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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京平 长安街知事
2024-10-29

今年8月,周光召院士在京逝世。1999年获颁“两弹一星功勋奖章”的23位“两弹一星”元勋,如今仅有两位健在。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几乎囊括了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内所有科学界精英的这群人,为我们撑起几十年和平天空的这群人,正渐行渐远,只留下高大的背影。


眺望那些陨落的星辰,人们经常会想起这样一个故事:1986年7月,当时已在弥留之际的邓稼先提出了一个简单的愿望——希望能再去看一次天安门。当轿车沿着长安街缓缓行驶,邓稼先转头问妻子许鹿希:“你说,三十年后,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今天的我们,可以坚定回答——这盛世,如你们所愿。无论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祖国永远记得,人民永远记得。


(一)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1949年10月1日,当第一面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近代以来历经苦难斗争的中国人民,终于迎来中华民族浴火重生的曙光。


然而,新生的喜悦也伴随着严峻的现实。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虎视眈眈,依托其在二战中快速增长起来的军事、经济实力,企图把年轻的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20世纪50年代中期,西方势力开始对我国实施全面封锁和打压,并多次进行核威胁。朝鲜战争期间,美国时任国务卿杜勒斯更狂妄叫嚣,“如果不能安排停战,美国将不再承担不使用核武器的责任。”


相比之下,彼时的新中国“一辆汽车、一架飞机、一辆坦克、一辆拖拉机都不能造”,遑论国防尖端科技。为尽快增强国防实力、保卫和平,党中央领导集体作出了发展“两弹一星”、突破国防尖端技术的战略决策。


1958年,在苏联的援助下中国建成了第一座实验性原子反应堆。1959年6月,中苏关系破裂,苏联随即撤走全部专家,带走了图纸和资料。彼时嘲讽之声不绝于耳,“中国(穷得)三个人穿一条裤子,二十年也搞不出原子弹;中国种的是‘蘑菇云’,收获的是‘鹅卵石’。”


但这些嘲讽者、看衰者似乎忘了,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忠诚为民、为民请命的人,就有埋头苦干、拼命硬干的人。


“自己动手,从头做起来,准备用8年时间,拿出自己的原子弹!”毛泽东同志如此号召。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工程代号为“596”,即苏联毁约的年月。“一定要在不远的将来,赶上和超过世界先进水平!”戈壁沙丘下的指控室里,墙面上写着这样的标语,写出的是那一代人排除万难、保家卫国的意志和决心。


(二)


科技攻坚,关键在人。只是,人从何来?


“同学们,听吧!祖国在向我们召唤,四万万五千万的父老兄弟在向我们召唤,五千年的光辉在向我们召唤,我们的人民政府在向我们召唤!回去吧!让我们回去把我们的血汗洒在祖国的土地上灌溉出灿烂的花朵。”


1950年,26岁的朱光亚在回国途中与51名留美同学联名发出了《致全美中国留学生的一封公开信》,道尽了赤子之心。


而在大国的政治博弈之下,科学家的抉择何其艰难。这一声“回来”背后,是钱学森被美国软禁5年、归国路上不敢下船的忍辱负重;是郭永怀将呕心沥血钻研出来的资料全部焚烧殆尽的毅然决然;是周光召自愿放弃深耕多年的基础理论,转向原子弹研究的从头开始……



“以场为家,以苦为荣,死在戈壁滩,埋在青山头。”回国已是跋山涉水,而这又仅仅是漫漫征程的第一步。


“两弹一星”研发驻地大多偏远封闭、环境恶劣,戈壁滩更被当地人称作“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除了生活条件上的艰辛窘迫,研究基础薄弱是更大的困顿。那时大型计算机在中国十分稀缺,研究人员硬是靠着飞鱼牌JSY-20手摇计算机,计算出了第一颗原子弹相关的数据。


北京应用物理与计算数学研究所原所长李德元曾回忆道,即使是我国核武器理论研究举足轻重的人物——彭桓武先生当时也并不知道氢弹是什么样子。为搞清氢弹“模样”,大家做过现在看来很“蠢”的事——把好几个月的《纽约时报》借来,一页一页翻,希望找到蛛丝马迹,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可以说,探索者们手中除了最基本的物理学原理,就只有几十麻袋计算草稿、古老的算盘珠子、一颗不知疲倦的大脑和一颗为国跳动的心脏。


