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太原04：那一碗老太原炝锅面

山西人恋故土是出了名的。外省人嘲笑山西佬说：“山西人，大褥套，发财回家，盖房置地养老少。”除了骨子里的那些永远也让人捉摸不透的形而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让山西人这么“没出息”呢？我问过不少在外面漂泊过的山西人，他们说，就是想吃那口面！每次回到家的头等大事——吃面！

对于我而言，我吃过各地不下几十种面，什么阳春面、大排面、热干面、肉泼面，担担面，甚至有广东那比方便面还难吃的珠江面。到现在让我说，想起来惟一能让我流口水的，是一碗老太原炝锅面。

离我家不远，在漪汾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曾经有过一家饭店，开始叫“日月祥老太原面馆”，后来改了个名字叫“日日祥”。就在去年底，我还请一个外地朋友去过了把瘾，可年后忽然发现面馆已经人去楼空，用老太原的话说，人家“塌了”。

他家的生意一直是不错的。那次很偶然，我们一家人走了进来，坐在了他家特有的那种八仙桌边。当时人声鼎沸，服务员像鱼一样的穿梭往复。就是这一天，我很意外地吃到了据说是获得过面食节金奖的炝锅面。

我清楚记得，那碗素炝锅面里卧着一个卤蛋，有韭菜、海带丝、黄花菜、炸豆腐、还有几片小油菜，浇得是高汤。刚用筷子搅起来，已经香味四溢，让人由不得口水泛滥。第一口下去，全家人都连连点头。说实话，要说吃面，山西人有几个口不刁的？一些外地面简直就不叫个面！而我对于面的挑剔更甚，就是自己做的面也是敢跟饭店叫板。但是那天，我们一家人吃得风声四起，沟满壕平，还意犹未尽。

吃面就得吃得呼呼生风才有味道，要是再吃上两瓣蒜，那就快活得两腋生风了。让我跟英国绅士那样，把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还不准出声，那我宁愿来一份难吃得要死的意粉。

家里断不了有些客人来，只要说想吃面，我就把他们拉到这里来。凡是吃过的，无不啧啧有声，吃得抬不起头来。有时候我们一家三口馋虫作怪，没有客人也得找个名义来“饕餮”一顿。吃完了抹嘴出来，觉得人生真是有意义，有炝锅面的日子都是阳光灿烂的生活。

后来，想起千峰北路快要打通了，我才反应过来，炝锅面并不是“塌了”，而是要拆迁，所以只好关张大吉。看着原来炝锅面的楼已经被夷为平地，我原来的一点幻想也彻底破灭。但是每次走过这里，曾经被感动过的味蕾都要蠢蠢欲动。

天渐渐地凉了，那一碗热气腾腾香气袭人的炝锅面就更加让人怀念。我有时候就想，饭店搬了，该许在别的什么地方开张了吧？即使饭店没了，那“金牌”师傅肯定还在，有这么一手绝活，总不会销声匿迹了吧？他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还在做着最正宗的炝锅面，只是我为什么一点风声也收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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