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由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以下简称「上美影」)出品的8集动画短片集。而且都和妖怪奇谭有关,像是一部动画版「聊斋志异」。满满的中式美学,好似回到了中国动画曾经鼎盛时期的状态。《小妖怪的夏天》导演於水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制作这个动画最困难的点就在于——「如何既能体现中国的美学风格,又能符合当代年轻人喜欢的调性」故事中,背景与人类形象是以传统国画的方式来呈现的。我们都知道,传统国画中所用的颜料多来自于矿石与植物。颜色的种类可能没有化学颜料那样丰富,但这并不影响对美的表达。例如,山水画中的草木为一类,山石为一类,不同的种类用不同的颜料色彩。同一座山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呈现出不同的色彩状态。再加上国画特有的笔触与质感,让整个画面看起来十分清新典雅。即便是精致的妖王狼大人,也透露着一种「雪橇三傻」的味道在其中。分开来看,这些妖怪的形象好像与传统风格的背景有些不太搭。尤其是在狼大人发动技能变身追杀的时候,突然化身为一种写意的状态。如果说,《小妖怪的夏天》是在绘画风格上体现出中国特色。那么,《鹅鹅鹅》则是从绘画意境上全方位展示中式意象。而《中国奇谭》的这两集短片在画风上回归传统,让人耳目一新。当然,如果只是制作好,绝不足以让《中国奇谭》拿到这样高的分数。《小妖怪的夏天》是一个关于《西游记》但又不完全相关的故事。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大王还允诺大家,如果成功抓到唐僧,大家都可分一杯羹。于是,被打了鸡血的小猪妖和好友乌鸦怪,开始勤勤恳恳做木箭,甚至还自主研发出新型武器。在打劫过程中,小猪妖从人类口中得知了唐僧还有三个徒弟,每一个都法力无边。这个故事只是借用了一个众所周知的IP宇宙,讲述一个小人物的故事。生活在《西游记》中的小猪妖,其实就是在宏大时代中拼命生存的我们。在一个又一个吃不到的「大饼」中,掉光了头发,熬黑了眼圈。就像乌鸦怪,他只是误打误撞碰见了大王的陷阱,甚至都没搞懂是什么,就被狼大人抓走处死。小猪妖在「工作上」屡做屡败,最后被派去人类集市买调料。即便是工作上一片迷茫,但面对慈爱的妈妈和调皮的弟妹。而猪妖妈妈对小猪妖的每一句叮嘱的话语,每一个关心的动作,都能让观众感到共鸣。在被狼大人追杀的紧要关头,他终于亲眼看到了师徒四人的到来。这要是在原版《西游记》里,谁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妖被打死而感到心痛。果真,才是我们熟悉的孙大圣,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英雄。那就要看观众们心中对于生活的向往与态度是什么样的了。如果说,《小妖怪的夏天》是用现代性的视角来解构经典。那么,《鹅鹅鹅》则是比较纯粹地回归到了古典魅力之中。另一方面,这一集的内容,也近乎完整地还原了一篇南北朝的志怪故事《鹅笼书生》。兔妖趁着狐妖睡着,也从嘴里请出自己的「心上人」——猪妖。猪妖趁兔妖去照料狐妖,也从嘴里请出一个「心上人」——鹅妖。《鹅鹅鹅》的故事基本上按照原文发展,只是在结尾做了一处改动。在原文中,货郎始终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人心层层套嵌的深不可测,始终不曾参与其中。又因为深知人心不可测,在面对考验时犹豫不定,瞻前顾后,最终失去了所有。
货郎却因为瞬间的给予与剥夺,心中多了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欲望黑洞,一脚踏入了「鹅笼」。这样的改编在完全保留了中国志怪小说「含蓄和意蕴」特色的同时,也把当代人的情感折射进主人公的感受中。但是鱼叔并不想在这里说得一清二白,剥夺大家的观看乐趣。故事原文产生于南北朝时期,当时天灾人祸的社会背景,使得人心浮动。仅从刚出的两集来看,《中国奇谭》确实让人感到惊艳。
不仅在画风、叙事、创意上让人眼前一亮,上美影的情怀也能加分不少。总导演陈廖宇提到,虽不是有意而为之,但创作的契机是中国动画100周年。「上美影」这几个字,所蕴含的绝不是童年回忆这么简单。
作为中国美术电影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上美影为中国动画开创了无数的先河。这些将中国传统艺术融合进动画制作的艺术风格更是影响了多少人的审美构建。在这次的《中国奇谭》中,我们也能找到许多致敬之处。比如,《小妖的夏天》中唐僧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味道。因为配音就是86版《西游记》唐僧的配音演员,张云明。又比如,《鹅鹅鹅》里瘸腿的狐妖书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书奇谭》中的狐妖阿拐。导演也亲口承认,自己确实是《天书奇谭》的铁粉,书生的设计确实是「夹带私货」。看到我们今天还能做出这样出色的动画短片,鱼叔和大家一样,感到欣慰十足。仅凭这两集短片,哪里能叫板《大闹天宫》《天书奇谭》。第一,短片的出众多有讨巧之处,不能代表行业的成熟。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处理长篇叙事和复杂人物塑造的能力。试想一下,《小妖怪的夏天》和《鹅鹅鹅》如果扩充成长片,还会如此成功吗。
回顾这几年的国产动画长片,虽然偶有佳作,但大多数还是让人失望,受到各种吐槽。《小妖怪的夏天》与《鹅鹅鹅》的画,在审美与意境上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在鱼叔看来,真正的「国漫崛起」,必须是技术上的崛起,是产业上的崛起。但就目前情况而言,与美国动画比,我们的三维建模仍旧落后;与日本动画比,我们的二维手绘远远不及。随便一个镜头,就能看出对于人物动作描绘的精细与生动。
同时,还能将人物情绪融入到动作和画风变化之中,从而产生极强的表现力。《鹅鹅鹅》的导演在网上坦承,自己的作品和《天书奇谭》相比还有云泥之别。看看这些年国外的优秀动画,即便带一点奇幻色彩,归根结底还是会指向一种落地的情感。大家喜欢《寻梦环游记》,喜欢《心灵奇旅》,喜欢《青春变形记》。它们最打动人的,永远是人对于亲情、友情等这些最朴实的情感。近来最让鱼叔感到新鲜的一部国产动画,其实还是《雄狮少年》。鱼叔也希望,咱们的动画可以在更多的类型题材上做出尝试与探索。从七年前一部《大圣归来》开始,「国漫崛起」永远在路上。就说最近一个月,我们能看到《中国奇谭》的突破,也能看到《三体》的摆烂。后者5.0的评分,在刚过去的「中国动画100年」这个节点上出现,就好像是一则巨大的嘲讽。
好在,国产动画的希望一直都在。
时隔七年,田晓鹏导演终于带着《深海》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