“两弹一星”是国家最高机密工作之一,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这既是保密要求,又是创业者的使命自觉。很多时候,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互相不知道对方名字,也不清楚对方的研究内容,甚至不知道自己研究的对象将会用在何处。


接受原子弹研制任务时,妻子问“去哪儿?”“做什么?”“去多久?”邓稼先连续回答了三个“不能说”。因在国际上知名程度高,王淦昌改名“王京”,在物理学界消失了整整17年。当时,同样“赫赫而无名”的还有“核潜艇之父”黄旭华,自1958年被秘密召至北京,开始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的论证与设计,他“人间蒸发30年”,父亲去世也未能再见一面……


国在先家在后,有国才有家。隐姓埋名的他们,做的是惊天动地事,虽万难而不言悔。


(三)


1964年10月16日,巨大的蘑菇云在罗布泊荒漠腾空而起,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人民日报》刊发号外向世界宣告:“这是中国人民在加强国防力量、反对美帝国主义核讹诈和核威胁政策的斗争中所取得的重大成就。”


“两弹一星”铸就了共和国的核盾牌,奠定了我国国防安全体系的基石。也是自那时起,中国重返联合国、中美苏三角关系的形成、与美苏等大国关系正常化等一系列重大外交进展得以实现。这深刻影响了国际战略格局演变,塑造了中国崭新的大国形象,为后来几十年的和平环境奠定了基础。


邓小平同志曾感言:“如果六十年代以来中国没有原子弹、氢弹,没有发射卫星,中国就不能叫有重要影响的大国,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国际地位。这些东西反映一个民族的能力,也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标志。”


这段“争气故事”有力地证明了,不发展是最大的不安全。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只有把关键核心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从根本上保障国家经济安全、国防安全和其他安全。


元勋们创造了彪炳史册的功绩,也留下了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特别是科研人——“热爱祖国、无私奉献,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大力协同、勇于登攀。”


一路走来,今天的中国硬核科技越来越抢眼。“嫦娥”探月、“北斗”组网、“神舟”飞天、“天眼”巡空、“蛟龙”入海、“鲲龙”击水……一批“国之重器”的纷纷亮相,标注着“两弹一星”精神的薪火相传,激扬着“中国人民一定能,中国一定行”的民族志气。


(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


今天,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蓬勃兴起,激烈竞争中惟创新者进,惟创新者强,惟创新者胜。各国间围绕创新的较量步步升级,中国要获得更大发展,要将国家发展与安全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指望别人,必须更多地立足于自身力量,提高自主创新能力。


这不仅是历史的昭示,也是现实的倒逼。身处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地缘冲突发酵与反全球化逆流叠加,国际形势愈发严峻复杂。一些国家将中国误判为“战略竞争对手”,掏出了自己擅长的“冷战剧本”。某种意义上,当下之局与当年并没有根本变化。唯有继续拿出革故鼎新的勇气、坚忍不拔的定力,方能为自身发展争取主动权。


一度,随着社会思潮的多元化,有人妄断,“两弹一星”模式难以复制,再也不会出现那种奇迹了。但事实是最硬的试金石。君不见,遭遇闭门羹后,我们用12年兑现了“中国人要上就上自己的国际空间站”的诺言;为了摆脱对美国GPS的依赖,我们用了26年让北斗系统成为全球导航领域的璀璨明星。


“两弹一星”精神跨越时空、历久弥新,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激励着一代代科技工作者攻坚克难,勇攀高峰。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一步一个脚印,在各个领域写好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这也是对前辈最大的“记得”。


大国崛起,奠基于精神。先行者们的功业永存,他们的理想情怀和信仰信念,更为后来人构建出复兴之路上稳定的“意义世界”。


“你们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在你们为之奋斗的事业中。”那些埋头苦干者、拼命硬干者、勇敢担当者、无私无畏者,永远是这个民族、这个时代的英雄,永远是中国最硬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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