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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两次令人难忘的考试

2016-06-21 旺旺 太原道


 

考试结果改变人的命运,考试经历也能促人奋进 

 

六月,“考试”成为热门话题。家有考生(中考、高考)的人们,早已把“考试”当作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操心受累的家长不由自主地替孩子作着考前的精心准备,企盼着孩子跳上“龙门”,考进一所理想的学校。承受压力的考生则在作冲刺前最后的努力。诚然,考试的结果能够改变命运,让人期盼,同样,充满艰辛的考试经历也会使人感悟,促人奋进。

 

1965年秋我报名上小学,面试老师要提几个简单问题,考考你智商是不是正常。这是我对“考试”的最初感觉。第一个学期学习平静正常,随后“文化大革命”铺天盖地而来,教学秩序被打乱,破旧立新,考试制度作为“封资修”,遭到批判,学校把考试叫成测验。闭卷考试改为开卷,百分制变成不及格、及格、良好、优秀四个等级。这样一改,模糊学习标准,成绩考核失去了权威,师生压力全无。上学不用考试变成一种常态。记忆中,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二没经过一次严格正规的考试。

 

1971年我进入太原十二中读初中。第一任班主任老师张挺槐教我们英语,张老师爱在课堂上提问题。来弥补不考试的缺憾,一次我被叫到,回答的不理想。课后我就暗暗下决心好好学,下次可不能再丢人。张老师教学非常认真,为了能让我们把26个字母发音准确,他特有的动作是让大家看着他的口型,他把右手的无名指放在嘴角边,随着发音手指前后晃动,反复多次,不厌其烦,直至教会。他是安徽人,单身,腿上有些轻微残疾,在学校食堂,经常能碰上他拿个中等大小搪瓷碗打饭。一个南方人每天吃着玉米面窝窝头,喝着小米稀饭,就着咸菜,真够辛苦的。他教学的形象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现在我还常常想起!。

 

大概在1971年年底,“913”林彪叛逃事件渐渐公布,政治形势发生变化,开始批极左思潮。出现了一些拨乱反正的迹象。学校变相的恢复考试制度,有了竞赛,开始了闭卷考试。社会上推荐上大学也要附加文化考试。初中二年后半个学期,开学后,班主任李金玉老师就传达新精神:上高中不再免试要考试选拔,升学率为37.94%。李老师是语文老师,善写诗词,板书漂亮。他性子急,快人快语,点评学习不自觉的同学爱用“考试的时候看你们怎么办?”这句话。听说要考试升学,有的同学感到无所谓,本来他们就不打算上高中。想上高中的同学却有些紧张,如果考不上高中,初中毕业就得“上山下乡”或待业在家。大家都暗暗地开始了准备。恢复考试的威力马上显现:各科老师的教学积极性明显变得高涨,围绕升学制定教学计划,授课辅导有了具体的方向。学校暂停了学工学农,恢复了久违的早晚自习;清晨学校操场上出现了大量背诵单词、公式、课文的同学,浓厚的学习氛围与以前“突出政治、读书无用”的局面对比鲜明。之前受大环境的影响,自己对学习缺乏兴趣,不自觉,不努力,总感到学好学坏、学和不学都那样。但是从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升学备考氛围中,我感到了考试的威力和竞争的压力,我从早到晚不停地抓紧学习,觉得时间都不够用。上课专心听讲,课后认真复习,背单词、作习题、记公式、练作文。这个学期真正掌握了许多知识,想学爱学,充实上进。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顺利地升入了高中。父亲当时高兴地对我说:“你是咱家祖孙三代的首个高中生。”但时隔四年后的那次考试却验证了我这个高中生是徒有其名的。

 

不久政治形势急转,试行了一年的升学考试,推荐上大学附加文化考试都被取消。若干年后我才知道,当时“四人帮”利用了小学生黄帅反潮流日记、工农兵考生张铁生交白卷事件,批教育系统“右倾回潮”,实际就是批周恩来纠正极左思潮的正确主张。现在回想,如果没有周恩来全力推动批判极左思潮,“文革”中哪有恢复升学考试的可能。如果没有那次考试的激励,自己在学习上继续不求上进,最终会失去对学习的兴趣和追求。我真庆幸自己在特定环境中遇到了这次终身受益和难忘的考试。


1973年7月13日,太原第十二中初二十七班毕业留念

 

