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玉 | 坦然面对生活的陨石

*本文为北京大学法学院法律与公共政策2018级校友鲁玉在2020届毕业生欢送典礼上的发言。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大家好！我是鲁玉，2018级北京大学法学院法律与公共政策方向法律毕业生，现在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选调生，目前在银川市兴庆区人民法院大新法庭任法官助理一职。受肺炎疫情影响，今年上半年没能回去看望老师同学们，只能通过线上的方式与大家相见。在这里，我想套用冯巩那句经典的开场白：亲爱的老师同学们，我想死你们啦！

新肺炎疫情是今年任何发言中都无法绕过的话题。疫情给大家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延迟上学，网络授课，网上毕业答辩，毕业年级找工作的难度也大大增加。对于我而言，今年的二、三月份基本在乡村、社区排查执勤中度过，现在涉及疫情合同纠纷的审理也让我痛并快乐着。“黑天鹅“已经没法完全概括疫情的不确定性，用王绍光教授的话来说，这不仅是一般的不确定，简直是天外陨石事件。所以，某种程度来讲，在座各位都是被天外陨石砸中的人。

肺炎疫情是块大陨石，砸中的人群范围比较广，程度比较深。但我想说的是，这种偶尔被陨石影响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偶然状态。就算没有肺炎疫情这块陨石，也会有其他型号的陨石砸向你。你的生活，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总是充满着不确定。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请大家环顾一下显示屏，经历疫情过后，老师和同学们的心脏愈加强大，铠甲愈加坚固，精神愈加昂扬。套用庆余年里的一句话说，砸着砸着就习惯了。

2018年毕业以后，根据组织安排，我在乡镇的派出法庭工作。我本以为，凭借我在北大学习三年的法律知识，完全可以“征服“乡镇的当事人们。没想到，刚上班没几天，就有位大妈握着我的手热泪盈眶：“我家那口子在外面找小三了，你说我现在可咋办”？说真的，这种问题，对于一个单身女青年来说，还是挺蒙圈的。还有位当事人，由于儿子与父母的血型都不一致，他深度怀疑儿子不是亲生的，但又无法鼓足勇气去做亲自鉴定。我联系到了法理学博士孙竞超师姐，在她的指点下，我从孟德尔豌豆试验讲到生物血型遗传规律，只为让当事人明白，即使血型不一致，儿子依旧可能是亲生的。这些超纲的情形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他们对我来说，是砸中概率大，但影响比较小的小陨石事件。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可能超过疫情的影响，简直是被更大，乃至超大的陨石砸中了脑袋。但无论是大陨石还是小陨石，被砸中可能，每个人、每天都有。

不确定事件的发生一种常态，是一件非常正常又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在毕业前，从没想过自己能遇见这么精彩的案件，而且这也只是我审理近700例案件中的冰山一角。这些事情是我想破脑袋都没法预料到的，但就这么自然地发生了，发生之后也总有办法应对。不只是我，毕业两年里，不少同学选择辞职另谋职业，有人多次跳槽，还有人从事着和专业完全不相关的工作。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是我，我的同学们，还是那些当事人，这些至少当时看起来是“不可抗力“的事件，最终都得到了妥善处理。

不确定的事件每天都可能发生，陨石随时都会砸到你的头上。我们要学会的不仅防备陨石降临。更要学会的是，在被陨石砸中时能够坦然面对。坦然面对的方法有很多，我在这主要跟大家提到三点：

其一，扎根基层。这个基层不仅指乡镇街道的基层单位，还指各个行业的基层，例如银行柜台、律所助理、办公室干事等。很多人会觉得，在基层工作中，写材料、打印文件、和客户事无巨细地沟通，这些琐事毫无意义。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如果你是一个建筑师，你会觉得那个负责搬砖的工人不重要吗？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这个砖没有放对位置，可能最终整栋大楼就会因此倒塌。他的工作简单，但非常重要。在基层的具体工作中，遇见不确定事件的概率会显著增加，经历过基层的锻炼，普通陨石砸到你的身上，你只会微微一笑，继续向前。基层还有很多经验丰富的前辈们，他们也是我们的老师。我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向法庭的前辈们学习了很多，他们在调解案件、文书撰写、调查研究等方面让我非常佩服。他们会教给你很多具体实用的方法，多向他们请教学习，那些你担心的不确定事件，都会变得温和而且确定。

其二，放宽视野。这个世界很大，我说这句话时，想必大家眼前已经浮现出了章永乐老师那本《万国竞争》。但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还有另一部分：她除了国际秩序，还有脱贫攻坚；除了北上广，还有中西部；除了主张群体免疫的首相，还有在拿着体温枪夜间值守的姐姐。他们的思维方式、关心的问题，可能和你并不一样。但他们和你一样，同样是这个世界重要的组成部分。

李克强总理曾说，中国大概有6亿人月平均收入在1000元左右。6亿人，大概占了中国人口的43%。也许大家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收入在1000左右。那大家就要反思了，是不是把自己这种偶然、幸运获得的生活，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地生活状态。大家现在担心的，无非是去哪个省做选调生，是去公司做法务还是去律所做律师，是从事本行业还是开辟新领域等这些问题。但与这6亿人的生活状况相比，也许这些问题并不值得焦虑，甚至说，能去纠结这些问题本身就是一件过于美好的事情。

当然，如果大家还是感到焦虑。那我欢迎大家来宁夏，给心灵放个假。也欢迎大家来宁夏工作，看看这个世界的多种可能，也给自己的生活找到多种可能。

第三，想点大事。我们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我们也是一个共同体。尤其作为一名法公方向的学生，从我们选择法公的那一刻也许就已经认识到，我们根本无法回避内心的家国情怀、时代的使命担当。我们的未来应不仅是成为某法院的干警，某银行的法务等，更应该履行好一名中国公民的责任，成为一名为中国发展做出贡献的法律人。我们审理案件、尽职调查、撰写文章，在各行各业工作，不仅是为了养家糊口，也是我们能为国家发展做出的力所能及的贡献。也许我们现在身处基层，但我们的贡献举足轻重。也许我们现在的工作微小，但我们的贡献终将属于整个时代。

各位师弟师妹们，祝贺你们顺利毕业！祝福老师和同学们身体健康，再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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