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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界心理师李小改:以野蛮生长弥合青春叛逆与中年危机

跨界咨询师 WorkFace柏林 2022-10-20

访谈嘉宾:李小改

共话者:方曼

文字精修:冯力

编辑排版:小胖

多媒体编辑:李娇

策划与责编:方曼

访谈时间:2021年8月12日


李小改


国家注册二级心理咨询师

美中国际心理学院欧文亚隆体系认证团体咨询师

河南科技大学外聘咨询师

psyByond入驻咨询师



[写在前面]跟小改在国际关系会议上结识,她不多的几次发言让我升起极大的好奇。“无所谓”是她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把许多沉甸甸的事情都轻松转化,我看到一个天赋型心理师的素养。那种转化不是逃避沉重,而是不畏惧磨难的到来,直视、看通透后,把自己从泥泞中拉拔出来,将生命的磨难都兑换成财富,照亮未来的路。(曼Man)




友情提示本文篇幅较长,预计阅读时间28分钟;大家也可搭配插图、听小改老师娓娓道来~







如何定义自己

Identity and Self Definition




曼:访谈现在开始了,照例我还是想邀请李小改,今天的你是如何来定义自己,邀请你用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来介绍一下你自己。


小改:我是全职心理咨询师,这是我目前的一个生活的状态。来介绍我自己,是因为现在这个阶段我自己感觉到很特别,在我45岁那年,对自己说一切归零,要重新开始了。


在四十八岁那年,我就写我三岁了,在我的公众号里写过一篇文章,说我自己觉得是一个新生命,虽然我今年已经51岁了,仍觉得我是一个崭新的生命,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对我自己也充满了好奇。让我具体的来说是什么样子的,不太好说,我希望通过我们今天的互动能够给大家一些更具体的印象。



我和女儿一起“长大”!






角色转换

Role Transformation






曼: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好奇就是你的职业角色,你是如何从中学老师这样一个岗位,一个非常稳定的工作进入到心理咨询的行业呢?


小改:其实我做这个选择,准备了多年,因为我已经兼职在做心理咨询师,当教师和心理咨询师兼职两份工作,做了10年之后,我才做了这样一个选择,我今年已经辞职三年了。


做这样的选择也非常不容易,因为教师工作对国民来说也是一个挺好的职业,我自己挺喜欢当教师的,也很享受做这样一份工作。但是后来我自己一方面会感觉到累,就想人不能太贪心,我就会去思考哪个是我最想做的,就是我后半生愿意全身心地投入,非常专注地去做的事情。


我就做了这样一个选择,我会觉得做心理咨询工作相对我来说是最向往的,因为我在做这件工作的时候,可以感觉到那种内心非常的快乐,最主要是有很多好奇,也有很多成就感,就好像做了一个断舍离的选择。这是我人生的一个梦想,我希望专注地去做一件事情,而且心理咨询这个工作确实需要专业程度很高,也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不断的精进,是一个终生学习的职业。


就这样我选择一个让自己感觉到更能够投入、更主动的工作,是我常常说的一个能够使用自我、娱乐自我、可以合一的工作。

The interview time

和孩子们一起欢乐



曼:所以我想追问一下,你是觉得原来的教师工作里面有哪些部分没有满足这些部分的需要,然后让你痛下决心去辞职来从事专职的心理咨询师的工作?


小改:我想其实咱们大家也会有一些同感,首先,我是一个有教育梦想的人,虽然我年纪很大已经51岁了,但是我一直觉得我本性是很天真的,当然我有自己的教育梦想。然而学校教育因为大环境决定了很多时候的工作里,包含了很多并不是教师职责的行政还有流于形式的工作,我会觉得很耗竭。


其次,我自己也是一个勇于实践的人,我跟领导谈过,去做一个教学改革,还搞了一个实验班,领导也很支持,但是后来在比较复杂情况下,又去搞通识教育,同时也带这个实验班,搞了一段时间,我那时候是以支教身份去的,有各种原因,最后就不了了之了。这件事情其实对我打击挺大的,我会觉得我这个梦想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下,仅靠我个人的力量,或者是靠一些微薄的支持是没有办法实现的。


