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民粹主义在全球抬头｜全球关键趋势之二

每到年底，科尔尼全球商业政策委员会（GBPC）都会不断审视全球外部战略运营环境的发展前景，包括人口、经济、环境、地缘政治、管控、资源和技术等，以评估这些维度的变化究竟会如何改变人类社会演进列车的速度。在刚刚推出的《2016-2021全球趋势》报告中，GBPC提出了五大宏观趋势，认为它们将对全球当前及未来的企业和政府运营环境以及人们的生活环境产生巨大影响，从而帮助企业组织规避增长下行风险、识别商业机会、并为其建立长期战略提供信息。

此报告精简版发表于《财经》杂志12月刊。在此，我们摘要编辑了其中部分内容以飨读者，这里呈送第二篇——

为什么民粹主义在全球抬头

关键趋势二：愈演愈烈的民粹主义

冷战结束时各国达成的广泛而稳定的政治和经济共识即将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民粹主义（抵制主义和本土主义）渗透到了全球各地的民主国家。英国脱欧和唐纳德•特朗普在2016年美国总统竞选中胜出是此轮民粹主义浪潮最为突出的两个事件。民粹主义将继续在全球各地蔓延，由此产生的动荡和不利的宏观环境将影响未来五年企业和经济增长。

民粹主义抬头

“民粹主义”在历史上拥有不同的形态和特征，因此“民粹主义”也拥有各种不同的定义。 这里，我们将“民粹主义”定义为“利用‘人民力量’反对精英主义和社会现状的大规模政治运动”。民粹主义往往集中在拥有超凡魅力的领袖周围，一般包括提倡更多的再分配经济政策——甚至有将领导权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偏执倾向。

最近，丹麦、波兰、希腊、匈牙利、菲律宾和赞比亚等多个国家都出现了民粹主义政客或政党赢得了选举或者比以往获得了更多选票的现象。根据哈佛大学讲师和悉尼大学教授Pippa Norris 的分析，自1990年代以来，OECD 国家赢得选举的民粹主义人数不断增加。这一趋势在欧洲表现得尤为明显。最近一项针对12个欧洲国家开展的YouGov研究表明，将近一半的成年人拥有反移民和民族主义情绪。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民粹主义也开始盛行起来：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低迷的经济增长和一成不变的政治体系使得南非的经济自由斗士和赞比亚的爱国阵线等民粹主义政党赢得了竞选。

全球民粹主义的根源

当前全球民粹主义盛行受多种因素推动。其中最重要的一大因素就是全球化。虽然过去三十年，全球化推动了世界人口生活水平的提升，缩小了国家间的净贫富差距。但是，全球化却导致很多国家国内贫富差距拉大，尤其是发达国家。贸易自由度的增加、移民的不断涌入、以及快速的技术变革对低技能水平劳动者形成了更大的竞争压力及工资下行压力，却为高技能劳动者提供了增加收入的机会。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1990年至2011年间，美国贫富差距扩大了11.4%。因此，民粹主义政客及其拥护者认为，全球化是贫富差距拉大和机会缺失的罪魁祸首。

但是，全球化驱动的贫富差距并不是全球民粹主义政治盛行的唯一原因——贫富差距相对较小且经济繁荣的国家也有很多活跃的民粹主义政党，比如丹麦、瑞典和挪威。全球移民浪潮和文化交流是民粹主义盛行的另一个驱动要素，而全球化又加速了不同文化人民的融合。皮尤研究中心近期的一项调研表明，很少有欧洲人认为多元化对社会有利。在英国，2014至2015年的移民潮使得移民问题成了英国脱欧运动的首要议题，并且很可能最终导致了英国选民投票支持脱欧。

与此同时，社交媒体进一步瓦解了社会凝聚力——在社交媒体创建的“回音室”效应中，人们只与观念相同的人交流观点和看法，这为政治不满情绪的形成创造了有利环境，而民粹主义政客则利用政治不满来寻求人们的支持。

更普遍的状况是，无论是新兴市场还是发达市场，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自己的生活环境缺乏秩序。此外，社会不稳定性日益明显，比如，越来越多的恐怖袭击以及全球商品价格波动，人们迫切希望国家政府采取相应举措，维护国家秩序并增强国力。民粹主义利用人们对秩序的渴望来获得广泛人群的支持。在美国总统竞选活动中，唐纳德•特朗普也不断强调其对“法律和秩序”的重视。

在欧洲，政治趋同也推动了民粹主义的崛起。这种趋势为很多国家的政治极端主义者创造了造势空间，民粹主义者也趁势而起，表示自己愿意推动变革，并且有能力取代主要政党。左翼和右翼政党要么放弃选票，要么就走向了极端化。

