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是注定要被辜负的？

从《芳华》中的刘峰

到杭州保姆纵火案的女主人

到冰柜藏尸案中的上海女孩

……

难道善良注定要被辜负？

刚回美国第一天晚上，就去电影院看了《芳华》。

电影结束，我立刻想到了自己一直都有的疑问：看过许多案件，为什么受害人总是特别善良美好的人？

为什么总是那些格外善良的人遭遇不幸？

不排除在一些情况中，遵循死者为大，大家会对受害方美言更多。

但是，还有很多情况，受害人是真的善良，并且他们受害的原因一部分也正是因为善良。我最近写的几个案子几乎全都如此。

1

最典型的就是杭州保姆纵火案。虽然没有很多报道关注女主人朱小贞的生平，但她的善良却显而易见。

林家待保姆莫某晶像是一家人，有时候家族聚会还带上她一起参加，甚至莫焕晶去买菜都是开着家里的奔驰车去的，莫焕晶回老家，林家会送她童装给孩子穿。

莫保姆在案发前就盗窃朱小贞价值二十多万的手镯（手表），送去典当行换了几万。朱小贞是否有所察觉我们不知，但根据朱一个亲戚在采访，朱有次对保姆莫焕晶说：“你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不要拿家里的东西。”

短短一句话就可以看出几点：

1，她对人性充满善意的理解，如果有人偷东西，她首先想到是对方经济困难，而不是先想到对方品质差。

2，她愿意对有困境的人伸出援手。

3，她哪怕在这时候，表达方式都会顾及对方的自尊。此后不久，莫保姆就跟她借10万，说要在老家修房子。

朱小贞借给莫焕晶11万8000。从这个数字可以看出，她哪怕借钱给自己的保姆，都会考虑凑一个吉利数字，表达祝福。或许，她都没指望保姆会归还这笔钱。她绝对可以评选的上中国好雇主。

莫保姆偷雇主的东西不是第一次。据说她从茅台到手表，什么都偷，每次都因为被发现而辞退。2016年莫焕晶前雇主是一个娱乐圈人士，曾带着莫 48 30865 48 14988 0 0 3657 0 0:00:08 0:00:04 0:00:04 3657坐私人飞机，去国外度假，应当比朱小贞富有。可莫同样开口借10万，此雇主并没有答应。

雇主有两个保姆，莫焕晶偷了另一个保姆6500，并谎称自己是寄给婆婆（要知道她当时就是偷了婆婆的几十万棺材本才离婚的）。莫焕晶把自己朋友的微信当做婆婆的给前雇主看，前雇主偷偷记下来微信号，事后找那个朋友对质，发现莫焕晶说谎，便立刻开除了她。

以前的雇主并非不善良，他们只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罢了。我可以设想，如果朱小贞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她起初或许会气愤，但当莫焕晶哭诉自己是被婆婆逼迫，或许她就会变得心软和同情。她信任别人，根本不会想到去验证。

可结果呢，莫焕晶并没有去害那些对她公事公办的前雇主，而是烧死了朱小贞。

2

我记得在写青岛房客灭门案时，看了一个采访视频。那些细节都写过了，杀人的房客付了1500房租，可随后又分三次向房东借走了840元。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接受采访的邻居，感叹道，哎，他们就是太善良了才被坏人盯上的呀。如果是我，让他们来杀我试试，看他们敢不敢。

这案的分析可见：邪教作了那么多恶，青岛灭门案是其中一个？

江歌如果不善良，也不会在对室友有意见的情况下，在深夜的车站等朋友两个小时接她回家，不会挡在前面替朋友驱赶纠缠的前男友。认识杨俪萍的人几乎都会说她的爱心，她对小动物，小生命，对孩子，对朋友都非常有爱。在我看来，这并不仅仅因为对死者的美言，而是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付出型人格。

“善良”这个词太抽象了。具体来说，到底什么才是善良？

1，这些案子中的受害人首先都是付出型人格。他们容易同情弱者，比如流浪小动物，让人心疼的伴侣，需要帮助的朋友，经济困难的陌生人。

他们倾向于对别人付出，这是他们的一种相处模式。他们很容易会让身边的人都进入这种模式，享受甚至习惯他们的付出。

在人和人的交往中，每个人都在寻找和自己相处起来最舒服的那一类人。因此，索取型人格的人会自然地靠近这种付出型人格，就好像磁铁的正负极相吸一样。

所以我们看到，自私懦弱的刘鑫和付出的江歌，结成了一对“好友”。自私扭曲的朱晓东和付出的杨俪萍结成了一对“爱人”。自私贪婪的莫焕晶和付出的朱小贞成了最“和谐”的雇佣关系（如果没有纵火）。自私愚昧的朝鲜房客也遇到了青岛“好”房东。

可惜这些状态很难持续。一味付出的人一旦停止付出，或满足不了索取人的进一步要求，索取人就会感到愤怒、失望，甚至采取极端手段去报复或索取。

想到了一个笑话。某人每天都会给家门口的乞丐两块钱。过了一年后，他从某天开始只给乞丐一块钱。过了几天还是每天给一块钱。乞丐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为什么你现在只给我一块了？”某人回答：“因为我找女朋友了。”乞丐大怒：“你竟然用我的钱去谈恋爱！”

这只是一个段子，但很好的表达了索取型人格的思维模式。

2，付出型人格许多童年被过度爱护和保护，没有什么挫折，因此对人性格外乐观。他们会从善意上去解释人性。比如看到一个“失学少女”在街边乞讨，一个人会想：“有手有脚不去干活，现在的乞丐都是骗子。别看他们装穷，一天挣的比我们都多。”

另一个会想：“好可怜啊，肯定是家里出了变故，几百块钱对我是小钱，没准对她有帮助。”

他们容易付出信任，不会去揣测别人的恶意。哪怕别人做了错事，他们也会先替对方找借口开脱。因此如果遇上一个会演戏的，便会越陷越深。于是他们会一次又一次被骗，陷入了付出和索取的死循环。

对身边的危险缺少敏感性和警惕心，大概也是救蛇的农夫的性格特征。

3

我在标题的“善良”打了引号，是想指出，这不是一般意义的善良。如果有人做不到这样，不代表他/她不善良。在《芳华》中，有真正意义的坏人吗？并没有。只不过他们在格外“善良”的刘峰的衬托下，显得不够善良罢了。

对于个人来说，像刘峰这样的“格外”善良，可能并不是一种blessing，但对于社会来说，却意义重大。道德高于时代平均的人，从古至今注定要成为殉道者，用“牺牲”（并不一定是身体的灭亡）照亮一群人。

这种大爱对于芸芸众生是一种指引。而他们被恶消灭的那些惨烈的案件也像是一个寓言，起到了警醒的作用。想到了朋友的话，每次这样的大型网友参与讨论的事件，都是对全民的一次再教育。

尽管“善良”注定是要被辜负的，但有时候只有善良的个体的消亡，才能触动我们的内心，让我们感同身受受害方的痛苦，和憎恨敌对一方的邪恶，从而强化每个时代中的善恶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