还有一个让我做出选择的原因,是在那个环境里我会觉得挺痛苦,因为我主要是做儿童青少年咨询,就会有很多的内心冲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们的心理问题是怎么形成的,但是我自己的影响力太小,只能管好我自己的部分。虽然我们学校有些事情我是可以做的,但是面对这样的现实和理想,我觉得我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理想和现实间有非常强大的冲突,然后我就想在我自己喜欢又擅长的领域去做些工作,所以辞职之后我其实有更多的时间来做这些。

周山旁边支教的小学校






梦想的延续

Continuation of dreams






曼:心理咨询这个职业是如何满足到了你觉得教育里面可以实现你梦想的部分?


小改:选择做心理咨询,一方面,是我对人性本身有特别大的好奇心。


再者,说到团体咨询,我做儿童青少年咨询的时候,慢慢发现,其实孩子问题更多来自于家庭,因为他们成长的环境,家庭就像他们的空气,孩子们每天都生活其中,然后发现这些孩子的改变,家庭是最大的资源,如果说仅靠学校的话,这些改变其实是很难实现,虽然有家长课堂,但影响力其实是很小的。

The interview time.



慧心父母团体


我最早就带那种结构化的(家长团体咨询)很多年,结构化的家长团体咨询中家长们就希望得到一些方法的指导和理念的传输。


后来我又开始带欧文亚龙的人际关系团体(咨询),有很多家长参加了这样的团体,这时候我会觉得好像能够从根本上为家庭教育做一些工作,家长们在团体里,会不断的成长,学会自己去支持到自己。


虽然这个工作也有很多局限性,但是我觉得还是做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工作,因为有的家庭跟了我很多年,他们的孩子也长大了,就是说我见证了这个变化的过程,这个会让我感觉到非常的开心,就像养育了我自己。


曼:所以你刚才说到有一些根本的改变,这个根本是在哪?


小改:比如说家长们在认知和行为上都会有一些改变,确实挺难的。我在朋友圈发了今天晚上的访谈信息,也会有家长参与进来,他们也会分享参加团体的体会。




职业历程

Professional course






曼:一会儿我们在分组讨论的时候,大家可能也会见到一些家长,本来我们也是从家长过来的,大家在分组里面可能会沟通到一些很具体的事项。

关于心理咨询师这样一个职业,你是如何在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里面选择做团体,作为你未来的发展的方向?


小改:还接着刚才说,我做个案的时候,会觉个案是一对一的形式,有局限性, 后来发现团体咨询,它非常独特。


首先,团体有异质性,而异质是因为大家来自于不同的行业,年龄相差会比较大,都有比较独特人格特质,多样性就让团体的资源很丰富,就像我们今天这样,有人在国外,有人在国内,不同的行业,不同的背景,我们就会碰撞出来很多东西,这是团体资源的丰富性;


还有人际动力团体,非常重要,它就像一个社会的缩影,一个人只要参加团体足够长时间,他在现实中人际关系的模式就会慢慢的呈现出来。


我们学心理学都知道,我们心里的痛苦都来自于关系,这些痛苦要在关系里去修复,在团体里个体的人际关系模式呈现出来就可以被发现,团体成员通过人际互动,就发现了自己的人际关系模式。


比如说有些人容易情绪激动,还在群体里跟人吵架,我们在现实生活里跟人吵架,可能吵完就拉倒,就不去接触了。


在团体里就有机会可以去表达,然后我们去看看吵架,还有那么多观众了:他们观察到了什么?有什么想法?慢慢就会让当事人有些反思:“在那一刻我的心里发生了什么,我在用这样方式表达什么?


