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离开之后 | 还乡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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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在2013年春节过后没多久去世，老人家民国13年出生，享年89岁。
听到奶奶快不行了的噩耗，我第一时间从工作的城市赶回老家耒阳，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打开家门那一刹那，看见奶奶的遗体躺在床上，我嚎啕大哭，失去了控制。
奶奶是父亲这一头家族最大的长者，乡亲邻里都十分敬仰。她当年是地主家的大家闺秀，从小就接受了良好教育，是当时女性里面少有的去县府读中专师范的学生。她最爱看历史书，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水浒传、上下五千年通史、聊斋都是她的最爱。爷爷是乡里远近有名的中山大学法律专业高材生，会法律、会英语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本村和附近村子很多人请我爷爷去写对联。爷爷民国十六年出生，读大学的时候正值抗日战争尾期，他在最后的政治选择上犯了一些错误，导致后面一系列的迫害。我奶奶陪着他在山中隐居了七年，不离不弃，被乡间邻里传为佳话。
在我心中，爷爷奶奶的形象一直非常高大的，我更喜欢和他们交流，听他们讲以前历史、战争和个人故事。和父辈之间，总觉得有着一层隔阂，缺乏思想上的交流。
爷爷奶奶先后去世之后，亲戚邻里的往来也变淡了，整个家庭感觉突然变小了一样，两代人四口围坐在餐桌上，总觉得有些冷清，没有以前热闹，也没有多余的话，我和父母彼此之间反而变得更客气了，隐约之间有一种要互相亲近，互相依赖的感觉，这也许就是亲人的去世，让彼此对生命、对亲人多了一份珍惜。而我以往打电话回家，第一件事情先问下奶奶身体好吗，现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多次想再次问问奶奶身体好吗，话到心头，又给咽了回去，奶奶已经不再了，而我和家里电话聊天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这组照片我从拍摄完储存到电脑，一直没有打开过，我怕看见奶奶，会伤心难过，会哭泣。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面对这些画面，心情也在慢慢平复，幸好当时记录下这些画面，让我记住了送别奶奶的最后一程，祝她在天堂里幸福。
村里的长者聚集在老家的屋子，商量葬礼怎么办，期间，姑爷因自己的不同意见和大家争执不下。奶奶过世的第一天。
巫师正在灵堂做法事。奶奶过世的第二天。
我和兄弟姐妹们围在一起给奶奶烧钱纸。奶奶过世的第四天。
堂哥堂姐在灵堂里给奶奶守灵。奶奶过世的第五天。
三爷爷在灵堂里潸然落泪。三爷爷常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很感恩奶奶在他年幼的时候像母亲一样照顾他。奶奶过世的第五天。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葬礼要办的热闹才行，家里请了做法事的师傅在灵堂唱戏。奶奶过世的第五天。
这天是出殡的日子，早上9:32，大姑妈在奶奶的棺材前面情绪不能自已。奶奶过世的第六天。
村支书在一旁督促送殡的队伍往前走。奶奶过世的第六天。
大姑妈和二姑妈在送殡的路上大声痛苦，村里的老人在一旁安慰。奶奶过世的第六天。
堂弟捧着奶奶的遗像走在送殡的队伍前面，奶奶过世的第六天。
安葬已经完成，送殡的队伍都走了，只剩下父亲的背影，他一人在仔细修理墓地旁边的杂草。奶奶过世的第六天。
奶奶的墓地离老家很近，站在山头往西看去就是老家的房子。这块山头是家族的祖山，奶奶会在这里安息，长眠，我们会回来看您的。
谢匡时，湖南耒阳人，媒体摄影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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