1977年邓小平第三次复出,他力排阻力,果断决策,恢复大中院校招生考试,震惊国内外。由于时间紧迫,一时连印刷试卷的纸张都不够。中央特批,动用了印刷“毛选”五卷的纸张,才解了燃眉之急,为了减轻群众的负担,还把原定一元的考试报名费降到了五角。我有幸参加了这次意义非凡的考试。当时在农村插队两年的我,思想比较迷芒,盼望能早日回城工作。那时人们心存余悸,还不敢理直气壮的谈论考试,生怕别人议论不安心插队。但身边不少预先得到恢复招生考试内部消息的人,都心照不宣地以各种理由先后请假回城悄悄复习,准备应考。我听到恢复招生考试的消息大概是在10月中旬,一位热心的老知青对我说,“电台都广播要恢复考试招生了,你还等什么,赶快回家复习准备考试吧。”我厚着脸皮去和“知青点”的头头请假,他沉着难看的脸说,“你们这些城里的‘知青’呀就是不安心,回去吧!”等我回家开始复习时,离考试的时间已经只有一个多月。丢下课本两年多,开始复习还真叫人头大。为了抢时间,多复习,我每天天都学习到深夜。初中的部分有升学考试复习的功底,学起来顺利容易。但高中的部分就很吃力。特别是遇到难点,解不开难题,复习不下去的时候,我都无奈地趴在桌子上,怨从心生,眼泪都想流出来!为什么自己潜能不足后天不补呢?耽误浪费了高中宝贵的学习时间。

 

我在的十二中高八班,由初中17班和27班考上高中的同学组成。17班是小学六年一贯制,我们是五年一贯制。17班的同学文革前比我们多正常学习了一年,学习普遍比我们扎实。开学不久,数学老师就拿着17班王学全同学的数学作业本让大家效仿,我看到作业本上公式书写工整清秀,答题步骤清晰完整,页面干净整洁,每道题都打着红色的对号。王学全是我的邻居,在班里是好学生,和他一比就看出自己学习潜质的差距。对我这样的中等生,如果再延续考试的制度,有考试的压力,或许能促进自己跟上好学生的步子。但大环境却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那时高中就短短的两年,第一年是反击“右倾回潮”,学校不再注重抓教学,“读书无用”风气卷土重来,学好学坏一个样,学懂和不懂不误事。给我的感觉,部分老师讲课就像大学上选修课那样,想听就听,不听也罢。教学的好坏对老师和学生都无关紧要。上了高中我理科差的弱点就暴露出来。数学、物理课开始还能反应过来,渐渐的就是似懂非懂,到后来越难越不会,入耳难入脑。高二又推行什么“开门办学”新方针,半天学习半天走向社会学技能。高中的班主任是智恒俊老师,智老师腰板直直的,走路轻轻的,言语不多很有经验。他迫于形势,开门办学走在全年级的前面。记得班里大的活动不断:组织全班同学到祁县北谷丰“五七农校”参观学习他们治理流沙;上榆次山区到访全国知名的北京知青蔡立坚插队的杜家山村;请蔡立坚专门到班里做报告,进行“上山下乡”的教育。记得我和同学杨永峰通过他爸的关系到海边街的一个小工厂,学木匠半个月。下午我俩去跟木匠师傅学拉锯、刨板、做卯榫,在师傅的手把手的帮助下,做成一个有卯榫的长凳,智老师还让我们把长凳拿到学校,参加开门办学的成果展。像我这样学习不主动、不刻苦的学生面对这样的局面,可想而知高中的学习有多么差。“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本该好好学习的时光,高中两年就在无所适从,懵懵懂懂中度过。


全班参观祁县北谷丰“五七农校”留影



请蔡立坚(穿格格上衣)来班作报告后的合影  



在杜家山和蔡立坚留影 

 

第一年恢复招生考试,也没正规的补习班,部分老师都是利用晚上时间免费为不同年龄段的听课者补课,教室内坐不下,大家就站在教室内外听。我也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是有补课,不管什么地方,我都想去听。我记得,我踩着砖头在十中和十二中教室的窗外听了几回课,那时的老师不求物质回报,无私奉献,阅历不同的听课者如饥似渴,生怕落下老师讲的每句话。这样的场面难以复制,感人至深!当时越复习越觉得差距大,报考时我和家里人商量,放弃高考就低选报了中专。现在看报考中专是务实的。因为高中我学的那点东西,如何能考上大学?只能是白白浪费考试机会。凭着四年前考高中的功底,我顺利达到了中专的录取线。被太原卫生学校录取。后来我又应征入伍(1978年春季征兵和招生时间相叠),两难的选择摆在眼前,由于受父亲军旅情结的影响,从小向往当兵,再三权衡,我放弃了上学深造。听到王学全、曹国雄、宋小飞等同班同学被大学录取,我高兴羡慕。考试的筛选使他们金榜题名。

 

 

和杨永峰同学合影


和王学全、曹国雄同学合影 

 

1977年恢复考试招生让入学者梦想成真。我虽然没能上学深造,但也是一名受益者。复习和考试的过程使我感受颇深,有所开悟。虽然有考取成功和回城的喜悦,但重要的是我看清了自己的不足和差距,初尝了放弃的无奈滋味,亲历了选择取舍的痛苦,感悟到了“学习能够改变命运”的人生哲理,激发了自己努力学习和积极上进的潜能。这样的收获,让我以后的人生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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