也可能激发Ta产生一种新的人际关系模式,Ta的很多问题就会得到解决。这是团体咨询比较独特的地方,它需要相对较长的时间。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团体便宜,如果做个案,一对一的收费标准要比做团体的高出三倍甚至更多。


对于我们国内的大众来说,心理咨询是挺奢侈的,我在河南洛阳,这里的价格比较平实,我的收费标准与同等资历的人算低的,无论是我的个体咨询还是团体咨询,带团体也是我的一个目标,希望推广,有更多的人能够而去体验,而且从中受益,费用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我画的画,冬天,是第一幅油画





生命历程

The Adventure of Life






曼:好,讲完了职业的历程,从你自己的生命历程来说,有几次我们私下里也聊到过,你其实在整个人生里其实是经历了一些事儿的,你能给我们分享一下,比如说你的生命历程里有哪些大的转折点?还有你对你自己的定义?对未来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哪些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


小改:最重要的一个转变就是25岁那年我做了妈妈,我生了我女儿,做母亲这个角色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在我们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其实也是在养育我自己,有非常多的发现,这也对我后来的职业发展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源。


然后,34岁那一年我爱人去世了,我对他有理想化的部分,他是能够充分满足我对男人的幻想,他突然去世不在了,我从那个时候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我一直都在他的光环之下不用操心,只是管他,但是因为他不在了,从那个时候我才去真正地做自己,不再依附于他,这是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转变。


后来我48岁辞职,我会觉得我的生命得到再一次的重生,上一次是我爱人去世,那个时候我觉得我重生了一次,后来我辞职,我又觉得我重生一次,到我现在这个状态,好像能够更多的去做我自己。


我之前也是忙活活的,但是到了这个年龄,这种新的发现会让我对生命有了欣然张开的感觉,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全新的,很好奇很喜悦,真的是这样。


曼:25岁做妈妈,34岁伴侣离开,48岁辞职,好像每一次都是和分离相关的成长和蜕变。


小改:你说到分离我感受也特别深的,人生就是在不断的丧失中成长,分离也意味着丧失。


曼:人生是在不断的丧失中成长。


这是我画的夏天

The interview time.






青春叛逆与中年危机

Rebellion of Youth  and  Midlife crisis






曼:我们再回到今天的主题,你有没有经历过青春的叛逆,你的中年危机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度过了吗?


小改:现在没有,还有点余波。


我觉得你刚才说那些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些悲伤,我没有机会去所谓的青春期叛逆,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从小就是小大人背负着家庭的责任,我在家里老大,兄弟姐妹4个父母身体不好,尤其是我妈妈从她生完我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好,总得有人照顾,我根本没有机会去叛逆,因为在我看来,在学心理学的人看来根本就不叫叛逆,对于一个孩子,生命到了那个阶段,能够去做自己了,能够跟父母去分离,但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说到这其实我还会挺难过的。


中年危机好像从我爱人去世的时候开始,34岁我就有那种感觉,这与我为什么学习心理学有非常大的关系,感觉到自我破碎了,没有自己了。后来才慢慢重建了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渐渐体会到他虽然很重要,但是我不是为他活着,我也不是为父母兄弟姐妹活着,不是为我女儿活着,我是为我自己活着。


这个话说起来很简单,其实这个过程非常的艰难,从04年到现在,我好像一直都在成为自己的这条路上不断的摸索,然后进进退退跌宕起伏的,其实是蛮艰辛的。我是一个普通的中学教师,到现在我的口碑都挺好,这个过程真的是非常的难。



在西藏


曼:能稍微讲一点,有哪些部分的不容易吗?


小改:要面对的东西很多,比如我看来最重要的就是生存方面的压力,还有内心那种挣扎,是利他还是为自己的那部分。


还是咱们说的那几个问题:

我是谁?

我想成为谁?

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践行着这些东西,内在的思考的确是非常痛苦,在这个时候我也非常感谢我的心理咨询这份工作,还有我的个人体验老师,包括我的督导,他们让我越来越清晰了,我是什么样子的,有些东西会放掉,有些困难,自己会去面对,现在看来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举个例子,比如说我有非常严重的分离焦虑,我妈妈在我一岁多的时候病了,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病。因为严重的分离焦虑,我出门的时候就非常的困难,事实上能力是没有问题,但是要一个人离开家的时候就非常的痛苦,我就会直面这个问题,对自己说我是可以一个人去西藏的,一票就走。


我一个人第一次出国的时候,一个人也回来了,我从意大利回来,自己坐飞机也不会说意大利语,反正我自己会面对很多挑战……


当我发现我有这个问题,我非常的理性,现在说起来躯体症状很严重,当我要出门的时候,在没出门的前几天我就会很焦虑,心慌会拉肚子会有躯体反应。到车站的过程,要走的时候,心就会特别慌,手心就会出汗。


