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吗？剪头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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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霍老爷 来源：霍老爷 (ID: ddz_233)

编辑： 清欢

社长说

对于女性而言，剪发从来无关功能，而是一个仪式，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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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吗？剪头发去吧

短发风潮

志玲姐姐的大波浪长卷发持续风靡十年后，短发风潮终于卷土重来（别惊讶，直男也可以关注时尚）。眼见不少女星的头发越剪越短，不仅有曾以一头玉（欲）女长发为标志的巴黎希尔顿，米兰达·可儿，还包括我的女神高圆圆。

派瑞斯·希尔顿试过好几款细节不同的直发bob头

二婚再嫁高富帅的米兰达·可儿留起了卷发bob头

男人颓废时，蓄须留发；女人意冷后，怒斩情丝，心潮总关毛事。旧时女性一把青丝只待在良人面前披散，解或绾都是仪式。今日过长的头发则被认为是邋遢、不雅，连英女王都要求孙媳妇把头发修短一点，及肩宜佳。说起来女性的短发史迄今刚好100年，在此之前，除了特殊群体，东西方的女性都是不剪头发的。无论是唐代花样百出的发髻创新；还是茜茜公主遍插珠翠栗色麻花盘辫；一头浓密，精心梳理的长发是上层阶级女性的身份象征。

上世纪初，中国落后于西方甚远，但在女子剪发一事上，步伐却是惊人的一致。1921年，北洋政府成都警厅发布了一条《严禁妇女再剪发》告示：“近日妇女每多剪发齐眉，并梳拿破仑、华盛顿等头式，实属有伤风俗，应予以禁止，以挽颓风。”可见，即便在西南一隅，女性已然在懵懂中觉醒。

民国大戏《金粉世家》中董洁饰演的冷清秋短发造型

在美国，女性剪短发同样起始于20年代。Bob头又叫波波头，妹妹头，童花头，是女款短发的统称，其变化纷杂。据说最标准的波波头是樱桃小丸子的发型，长度在肩膀以上，枕骨部位最厚，从侧面看有一个圆弧的后脑勺，且前不过眉，后不过耳。

霉霉的发型可算是标准的bob头

通向自由的Bob头

Bob头从伊始就是女权的产物。最早的波波头来自于圣女贞德，为了行军战斗，这位目不识丁的乡下少女剪短了头发，穿起裤装。

一战期间女性被迫从事一些原本由男人涉足的工业生产，她们需要捆绑头发操作机器，后期演变成俏皮的波波头。在战后，波波头反而发展成标志性的时髦发型。

1909年，一位法国理发师安东尼为迎合身为女演员的顾客“要扮演比自己实际年龄小的角色”的要求，首创了贞德式的短发。安东尼后来成为首屈一指的美发大师，不仅为香奈儿女士设计了其独特的造型，还包揽了1937年王太后与乔治五世加冕典礼前数百名人员的理发工作。

1915年，舞蹈家Irene Castle成为第一个勇于剪发的名人，之后，无数名流随之而上。歌剧演唱家Mary Garden说：“我决定摆脱长发这个镣铐，就像摆脱其他一切阻止女性走向自由之路的障碍一样。” Louise Brooks至死不渝的支援波波头，堪称时代先锋。

对于短发这一新风，年轻女性的反应是：留波波头的女性看起来更聪敏。重视智慧胜于美貌似乎是新兴的潮流。

Irene Castle 原本典雅的吉普赛女郎式发型很容易在跳舞时散乱，因此干脆剪成齐耳短发

对于没有勇气加入短发潮流的女性，心思也在悄悄活络，大家试图利用略微蓬松散乱的发型令造型看上去不那么保守。相对于让长发披散下来，女性更热衷于盘一个垮垮的发髻以显得利落。在之后的一个世纪，发髻成为工薪女性的代表发型。

新时代的发型改变

1920年代是美国的享乐时代。彼时的代表作家菲茨杰拉德说：“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一战中一夜暴富的人们走向放浪不羁与纸醉金迷。1920年美国妇女获得选举权，女权的兴起带动了衣着、发型、乃至社交方式的改变。

年轻女性抽起了香烟，她们不再穿着束腹和紧身衣。宽松，低腰线，不再强调胸、腰、臀的flapper dress史无前例地裸露出腿部和肩膀。在迷离悱恻的爵士乐中，姑娘们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长夜未央，纵情欢愉，宛若一场对传统的彻底反叛与洗涤。称呼这些美丽轻佻，对旧有价值体系漫不在乎的时髦女郎有了一个新名词——Flapper（飞女郎）。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飞女郎们夜夜笙歌，及时行乐

整个20年代，女性都在为了发型的演进而挣扎，人们的头发不再中规中矩的梳拢，毛毛的碎发，蓬松慵懒的波西米亚风格开始在飞女郎中大行其道。波波头因其稍有差异被赋予了众多绰号，有兰花波波，椰子波波，埃及波波,  查尔斯顿波波， 钢盔波波……在五花八门的背后，其实只有两大类：短而卷和短而直。大多人忙着将头发烫卷，也有人热衷于将卷发弄直。

《神奇动物在哪里》中，女主妹妹如雕刻般规整的波浪，这是20年代中期最流行的样式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Daisy的波波头是侧分的直发

