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如何拍摄一部获奖的攀登影片?跟裂缝走进拍摄现场

裂缝 户外探险OUTDOOR 2022-07-08


裂缝,中国顶级攀岩摄像师。


无论攀岩能力还是拍摄能力,他两者都相当出众。


他拍摄的作品多次入围金犀牛奖最佳户外短片的提名阶段,其中有三次获得最终大奖,分别是:


第7届最佳户外影像(DV作品)《寻梦金字塔》

第10届最佳户外DV《垂直之路》

第11届最佳户外短片《从此改变》


2016年裂缝拍摄的《垂直之路》海报


2016年裂缝获奖照片


在运动攀能力上,裂缝是中国攀岩14俱乐部成员之一,仅这一点就让无数人难以启及项背。


所谓14俱乐部,是目前中国运动攀水平达到5.14级别难度的攀岩者所组成小联盟。据说目前人数不会超过30人,估计他们这个14俱乐部的微信群,一定很安静吧。


今年他拍摄的影片《从此改变》夺得金犀牛最佳户外短片当之无愧。


如何成为一名极限摄影师?如何去记录一次攀岩远征?让我们跟随裂缝的拍摄记录,走进影片背后的故事。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c0367n4z80t&width=500&height=375&auto=0



撰文/摄影 裂缝


非洲岛国马达加斯加是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奇特的动植物,颜色鲜艳的变色龙,胖墩墩的猴面包树,还有独一无二的狐猴,大约75%的马达加斯加物种是当地特有的。2010年我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Adam Ondra在马达加斯加完成“够难”(380米,5.14a)线路,黄绿相间的岩壁光洁如镜,连续6个绳距在5.13c以上,更有连续3个5.14a绳距,曾经是世界上最难的大岩壁线路(现在是黎明墙)。当时的感觉是,哇,原来马达加斯加有这么壮观的大岩壁,但从未想过能有机会亲自去看看。2016年,国内顶尖攀岩高手谢卫成(阿成)邀请我加入他们马达加斯加远征队伍去拍摄制作一部纪录片的时候, 我当然一口就答应了。攀登队员还有赵忠军(赵四)和巴西人马科斯,他们都是攀岩高手,有丰富的攀登经验,赵忠军还是一名出色的户外摄影师。



抵达马达加斯加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扎拉诺若峡谷,位于岛的中南部。笔直高耸的花岗岩一个挨着一个,大约在500~700米高。这里的花岗岩非常密实,没有裂缝放保护,只能打挂片,而且是自地面起步边爬边打,挂片的距离通常比较远。完成线路的方式一般是单日一口气爬到顶,这种大岩壁攀登风格也是非常独特的。



我们的目标线路名为Never The Same(从此改变,670米,13段,5.13c), 这是中国攀登者首次尝试如此高难度的大岩壁路线。目前国内的大岩壁攀登路线难度一般在5.11~5.12之间,而“从此改变”最难的是第8段,难度5.13c, 离地面400米,前面还有连续几段5.12c/d的绳距,对于攀登者的能力和意志是个不小的挑战。这条线路还有个有趣的故事。17年前,意大利人Marco Sterni开辟了这条路线,但其中最难的第8段没有能够自由攀完成。他一直耿耿于怀。直到2015年,他组织了几名意大利新生代的攀岩高手再次来到这里,全程自由攀完成,以庆祝他50岁的生日。


我们一行4人从广州出发,经巴黎转机飞到马达加斯加首都塔那那利佛,30 个小时穿越了半个地球,到达机场附近的酒店已是夜里1 点。马科斯的吊帐托运时弄丢了,幸好我们还有一个备份,但原先4 人在半空中开派对过中秋的计划就落空了。第二天,包车司机开着一辆绿色的奔驰小巴来接。我们在首都郊外一个现代化超市买了两周的食物和油盐酱醋,花了两百万阿里阿里,折合人民币4000 多元。从售货员的表情来看,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马国的工业比较落后,我们所买的东西基本都是进口的,价格比国内都要高。