我学会了游泳,属于那种游的挺好的,后来游的可好了,一开始,就像铁板一块沉下去了,我还继续游,现在也学会了。


曼:我有蛮大一个感触,人是如何在面对自己最挑战的事情,从中活出自己来。


你是一个那么害怕分离的人,但是这个世界好像一直在给你不停的考验,全部都是关于分离的议题。


小改:是这样,这个议题没有解决,就会一直出现,只要自己面对了才会走。


曼:只有自己面对这个议题它才可能走。


小改:是这样的,它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曼:我觉得可能所有心理咨询师在面对你刚才说这话的时候都会会心一笑,大家都是这样一步一步闯过来的。


然后我说一个题外话,好像这边你的声音似乎总有一点点远的感觉,不是那么的真切,我不知道是我这里的问题还是大家都有这个问题,你有没有耳机或者是身边有没有?


小改:那样听了多难受。


曼:但是我又不想打断,现在好像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小改:是的,你应该早点说了。现在咋样?


曼:好多了。


小改:那就好了,那种感觉太不爽了。

      The interview time


2021年母亲节的鲜花女儿飞跃千山万水的祝福







过去的分离

现在的开始

Separation of the past

The Beginning of the Present






曼:是的。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再具体去分析,你过去的这些分离经验或者历程里面,其实会有留下很多珍贵的财富。


比如说你和丈夫的分离,丈夫突然的去世,我也知道你的女儿是到意大利留学,包括你的母亲是一个病重的状况,像这样的分离,你愿意回望某一段历程,跟今天的我们一起分享一下吗?比如说你是如何走过这段历程?你留下了怎样最珍贵的一些财富?


小改:说到这儿我还是会有一些难过。


关于分离的这个话题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挑战,好像我的前半生都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最严重、最挑战的还是我爱人去世的这件事,因为那个时候,刚开始我是不打算活了,但是后来我看到我女儿非常可怜,她才8岁,有观察到很多细节,我就想我得活下来,她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


那时候我就发现一个人死掉其实是很容易的,相对来说死很简单,两眼一闭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所有的困难,包括我自己的一些体验都留给活着的人了,他在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然后他突然一下子就走了,世界在我面前就塌了。


这个丧失我处理了非常非常长的时间,差不多有10年的时间。


然后才慢慢的面对这个现实,面对他真的不在了,这时候我开始更客观的去看他和我之间的关系。


我那个痛苦是因为我不愿意跟他分离,是因为我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我爱人就像兄长像父亲,我们两人关系也是非常好,我们俩人的角色是可以互相转换的,他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是他的母亲,可以是他的姐姐,因为他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这是我们俩的关系,我觉得我跟他融为一体了,所以他的去世我会觉得没有办法面对,当我能够面对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能够做我自己了,我也会非常感谢这一段非常深的感情,给了我很多爱,给了我很多支持,他常常会夸赞我。


在他的眼里我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我在他那里得到了非常多的宠爱,我们经常玩的游戏就是他会抱我,他会背着我,我抱着我女儿,然后他抱着我从客厅往卧室,即便是上楼梯也常常会这样背着我,他给了我那些东西好像真的变成了一种力量和财富。


就是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这个经历就像文学作品里写的,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说:“老婆我今天要扛不住了,我就先走了,”最后三个字就是“我爱你”。这些东西一直支撑着我,我就是又当爹又当妈,带我们的孩子,孩子还长得挺好的,他所有的那些爱让我相信生命是美好的,我是有能力的。


这种财富好像真的是无形的,甚至我会跟我的女儿谈论她爸爸去世这件事情,我说世界是多维的,你爸爸只是换了一个空间存在,他是跟我们在一起的,他来去自由,你出国了,他想看你都能够看你,我们孩子也接受了这样的一个说法,我觉得我在这里也有个小狡猾,我希望她爸爸能给她一份力量,因为我自己能够感觉到这些东西,他虽然人不在了,我觉得他有很多东西给我们留下了力量,那份温暖,那份爱真的是非常的珍贵。