抵制当前政党的现象不仅出现在欧洲，全球民众普遍认为政党是最不值得信任的团体组织。对政党缺乏信任使得美国选民不愿意把选票投给参加总统选举的任何一方政党。此外，在政党执政地位相对不稳定且腐败更加盛行的国家，比如部分东欧国家和菲律宾，民粹主义者成功宣扬自己可以提供更好的国家治理——即使他们的意识形态与现有政党并无不同。

所有这些因素彼此交错，推动了全球民粹主义的盛行。很多人把自己对生活的不满归咎于日益增加的贫富差距、传统政党的执政理念、全球贸易及移民潮。

前景展望

民粹主义政客的日益增加不仅使传统政客和主流政党感到担忧，民粹主义的盛行也对商业领域造成了影响。公众向政府施加了更多的贸易保护主义压力，根据WTO组织最新报告，2016年6月，G20国家实施的新贸易限制达到了该组织自2009年启动监管以来的最高水平。

除了显著的政治和社会经济变化，民粹主义也将成为未来五年越来越受人们关注的社会现象。只有政府、企业和国际机构共同采取措施解决导致民粹主义盛行的根本问题，抵制全球化的运动才会在中期内逐渐消退。但是就短期而言，企业有必要密切监测民粹主义动态，预测并积极应对潜在挑战。

企业怎么办？

贸易保护主义愈演愈烈：愈演愈烈的国际贸易和投资政策保护主义使得企业运营风险日益增加。布局全球供应链或拥有多元产品组合的企业高管需要评估其所在市场的贸易保护主义风险，并决定是谨慎维持现有国际布局，还是将业务转移到贸易保护主义风险较低的市场。

政策和监管波动：随着选民越来越趋向于支持意识形态更具极端性的政治候选人和政党，政府的政策制定（包括实施更多民粹主义的政策）将更具波动性和不确定性。所有行业和地区的企业高管应当密切监测主要市场上可能出现并影响其业务成本和运营的新民粹主义提案，包括更高的税率、移民限制及严厉的金融部门监管。

棘手的人力资源管理：由于政治领导人不太可能在短期内解决引发民粹主义的根本问题，社会经济和文化分歧在最终缓和前还将进一步加剧。企业内部也会出现类似趋势，因此企业高管应当确定如何为工资水平不同、生活背景和政治理念不同的员工创造和谐高效的工作环境。

2016-2021年五大宏观趋势速览：

愈演愈烈的民粹主义：全球金融危机遗留的大量潜在结构化问题（如，数字化信息日益增长、财富分配不均等）引发了全球范围内民粹主义者对全球化和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强烈抵制。这股抵制浪潮造成了政治的不稳定性，增加了不利于全球化商业模式发展的风险。

前途光明的拉丁美洲？近期，重商主义的候选人赢得了拉美地区的竞选，他们的改革议程可能改变拉美的政治和经济发展轨迹，以及未来若干年的商业环境——前提是他们能够成功应对充满挑战性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同时不断加强与亚太经济体的联系。

面临拐点的劳动力市场：全球劳动适龄人口数量历经了数十年的增长，现在已逐渐趋于停滞，但是劳动参与率却不断下降。尽管可以将部分劳动力过剩市场的劳动人口调动到劳动力短缺的市场，但是劳动力却趋于分散在全球化程度和集中化程度较低的市场，这可能会增加企业的成本。

“实物峰值”的消费主张：发达市场消费者的价值和偏好逐渐趋向于购买更少的实体商品，这主要源于这些国家提倡“少即是多”的生活态度，此外，相比拥有商品，消费者更注重商品体验。这为服务供应商创造了新的商业机会，同时，也为传统消费品集团和零售商提出了重大挑战。

一触即发的生物革命：CRISPR发明仅四年后，这种“复制和粘贴”的生物技术即改变了重大科学突破的成本和时间曲线。CRISPR的应用将对各行各业产生深远的影响，将改变全球范围内商业模式、监管环境、消费者需求及偏好。

关于科尔尼全球商业政策委员会

科尔尼全球商业政策委员会（GBPC）成立于1992年，致力于帮助全球政商界领导人预测和规划未来。委员会致力于通过定期发行刊物、提供战略性的咨询服务（全球预测、董事资讯、情境规划和战略）以及召开世界级的全球会议，针对影响全球商业和政府的趋势进行深入讨论和分析。

【预告】明天推出第三篇：

为什么消费者将减少在实物世界购物了

——全球关键趋势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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