我们沿着7 号国道向南进发。路旁的房子多是二层的砖土结构,外墙刷上鲜亮的色彩,让人很有拍摄欲望。天气和云南很像,白天暴晒,太阳落山后气温骤降,车里就比较冷。当地人皮肤黝黑,长相和非洲大陆的人还是有明显区别。由于其地处偏远,马达加斯加在两千年前还没有人类定居。现在被称作“马拉尕斯(Malagasy)”的岛上居民是早期横渡印度洋而来的印尼人的后代。马达加斯加曾是法国殖民地,1960 年才独立,法语是官方语言,我们几个就马科斯还能对付几句。


马达加斯加人的生活哲学是“姆拉姆拉”(Mora Mora,“慢慢来”的意思),目的地扎拉诺若峡谷距离首都也就400 多公里,两位司机小哥居然开了15 个小时!到达预订的Camp Casa 旅馆已是凌晨5点。



我们房间的二楼阳台正对着大岩壁,还放了一台望远镜。岩壁朝东,正好可以拍日出的延时摄影。旅馆不通电,电力和热水都是依靠太阳能。厕所在屋外,无顶半露天的石头小屋,地面和墙壁铺了彩色瓷砖。坐在马桶上面向峡谷,景观无敌,让人不由得赞叹老板有品位。老板是个法国人,来这里生活了20 多年了,娶的老婆是当地人。



热身拍摄




我们的行程时间很紧张,阿成和赵四要提前离开,留给我们攻克目标线路“从此改变”的时间总共只有10 天。我们计划分三步,首先爬一条简单的线路热身,适应一下这里的攀登风格;然后把吊帐和路绳固定在目标线路上,尝试动作;最后再从地面起步,一口气爬到顶。


从旅馆徒步到岩壁根要两个多小时,经过田地、树林、乱石堆,一路爬高。跟拍运动员很需要体能,他们走得很快,没有太多时间摆拍,基本上是边走边拍。看到一个漂亮的构图,我就喊“停一下”,跑到前面,拍完他们走过,再追上去。如此变速跑山,把我累坏了。



我们找到线路Out Of Africa( 走出非洲,580米,5.11d) 的起步点,把装备放下,打算明天来爬。这条线路很经典,难度适中,几乎每一个来这里爬大岩壁的队伍都会拿它来热身。第二天我们5:30起床来到线路下,4 人分作2 队,我在第一队跟攀,拍摄第二队的攀爬。每个绳距都在50~60 米, 挂片距离很远,间隔七八米,要是脱手冲坠就惨了,心理压力很大。 岩石表面很粗糙,点比较小,线路角度不大,更多的依赖脚支撑,大家都抱怨脚疼。到了下午,日头偏西,看看不能到顶,就下撤了。一共爬了6 个绳距,大家感觉难度不止5.11d。回来查路书,原来我们爬错路线了。附近有4 条路线交错,我们以为经典路线的挂片应该比较旧,实际上恰恰相反。不过对于热身来说,目的已经达到,特别是心理上。我用无人机拍了一点航拍, 回来看后感觉效果不太理想。本想贴近岩壁一些,不过上方的气流不稳定。



接下来实施第二步计划。阿成和马科斯负责固定绳索,磕线、摸动作。我和赵四作为后勤组,同时还兼顾拍摄,赵四拍照片,我拍摄视频。赵四承担了大部分后勤工作,在岩壁架设吊帐,运送食物和水等物资。我们采用阿尔卑斯式攀登风格,没有请背夫,所有器材都要自己背负。我的负重大概20 多公斤,包括拍摄器材和自己的攀登装备,还有200 米静力绳。没法携带更多的拍摄器材了,连三脚架都放在旅馆里,所以全程拍摄都是手持。



大岩壁的拍摄比单段的运动攀更困难。首先攀登器械操作更为复杂。在岩壁上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能有操作失误,把其他人置于危险境地。一旦出现意外,最近的小镇也在4 小时车程之外,没有班车,受伤的话无法得到及时治疗。