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好像我也是在替他活着,因为他走的时候只有36岁,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非常有才华,人也特别好。我觉得好像我活着他就活着,是有那种感觉。这种分离不可能是完全分开的,好像还是有一种非常深的连接。他的去世用我们朋友的话说,他用他的离开成全了我,才成为我自己了,我本来是一个我朋友眼中琴棋书画啥都行的人,但因为他太优秀了,我就一直顾家,我都被埋没了,他不在了,我没有办法,就顶天立地跳出来了。

2018年女儿带我去阿尔卑斯山



我自己慢慢长大了,我是一个依赖的人享受他的爱的人,有两种生命状态,他不在之后,我好像慢慢长大了,是这样一个过程。虽然这么多年过去说起来还是挺难的,脑子里还是挺乱的……

我也很幸运,我得到了一个人完整的爱。


(停顿……) 


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是第一次,我好像已经主持不下去了,在想象这样一个人,你们那么美好的画面,他又会逝去,沉浸在悲伤中,但是又有一些为你开心,这个部分好复杂,对,就像你说的好复杂。


小改:也谢谢曼,刚才那段停顿我觉得也很珍贵。


(房间杂音) 


曼:这就是现实的世界,不断有一些插入和暂停,有些时候是被迫的暂停,有些时候是主动的暂停,但是无论怎么样我们都可以见到最后美好的那一面。说到美好的家庭,我在朋友圈也看到你女儿她是那种特别自由自在,也有主见的孩子,现在已经是完全独当一面了,显而易见,就是别人家孩子的形象,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互动是怎么样的?


我刚才也听到你说她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也会有一些反应,你是如何陪她长大的,然后她的青春叛逆也好,或者现在你们的沟通是怎样一个状态?


小改:我女儿现在她在意大利,她已经是一个服装设计师了,主要是时尚服装设计,虽然她爸爸在她8岁去世了,但是我们之前的家庭氛围给孩子很多,让她得到了充分的爱,对她来说很重要,小时候8岁之前的这些人生经历很重要,后来女儿能够体会到那种相依为命。我跟孩子相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尊重她,让她自己做主。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比如说人家家长都要给孩子签字检查作业,我只给孩子签字不检查作业,不是完全不管,不管是有技巧的。


人生大事差不多都是她自己做主,像高中选哪个学校,选文理科分班,甚至考大学选学校选专业,都是孩子自己选的。我们互动也很有意思,比如,国内大家都知道有些家长会撕孩子的作业、孩子表现好会奖励 ,这在我们家都不存在。


我孩子就问我:“妈妈谁的妈把她作业撕了,你为啥从来都不撕我作业?我说你辛辛苦苦写的我为啥要撕你作业,你要是觉得不好,你可以自己撕,反正我是不会撕的”。


还有,她会说谁谁考了100分她妈给她买鸡腿了,然后我就告诉她,你想吃咱家条件买得起,你啥时候想吃都可以吃,跟你考不考100分没关系,你想要自己努力,这跟我没关系,你学习跟我没关系,就好像我一直是跟她说学习是她的事,然后真的就变成她的事了,而且我们家孩子学习是超级好的那种,她考少的时候还问我说:“妈妈你不嫌少吧”?我说:“为啥要嫌少?”我是非常真诚的,不是装出来,我说我为啥要嫌少,她说人家多少分我多少分,我说我觉得不嫌少,你要是觉得考少了,你肯定要努力,但是我们可以来看看你为什么对你不满意,我会给她分析哪里出问题了。


我跟我孩子分离会做的比较好,她的事情都她自己做,包括她18岁那年,她想去东南亚四国自助游,她自己一个人去了35天,还是她十八岁那年暑假,她又一个人跑到乌干达去做志愿者,去了42天,还给那儿买了几十亩地,就是那种公益卖明信片,还被华人世界报道了,也挺冲动的,她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做主,其实我也很忐忑,那部分焦虑我自己承受了,她去东南亚4国期间有失联过,很吓人。


