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法国的厨师都为他的离去而落泪
他曾在二战时主动报名参加法国军队与纳粹作战，不幸中弹在医院治疗时，在左肩上刺下了后来名闻遐迩的高卢雄鸡图案的纹身，32岁接手父母经营的一家卖热香肠、油炸食品的小餐馆，仅仅七年后，到他39岁时，餐厅便荣获米其林指南的三星最高荣誉，此后三星的光环再也没有离开，迄今已达半个世纪之久，成为历史上最长寿的三星餐厅。他就是号称法国“美食教皇”的保罗∙博古斯(Paul Bocuse)。
今年1月20日，博古斯在其家乡科隆日欧蒙多—里昂北郊的一座的小镇辞世，享年91岁，整个法国社会为之震动。总统马可龙称赞其是法国烹饪的象征，“全法国的厨师都为他的离去而落泪”。里昂市前市长、现任内政部(即公安部)部长热拉尔∙科隆也发文表示哀悼，称之为法国的化身。里昂奥林匹克足球俱乐部当日宣布，全队将在翌日与巴黎圣日耳曼队开赛前，于绿茵场上向这位世纪厨神表示敬意。
这位“世纪大厨”去世前已多年不掌勺，但全世界的食客依然对他一手创办的三星餐厅趋之若鹜。它坐落于法国中部的索恩河畔，五十年来已成为法国美食的朝圣殿堂，许多菜式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如1975年为法国总统府所创的酥饼黑松露汤，将贝雷帽形状的酥饼覆盖在汤碗上，需要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敲碎酥皮才能舀到底下的松露浓汤。
酥皮黑松露汤
笔者记得几年前在这里品尝过一道平生最美味的生煎鹅肝(配以葡萄干)，那柔嫩细腻、入口即化的感觉，至今难以忘怀，以后在别处也未再遇到，正如米其林指南国际总监米高•艾利斯先生（Mr Michael Ellis）所言，博古斯的厨艺已非技术两字可衡量，他所追求的是一种情感的体验。此外，这也是博古斯烹饪艺术中一贯秉持的原则，即以最简单的原料做出最不寻常的口味。他曾去巴黎一家以创意菜闻名的三星餐厅用餐，事后对友人这样评价道，味道虽然不错，但我却不知道吃到嘴里的是什么，多少有些遗憾。
慕名来博古斯这里用餐的顾客与巴黎的三星餐厅相比，平民化的气息似乎更多些，有些人可能是积攒了数月、甚至数年的零花钱才来这里与亲友庆祝生日或纪念日，所以当你走进餐厅便立刻能感觉到这里洋溢着喜悦、轻松的氛围，不必像在巴黎众多的高级餐厅那般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博古斯当年也会雷打不动每天两次来餐厅与顾客打招呼，不厌其烦地与他们合影、在菜单上签名。
餐厅外景
当然，作为三星大厨，如果仅仅做到这些的话，还无法达到博古斯的地位。因为法国每年评上三星的餐厅也有二十多家，其灵魂厨师的厨艺超凡入圣者不乏其人。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博古斯成为“法国餐饮界的戴高乐”式的人物呢？
博古斯自立门户之前，曾在里昂附近的一家三星餐厅工作长达八年之久。这八年的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举足轻重。他深知烹饪艺术中师徒传承、提携后进的重要性，所以不但创办了以其名字命名的餐饮学院，并在1987年设立博古斯世界烹饪金奖大赛，成为世界餐饮界中的奥林匹克盛会。数十年中培养出的弟子桃李满天下，几位佼佼者日后还成为三星餐厅的引领者。他的餐厅、学院遍及日本、美国、中国等世界各地，堪称法国饮食文化在世界范围继承与传播的第一人。
其次，他很早就意识到大众传媒对饮食文化传播的重要性，总是不遗余力地参加各种电视节目，在摄像机前一展身手。过去厨师只是终日在闷热、油腻的厨房中操劳的手艺人，博古斯是走出厨房来到大众聚光灯下的领军人物。如果说今日法国的大厨如此受人尊崇，少数几位甚至成为法国国宝级人物，堪比梅兰芳在中国的地位的话，那博古斯功不可没。笔者在法国每每谈及中法两国饮食文化时，总是不无遗憾。
虽然中华美食与法国相比毫不逊色，但却缺乏博古斯那样敢为天下先的帅才，在传承、推广、宣传方面的差距依然巨大，譬如几年前和一法国朋友回国，在苏州特意带他去一家赫赫有名的老字号糕点店，竟然看到店内临街的铺面租给了外地商户贩卖同样的食品且质次价高时，实在羞愧难当，不知其可为也。
再过几日，博古斯的葬礼将在里昂市内的一座大教堂举行。数年前博古斯曾在医院的病床上同他人开玩笑说，我这一生也算顺风顺水，唯有在死这件事上总是不太顺利。如今这位法国“厨神”了却了他最后的心愿，为其传奇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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