挂在岩壁上拍摄,最累的是腰,一挂一整天,安全带勒得腰酸腿麻。拉上升器是家常便饭,粗略估计一下,这一趟马达加斯加之旅,我拉了近2 公里的上升器。由于人挂在绳子上,位置移动不是太方便,为了获取更多的角度,我使用两部相机,一部配长焦镜头,一部配广角,来回切换。阿成和马科斯在攀爬间隙,也掏出手机帮忙拍摄,互相采访,提供了很多带感十足的镜头。



最棒的选择




计划二完成后,我们休息了一天,睡足觉,去附近徒步,看看能不能见到狐猴。天很热,当地人要么在树下睡觉,要么在河里洗澡,晾晒衣服。我的膝盖表面估计是在岩壁上蹭破了,伤口久不愈合,发炎红肿出脓,晚上疼得做噩梦,睡得很不踏实。天不亮我听到马科斯有动静。他说:我发烧了,浑身没劲。看样子病得比较重,估计是前一天暴晒中暑了。我们临时决定再休息一天,明天无论如何都得要开搞了。


第二天早晨,峡谷里升起的云雾横亘岩壁中央,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岩石上,十分漂亮。起步前,4只狐猴从岩壁走过,像是专门来让我们拍照的,真是意外的惊喜。马科斯精神也好了一些,虽然感冒未愈,他仍然坚持我们采用One Push的攀登风格,从地面起步,每一段都重新红点一次。由于路绳已经固定好,我和赵四在前面拉上升器,拍摄阿成和马科斯的攀爬。两个人爬得都很拼,阿成的手皮都磨破了,岩壁上留下斑斑血迹。顺利到达第6段吊帐处,当晚阿成和马科斯睡在吊帐上,我和赵四下撤到岩壁下露营。


早起拍了点延时摄影,拉上升器回到吊帐处。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我特地从国内带了2个双黄莲蓉月饼,在400米的半空中庆祝中秋节,觉得很有意思。


第8段是整个线路的难点,仰角大,动作很漂亮。可惜我们时间不够,阿成和马科斯都没能红点完成。接下来几段不太难,只是挂片距离很远,我们在下午4点登顶了,下降也很顺利。素材基本拍够,我的心情很愉快。



目标线路完成后,阿成和赵四就回国了,我和马科斯继续留在峡谷里攀爬,进入攀登模式。此前一直是拍摄模式,都在拉上升器,完全没有爬。攀登摄影师这个角色,让我把两个爱好结合起来,再没有更棒的选择了。


我们一共尝试了3条线,其中攀爬线路“豆子的故事”(750米,15段,5.12d),让我真切体会到他们喊脚疼手疼是什么感觉。线路位于整个岩壁正中央,是峡谷里最长的一条路线。我和马科斯交替领攀。点很小,很扎手,就像锯条一样,攀登过程简直就是一场痛苦耐受力测试。我的手和脚越来越痛,都不想去抓那些点。马科斯说要不来颗布洛芬。他说在南非抱石的时候, 大家都吃止痛药,不然根本没法爬。我实在受不了就真吃了一颗,又爬了几十米,药效渐生,疼还是疼,但可以忍受了。后来我们对这种完全没变化的线路心生厌倦,爬到一半就下撤了。


离开扎拉诺若峡谷后,我和马科斯去了首都附近的曼它迪亚国家公园,拍摄了一些狐猴的镜头, 结束了整个马达加斯加之旅。


回国后,我花了2个月的时间剪辑制作了这次马达加斯加大岩壁攀登之旅的纪录片,取名《从此改变》,这也是我们目标线路的名字。虽然限于时间和能力我们没有全程自由攀,但我们努力去尝试,去挑战自我。这是最值得赞扬的一种精神,也是我想在片中表达的。借此机会我还要感谢三位攀登队员对我的帮助和支持,对他们坚持不懈的攀登精神表示由衷的敬佩。


更多户外故事,欢迎点击查阅:

户外出行|美食与重量,真的不可兼得么?

高海拔登山时,饮食不仅是果腹,更要食之有味

户外最强‘足疗’武装秘籍,不能慢怠了脚!

全世界读者最多的登山教程,让你成为营地搭建高手

一个零基础的普通人,怎样叩开了阿式攀登的大门?

读完这篇文章,5分钟了解帐篷家族史!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