去乌干达那年埃博拉(爆发)就像现在疫情差不多,非常严重,中间也失联了三天,那种焦虑都是我自己扛过来了,所以我们俩关系就是各自安好。


我家孩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叛逆,我们俩一起说话会比较随意,她有什么告诉我,我有什么会直接告诉她,就像她现在有情感问题,她都会告诉我,我们会在一起沟通,我们的关系会让她的朋友们很羡慕,你妈怎么可以是这样。


我一直有这样一种感觉,孩子是父母的潜意识,我们家孩子就活出了我向往的人生


她在国内上重点大学,俩年后她说不上就不上,我俩一看,不上就算了。她出国全都是靠自己没有找中介,自己DIY出去的,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做。


对孩子的教育我俩有时候会有一些小心机,比如她在国外上了一年,我就跟她说,生活费再给你一年,然后自己挣。因为我看到我身边好多家长(家里)有留学生,毕业以后回国了,其实不太好找工作,不太好养活自己,家长花那么多钱不太好养活自己。


我们家孩子就把拍照发展成一个工作,她现在摄影也很厉害,她很早就按小时收费,有时候我们朋友就会骂我,说我像后妈说我心狠,这时候我会想到一句话,就是我们国人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说颠倒了,应该是话要好好说,但是内心要很坚定,我属于这样的,内心挺坚定。


能够跟孩子划清界限吗?Ta的事就是Ta的事,比如说那种早上要不要叫Ta起床,这样的事我是不叫的,要叫也就一遍。


我们家孩子说:“妈你叫我”,我说:“我不叫你,顶多叫你一遍”,她说:“我要是醒不了咋办?我说:“你要想醒你就能醒,你不想醒那你就醒不了”,她说:“那你扇我脸”,我说:“我不扇”,我家俩孩子挺有意思。


曼:比如说出国留学这件事情,她DIY的话,你们会谈清楚谁来支持某个部分吗?因为孩子毕竟是孩子。


小改:那个时候好像我觉得能够支持她的就很少,顶多是钱我可以支持。


如果说有青春期叛逆的话,我觉得这一次是,她很勇敢很坚定的做她自己,她在国内专业跟数学相关的编程,她说我学了两年变态的数学,以后一辈子不再跟数学有关系了。


其实孩子从小喜欢画画,她就义无反顾的去选择了一条她自己喜欢的人生之路,虽然不容易,但她的选择她做的挺好,她在大三的时候就在米兰有时装秀了,真的很难得。


她现在毕业了能找到比较好的合作者,有自己品牌,我觉得这都跟她这么多年来独立做她自己是分不开的。


曼:所以我很好奇,比如说她在国内上了两年大学,她自己就决定不上了,你觉得不上就不上了,这个过程是如何达成的?


小改:其实特别戏剧化,她就跟我说妈我不想上了,因为她之前也说过,我们原本想等本科读完以后再出国,因为经济上对我压力还挺大的。她这次一说,我知道我们家孩子不胡乱说话的,我就买了一张高铁票跑到无锡江南大学,到那儿跟她的辅导员、书记谈了。


她的辅导员比较年轻,可能年轻人有自己的体会,虽然已经是大学老师也说她要不想上就让她走吧,后来我都跟她辅导员成朋友了,决定就挺快的;她的书记还劝我,说国内孩子考个重点大学211多难,而且你们还是在河南就更难了,你再考虑考虑,要不办个休学,我家孩子很坚决就要辍学。


曼:所以你也没有像一般的家长一样,哪怕你说你心里是支持的,但是也会告诉她后果会是怎么样。


小改:没有,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方式去吓唬过她。我觉得没有什么,既然她选择了,她遇到什么问题,遇到什么困难,我会跟她一起面对。


那时候我从心里一直这么想。


人生的路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怎么样,我跟大多数人想法也不太一样,我觉得孩子生存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她大一裸考四六级都过了,她生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即使不上大学,她也能够活下来,能养活自己,我心里有这个坚信,再一个我的价值观里也不是说要成名成家,我对生活的要求比较低,就像我自己,一个月社保钱一交,我天天吃糊涂面,喝点稀饭,就能养活自己了。


曼:我就在回忆刚才你说的你的孩子活成了你的潜意识。


小改:是这样的。


曼:你期待的那份自由,本来有能力,什么也束缚不住有能力的人,然后她就朝着这样的梦想飞,一路飞过去了。


小改:好像是这样。


曼:跟你说话,我就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很轻松,好像什么事情都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小改:过程肯定不是这样的。


在我内心深处的确有一个信念:就是那都不是事!


