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芸时尚】评论——SANKUANZ：“新”中国时装
本文原文刊登于《CODIGO》杂志。未经本人授权，不可用于商业出版！
西藏密宗符号、变形的各类动物、嫩绿色的外星人和“地狱”、“浑”、“呸”、“厉害”等一系列汉字合成超长宽大的T恤上的图案，外搭黑色外套，组成了SANKUANZ新一季的系列。SANKUANZ的设计混合了中国、日本、黑人以及欧美街头艺术等多种族文化，带着几分中国人少有的幽默与玩耍的态度，散发出一种怪诞、叛逆、痞子，还带有些神秘感的味道。SANKUANZ不适合每天必须着西装打领带的职业人士——因为他们太过严肃；也不适合街头的滑板少年——因为他们太过年轻，拿什么都不当真。SANKUANZ是为新兴的精英群体——“创意企业家”——量身打造的。他们大多从事创意工作，身上混杂着男人的精明与男孩的热血朝气，享受工作的同时也享受着人生——“边玩边做”是他们的创业态度。
SANKUANZ的主创设计师上官喆，百分之百于中国制造。他1984年出生于福建，于厦门大学修读视觉传达与广告学双学位。上官喆大三时开始设计文化衫，起初只是卖给身边的朋友和同学。随后开始有更多的人喜欢他的设计，并为他赚得人生第一桶金。上官在2008年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并逐步地建立了自己完整的产品线。
即使到如今，工作室尚不足以为上官喆和他的团队提供稳定的收入，但也不至于让他们穷得揭不开锅。不过收益从来不是这个年轻设计师特别在意的事，他所追求的就是“边玩边做”。他开办工作室也仅仅是因为“好玩”——没有长期目标，没有商业计划，也没有任何所谓的商业策略，有的只是一个“顺其自然”的态度。他不清楚手下有多少员工，也不知道自己手里究竟有多少钱。对上官喆来说，只要做自己觉得好玩的事，生活便是有意义的。
“玩着做”也是当下许多中国青年人的生活态度。然而其实中国的传统文化从来都很少与和幽默有无关。尊敬长辈、遵从长幼秩序的传统以及固有的保守意识在中国人身上根深蒂固，他们将取笑某种事物或某个人视为不当的行为，一些即使是善意的幽默可能也会被视为“粗鲁”与“无礼”。正因为如此，带着几分幽默几分戏谑的SANKUANZ在2013年登陆上海时装周时，瞬间受到收获了广泛的关注。知名男装杂志《智族GQ》携手SANKUANZ奔赴2014年伦敦时装周，这也是该品牌首次在在国际时装周亮相。显然，《智族GQ》已经注意到了中国时装设计师及消费者的新变化。很多中国年轻人都是独生子女，而父母也甘愿付出一切，帮助子女追求梦想。因此现在很多中国年轻人踏上环游世界的旅途，二十多岁刚毕业就开始创业。得益于中国飞速的经济发展以及全球化的时代，相比他们的父辈，这些年轻人无疑拥有更多的精神自由和经济自由。而国内的种种巨变也使年轻一代更有可能做自己，享受当下，追求梦想。而这些也正是SANKUANZ这类中国新兴设计师品牌的主要消费群体。
很显然，SANKUANZ已经跳脱出传统的中国式审美。长期以来，中国设计师一直在努力地寻找自己的“民族性”。究竟什么是“中国时装”？曾经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旗袍、牡丹、灯笼、中国画等符号式元素以及“平和”、“自然”、“和谐”等中国传统价值观成为表现“中国时装”的主流要素。用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的术语来说，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习性”——这种习性形成于我们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以及社会教育。对于早期曾经历过文革及各类政治运动，从小接受“社会主义好，资本主义冷酷无情”的教育的一代设计师来说，这种似是有意却又是无意的“民族性”本质上是时代的产物，而非某个设计师的选择。但是如今最新一代的中国青年设计师身上不再带有如此鲜明的“中国性”。或者说，SANKUANZ的这种“玩着做”的态度与设计风格，便是最新的“中国时装”。
很明显，海外观众还没有跟上中国设计师改变的步伐。他们中许多人依然认为中国时装应该带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国外的媒体有时甚至会将这一观念强加给读者。比如中国设计师Masha Ma在巴黎做秀的时候，有一个记者问她：你之所以用白色，是否因为白色在中国带有某种纪念意义？当然，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判断，因为中国人参加葬礼时的确会穿白色的衣服，但这并不代表中国人只有在葬礼上才会穿白色。事实上，在今天的中国，白色还象征着纯洁、天真和干净。还有一个例子是有关圣马丁毕业生的中国设计师张卉山的。他在伦敦举行发布会时也被欧洲媒体问道：“（作为中国人），中国的文化是否对你的设计产生了任何影响？”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句废话，如前文所提到的“习性”，我们每个人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是由其成长的环境所塑造的——你若成长于日本，你就会受日本文化的影响；你若成长于美国，你就会受美国文化的影响。在这方面，无论你是哪里人，你都会受当地文化影响。很显然，国际媒体对中国设计的认知远远落后于后者真实发展的速度。
所以，即便如今中国时装设计师已经踊跃出现在国际时装T台上，从被“欣赏”到“被消费”，中国设计师的国际化进程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容易改变，“观念”却是最难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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