有的实验都试图验证这一假设:城市社区可以从消费端( 后端) 走向创新链和产业链的源头( 前端) ;社区成员不仅是最终产品的消费者,也可以是创造者。


当前城市面临产业转型的挑战,社区因社会活动单一化而缺乏活力,而在大学,其创造力和创新能力远未能得到激发。将大学溢出的创造力释放到社区,可以为社区重新注入活力,并引发面向未来生活的创新。对大学而言,社区中的大学又为面向“真实世界”的人才培养提供了新的全员、全过程、全方位育人环境,也为大学科研创新、社会服务乃至引领找到了新的着力点。这种大学和社区混合的形态,在后疫情的情境中,更是有了新的意义和内涵。


为了让这些创新进一步发展为可实现的未来,并为新经济做出贡献,NICE2035 培育了一个由社区支撑的“自下而上”的社会创新和创业生态系统,而社会创新“都源于对现有资源( 从社会资本到历史遗产,从传统手工艺到可获取的最新技术) 的创造性重组” 。项目推动的社区微更新,既是这个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为生态系统各种交互提供了场所。现在散布在周边社区的实验室空间,已经达到了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总面积的40%,这些“不属于学院”的空间,发挥了常规教学空间不可替代的作用。它们是大学边的社区,也是社区中的大学:它们是大学的延伸,为社区的未来打样的同时,也预示着大学面向未来的新形态。


通过NICE2035,大学孵化并创造了一个个可能的愿景,并且通过实体运作和持续迭代的空间场景,将愿景传达给更多的可能合作伙伴,构成了社会创新系统或网络的新动能。在此过程中,一个“基于选择”的社群 逐步形成。人们不仅因物理空间上的接近性、因通过相互往来而确认的共同的信念和一致的价值观,以及由此产生的亲密感而结成社群,并且有目的地选择与社群伙伴共同工作,互为邻里,成为老社区中的新成员。


值得关注的是,好公社社群里存在不同强度的个人或团体之间的网络,以及不同层级间的互动关系,它已经形成一个由不同类型社会资本3) 叠加而成的、开放的社会系统。我们观察到,个人之间的人际关系和人与网络之间的社会联系在不同阶段催生了集群效应。在NICE2035 项目中,当发起人最初激活和推广项目时,也就是只有愿景和想法的时候,前者起到了更为关键的作用;当项目变得可见时,后者更为突出。


城市与社会研究中心

中心邮箱:csrc@tjupdi.com;
中心地址:上海市杨浦区四平路1239号同济大学文远楼314室。

“城市与社会研究中心”(City & Society Research Center)由上海同济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与同济大学社会学系共同创建,致力于城乡规划与社会学等社会科学学科交叉领域的研究。中心以空间为视角,以上海为重点研究对象,推动多学科合作共同对新的研究方法以及新的城市问题进行研究与实验,并将研究成果运用到城乡规划和城市社会学等领域的实践、教学和科研中,以期为城市治理和城市规划的决策提供新的参考维度。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