女性发型服务的市场需求

20年代之前，街头没有hair salon 而只有barber shop——招待男性顾客的理发剃须场所。当女性刚刚开始剪短头发时，她们没有美发店可以光顾，大多人是在家中自行完成这一创举。偶尔有勇敢的女孩踏进barber shop，要求从未服务过女性的理发师给她剪个短头。当有史以来第一次，女性想要在外型上突破性别标签时，男人们的惊愕可想而知。

介于一夜东风的市场需求，理发师们不得不开始关注电影时尚，快速学习如何打理女性的头发，这种经验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至20年代末期，女性专属美发沙龙纷纷建立。虽然闺蜜们在家中互助剪掉了长发，但维持一头得体的短发是繁琐而持久的工作，大家需要一个专业的去处。

爵士时代的熏风一直吹到了中国。1920-30年代在中国，上海、北京、南京等大城市中波波头同样风靡。摩登女郎们将头发剪短烫成波浪式或螺旋式。上海月份牌上的时髦美女，多为卷发。天津的前门香烟卖不过上海的美丽牌香烟，原因之一是美丽牌香烟盒上画的是电烫卷发的时髦美人。

旧上海香烟广告

刘海常见于波波头。直发波波头的发帘要么齐眉剪平，要么剪成一道弧形露出些许额头。

Billie Dove的标志发型是分开的几绺卷曲的刘海（Spit curls），用发胶打理的股股分明，衬托以迷离童真的眼神。这种刘海又叫Kiss curls，据说有几绺头发就表示妹子被几个男人亲吻过，放到今天可能要把kiss改换成其他的关键词了。

Billie Dove的波波头刘海造型

尽管有名流的加持，波波头的普及并非一帆风顺。女性杂志刊登文章“剪发还是不剪？这是个问题”。菲茨杰拉德写过一篇小说《柏尼丝剪了波波头》（Bernice Bobs Her Hair），女主角在剪了短发后不仅异性避之不及，家庭也认为这是一桩丑闻。

虽然身为国王的乔治五世不便发言，但玛丽皇后禁止波波头出现于任何宫廷活动。1925年，美国新泽西州教委会勒令所有剪波波头的女教师必须把头发留长。教会一如既往的反对波波头，认为长发才是虔诚的标志，更有知名百货公司将所有剪波波头的女员工开除。在中国，宋美龄带头梳髻以顺应提倡简朴，低调的“新生活运动”。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大潮中，波波头不仅没能被禁止，而且突飞猛进。大门一旦打开势必难以回到从前。不满足于齐耳短发的前卫女性开始尝试下手更狠的极短发——伊顿头（Eton crop）。顾名思义，伊顿头以著名的伊顿公学命名，是完全露出双耳，剃净后颈的男士发型。这种激进的发型吓得母亲们给教育局和媒体：“从后边看，我分辨不出儿子和女儿”。

在20年代的时尚中，伊顿头是钟型帽的良配

60年代，周天娜重新引领伊顿头风潮，以雌雄莫辨的外型惊艳时尚界

波波头这个具有革命性的发型一把火烧了十余年。它是女性觉醒与独立的标志，表现出女性对于自我与主权的认知。

到了30年代，时代变迁，时尚轮回，女性又开始重新热衷于将头发留长，波波头也被束之高阁。

发型改变背后的自我觉醒

如果说20年代的波波头是一次初涉禁区的尝试，那么60年代，新一代少女已经带着崭新的价值观放肆生长。维达·沙宣的成功将波波头真正推向了大众。

1963年，华裔女星，苏丝黄的扮演者关家蒨成为沙宣首个短发模特。她的造型给国际时尚界带来深远的影响，让女性认为短发是时尚和个性的新主张。次年，服装设计师Mary Quant请沙宣为自己的时装模特们剪出波波头。在改良和创新下，波波头在年轻人间再次流行开来，成为60年代风潮的重要标志。

维达·沙宣在为“迷你裙”之母玛丽·奎恩特剪发

关家蒨的波波头

不少明星、名流不惜搭飞机找到沙宣，只为拥有一个漂亮的发型。

在1968年的经典惊悚电影《罗丝玛丽的婴儿》中，男主人下班回家，发现妻子将头发剪成了波波头。“这是在沙宣那里剪的，现在最时髦了！”这句台词绝非夸张。事实上，女演员Mia Farrow本人就是沙宣的客户。在拍摄电影时，导演派人将沙宣接到了美国，在片场为演员修理发型，并且有电视台付巨资取得直播权。

如今，波波头跟历史上一切曾经发生的时髦事物一样，从前卫和激进终于演绎为大众和复古。霉霉的高腰大摆连衣裙和金发波波成了其乡村歌手的淳（fang) 朴 (dang)标志。

如同任何现代价值观的形成，女性主义的觉醒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社会方方面面的推进。

在《挪威的森林》这本以1969年为背景的小说中，渡边对于绿子的印象是”剪得极短的短发，像是迎接春天到来的初生牛犊，从体内洋溢出一股鲜活的生命力。但在行文暗示中，我们能感觉到，绿子是直子的新生。那个优柔寡断，惧怕世界的直子在最后一次出场时剪了一个顺滑的短发，而绿子则被提及以前的头发超过肩膀十公分。

《挪威的森林》中绿子短发造型

如果说男性心中有着红白玫瑰情节，女性的心中大概也有两个共生的自我：优雅娴静的直子，活泼烂漫的绿子。一个导向安静和黑暗，一个趋于明亮与未来。

当一个姑娘剪短了自己的头发，你要知道，100年来，对于女性而言，剪发从来无关功能，而是一个仪式，一种态度。她的内心正在苏醒，决议不再沿着惯性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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