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润新语6 | 程立春·读书的意义

       我读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一度疯狂地迷恋上了化学。于是他骑着单车寻遍了整个奉贤县，想法设法收齐他的秘密实验室的实验器材；我大学的泛读老师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寝室里一个同学费尽心思从海外带回了一本简奥斯丁的原版小说，寝室里的同学如获至宝、争抢着阅读，更有人将小说从头到尾背了出来。那时候的我们，虽然教学资源相对匮乏，但很少对读书的意义产生丝毫怀疑。“鲤鱼跳龙门”亦或是“读书改变命运”之类的说辞在我们这一代人，或是更早的一代人看来，近乎是灯塔般的信条。

      时代发展、信息爆炸的当下，在多元文化、信息碎片的冲击下成长起来的青年一代，在得到很多东西的同时，又失去了很多的东西。虽然从表象上看，我们的孩子浸润于浩瀚的教育资源的海洋，哪怕世界知名大学的专业课程也需鼠标的两下点击，但事实上，在无尽的教育资源面前，我们的孩子产生了怀疑、迷茫甚至是迷失。不可否认，较之以往，他们知道的更多，但是，真正懂得的却更少。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怀疑读书的意义。

       阿尔贝托加缪说，“如果我们一直寻找人生的意义，那么，我们将永远找不到它”。这句话从哲学范畴移植到教育领域同样适用。当我们的孩子，越来越多的孩子，不断地问我们“为什么要读书”时，他们以及我们离开读书的意义渐行渐远了。长久以来，灌输在他们头脑中的“读书为了考大学、找好工作、过体面的生活”甚至是“读书为了做大官、赚大钱”根深蒂固。一旦有一天，我们的孩子发现读书未必能让他们做大官、赚大钱的时候，他们的支柱轰然崩塌。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读书？这个问题的提出本身就极具功利性甚至是危险的，就如同一个教师问：“我为什么要教好书？育好人？教书育人我能得什么好处？”一个医生问：“我为什么要治病救人？我治病救人能得到什么？”由此，我想到邓正来先生在奉贤中学育贤通识上提到的一个观点：读书是由心而发的使命。学生读书、就如同教师教书、医生救人一样是本职操守、责任和使命。或者按照周国平先生说的，教育即生长，特别是在阅读经典、体悟自然的时候，让我们的孩子生长。而生长是教育唯一的目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们的职责又在哪里呢？如果说一切的教育归根到底都是自我教育，那么作为教师的我们应该是帮助让我们的孩子自我发现和自我生长，正如古希腊先哲苏格拉底的助产术。穿越空间和时间桎梏，让庞德发现老聃，让克莱齐奥发现洛特雷阿蒙。或者，让我们回到阿尔贝托加缪，让我们成为因家境贫寒而险些辍学的加缪的小学老师，劝说其家人让他继续上学，让他走向那条漫长、孤独、荒诞的哲学之路。

(作者为奉贤区曙光中学副校长，主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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