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阳作品：巨麓峰印记
在辽阔的山川地理上，五岳独秀的衡山祝融峰早已声名显赫，而与她相距百余里、位于铁丝塘小镇的“姐妹峰”——巨麓峰则鲜为人知，少有亲近。多少年，她深情内敛，偏安一隅，沉淀着自然的光华。如今，漫过岁月的潮汐，这座静寂无声的山峰逐渐撩开她神秘的面纱。
从市区驱车一小时左右，就到了巨麓脚下。巨麓峰葱茏青翠，论山境的清幽，不亚于祝融，亦在岳麓之上。这里曾经香火萦绕，信徒络绎不绝。凌峰盘踞或隐于深山的有上冲、巨壁、天壁和南岳行宫等四大寺庙，至今尚存的仅南岳行宫。虽山势并不巍大、佳妙，树木不够独特，也没有成片的山花，但在这里，你会在她的端庄、简约、诚朴与静美中，释怀一切，陶然忘机。
沿旋转如螺的盘山公路而上，点缀在山间、树丛和路旁，有很多不知名的山花。花朵清瘦，富有骨感，有些花瓣已静静地贴在湿润的土石上，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这些山花，有的像旗袍上的花纹，缀得恰到好处；有的不经意出现在眼前，让你惊喜不已；有的又像在跟你捉迷藏，让你去刻意发现。山花中最让你喜爱的会是白刺花或映山红。
这里的映山红，好像不迎合奔涌的春意，不与百花争妍，它开得特别的晚，又开得那么安然、纯洁，似乎甘于平淡与落寞，哪怕被来或不来的你所忽略。它们，有的淡红，有的绯红，有的密密匝匝，有的星星点点，不成片成野，不显山露水，走近了才给你惊喜。有的倒垂下来，如粉红的珠幔；有的羞藏于树丛，像妙龄的闺秀；有的探出头来，仿佛给灌木戴上红冠；还有的夹杂林木中间，远看像一朵朵停云。它们，更不像花园里的那么集中均衡，那么对称一致，你可一簇一簇的欣赏，一枝一枝的把玩，一朵一朵的品味。
山静得不必说，空气的清新，也教你难以形容。即便从叶子中间送出的鸟鸣，也来得清亮，来得透彻。但躲藏在树丛中、巉岩旁红宝石一样的山莓，更让你静下心来，一时半会不再与同伴说笑，你会凝神屏气，小心翼翼地去寻觅，找回孩童时难忘的回忆。山莓，儿时的我们叫它山拋子、刺泡、撒秧泡，入口就是清新的山野气息。虽近“五一”，但它们很多还是淡青色，只有朝阳的像是熟了，呈淡淡的红，全然没有熟透的草莓那么水灵诱人，那么鲜红夺目，但干净不需水洗，更不用担心残留的农药。你尽管放心地含到嘴里，品尝那淡淡的酸甜，枯涸的思乡情绪即刻生津。见大人们吃得忘形，许多小孩顾不上戳破衣服、刺痛手足，上下攀爬，看到有一点点儿红的，就赶紧摘了往嘴巴送，仿佛要把这片林子搜寻个遍，尽管他们不会有漫山满岭留恋的记忆。
在半山腰通往两个山顶的交叉路口，立有一块风化的石碑，宽略过掌，高不足尺，拔开掩映的杂草，可以看到上面刻有“衡南县公安局”和“衡阳市微波局”的字样，听当地人讲，山顶曾经是神秘的军事要塞。
再向上沿着盘山公路走约三公里路程，就到了山顶。山顶有建国初期修建的军事微波站，四面有短墙围护着，坚固的营房和神奇的山洞现已废弃，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应是第一回见过。置身于此，还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你会回想起老人们讲的烽火岁月和卫国故事，会对当年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的备战伟略肃然起敬，你感觉这一切既那么遥远，又近在眼前。立于断垣残壁之间，极目远眺，层峦叠嶂，淡淡的云烟飘颺神逸，染墨施黛，祝融峰隐隐约约可望。倘若足够细心，兴许还可以找到故乡朦胧又熟悉的山影。近看，疏朗的竹海，青绿的水库，纵横的田塍……以及铁丝塘的集镇街道，尽收眼底，爽人神魄。“三面云山一面城”，一片空阔给人心胸开朗之感，让你足够散放情感的变幻。我想，如一人在此晨观日出，暮赏彩霞，夜观灯火中的小镇，会衷心地生出一种舒徐、悠长、寂寥的默想来，自在，满足。
青天碧落之下，巨麓脚底的德圳水库，是最值得一看的。它以湾多为最，细细一数，竟有十八道湾。一个同伴开玩笑说，倘若“西部歌王”王洛宾在世的话，来到这里，定会写就另一千古名曲“水路十八湾”。俯瞰四面渐渐倒退走低的山脊，就像数条鳄鱼在湖中戏水。整座水库看似蜿蜓的水龙，看似碧绿的玉带，又如春蚕啃半的桑叶。水色是浓厚的天青，也是雨润过的叶绿，阳光下觳纹泛着银白，温柔闲适。如果在水中泛舟，涟漪微动，便有一种清森的净趣，很有玩味。
微波站的另一侧，有石级可盘曲着下去，但都被郁郁苍苍的荆棘和蔓藤掩映，只有勾着腰慢慢穿行。这时，你定会想起李白“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的诗句来。走完石级，再前行，对面又是一座充满诗意和富有传说的小山峰。峰顶上分布着四大天然池:天池、雷池、风池和火池，每一池都是一道清雅的小景致，皆有一池传说。四大池虽居山顶，但春夏秋冬都不干涸，池内水草纷披，不能见底，池边有鹰、獐、麂等动物足迹，清晰可辩。如果到池里去洗手，会觉得水冷如冰，当地人说这是冒涌出来的山泉。“一峰观两县，神灯映祝融。”传说峰顶上有一盏神灯，透过灯光可以看清千里之外的祝融，也可以在灯光下看破世事、洗净智灵。
“淡怀自得梅花味，逸兴还同野鹿群。”沐浴着大自然的光环，巨麓峰，几多澄静，几多安然，俨如一只无拘无束、活蹦乱跳的小野鹿，在遥远的小镇蓄积着岁月的灵性。
作者简介：陈学阳，衡南县近尾洲镇人，现供职于衡南县委组织部，系湖南诗歌学会、湖南诗词学会会员，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衡南县作家协会、诗联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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