曼:所以这个信念是很重要。


小改:这个信念尤其重要。

央视对女儿的报道



女儿独自出国、参与海外志愿行动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verything is the best arrangement






曼:你的中年危机,孩子的叛逆期,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缠绕,无所谓。


小改:没有冲突,我女儿辍学出国的那件事,好像跟我自己的自我觉醒同时发生的。


她出国那年我45岁,就从那个时候我觉得孩子早晚要离开我的,无论是青春期叛逆还是中年危机,主题都是成为自己,要为自己活着,只不过是我和孩子。相对来说我还会有点嫉妒她,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可以有这样的资源,有这样的勇气去做她自己,我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支持她,支持最多的是从情感上心理上的支持,因为我也没钱还是要自己挣生活费。


曼:你同时也做很多家长的工作,从你个人而言,你觉得你和一般家长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区别在哪?


小改:我会把孩子当作一个人来看,她是我女儿,但是从小都是把她当人看,给她很多尊重,给她很多允许,很多相信。


曼:把她当人看的另外一端是把她当成什么?


小改:把她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当做一个有思想的有能力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我也觉得她是有能力的,好像这份相信是来自我的原生家庭,我是这么长大的时候,我妈妈身体不好,但是她不干扰我,不关心我,也不干涉我。


我就野蛮生长,用咱们时髦的话,就是野蛮生长。



自己设计、打版,裁剪、缝纫的肚皮舞蹈服




曼:你们都是野蛮生长的受益者。


我们的访谈将近尾声,最后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从教师的职位上激流勇退,然后加入到全职的团体心理咨询师。现在的你再回望整个抉择和做选择的过程,你经历了什么?或者说现在有什么想对在体制内外徘徊的人分享的经验或者教训?


小改:我自己做这个决定。其实会比较平静,因为已经酝酿很久了,无论家里老人小孩都同意我做这件事情,因为他们会觉得我那样活得太累了,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得开心一点,人又更好了。我爸爸妈妈也都这么说,所以选择对我来说还是比相对比较平静的,虽然也会有些焦虑,毕竟过自己从来没有过的人生,还会有很多焦虑,很多担心。走过来之后,觉得我这个选择特别好,我会为自己自豪,因为我辞职的时候已经48岁了,完全就变成一个个体户了,说不好听点就像无业游民一样,这种自由的代价很高,是很昂贵的一种自由。


虽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对于体制内体制外我觉得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自己喜欢,因为我体制内的朋友们也有很多人很享受他们的工作,也不是说辞职了就多么了不起,或者是多么特别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我自己选择了一条更适合我自己的人生道路,我愿意这样活着,无论是体制内体制外,只要能够找到存在感,有价值感能快乐,做什么样的工作都可以。


我现在想的特别宽泛,我的接纳度特别高,只要自己能够快乐,能养活自己,生存肯定是第一重要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就是我们前面沙龙里讲的中年危机--还是成为自己。



自己钩编的包,女儿和我一人一个




曼:好,说到这儿,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们一句话来结束今天的访谈?


小改:我一直都相信一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命运给什么我就接住好了。我也想把这句话送给大家,正好今天的访谈也给我这样的感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也非常感谢在这里能够遇见每一个人。谢谢。




End of the interview.


我自己设计、打版,裁剪、缝纫的肚皮舞蹈服


我钩编的包,女儿一个,我一个



[写在最后]今天小编和小改老师核文字稿的时候,小改老师给了小编她支教两年半的工作日常记录,这是一所山村小学,有条件的孩子都转学了,留下的孩子有的身体有残疾,有的智力低下,有的是单亲家庭,有的是留守儿童,小改老师说:“这一篇如果可以超链接放公号里就更好了,那是我的教育梦”。


特地附在文尾,大家点击“阅读原文”即可看到这篇。(李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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