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以旅游助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 | 北京论坛1
编者按
2019年12月14日，第十二届旅游研究北京论坛暨首届全国旅游学会年会在北京联合大学成功举办。此次论坛将目光聚焦到以“国家战略与旅游协同发展”的主题，与研究学者、行业人士共同探讨区域旅游如何顺势而为创新发展，发挥融合示范效应，推动国家战略的实施。
从本期开始，我们将陆续推出本届论坛嘉宾的主题演讲及沙发论坛实录，以飨读者。本篇分享嘉宾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主任宋瑞，演讲主题为“以旅游助推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以下内容根据现场录音整理而成，已经发言者审阅。大家都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泾渭分明，我就出生和成长在泾河和渭河交汇处。泾河和渭河就是黄河的支流。今年9月份习总书记视察河南，就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发表了重要讲话。围绕以旅游助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这个话题，利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和大家分享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
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非常重要，同时也极为复杂和不易。对其重要性可以从这样几个角度来理解。
一是文化角度。我们常说，黄河是母亲河。这个“母亲河”在很大意义上就是从文化的角度来说的。我个人理解，黄河的重要性首先体现在文化意义上。中国五千多年文明史，有三千多年黄河流域是整个中华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到了南宋以后中心才转移到长江。黄河孕育了不同时期、不同时代的文化分支。黄河也是全国文物资源、文化资源非常富足的区域。
大家都喜欢说地上文物最多的是山西，地下文物最多的是陕西，二者都在黄河沿线。七大古都黄河沿线有四个，四个著名石窟黄河流域有三个，五岳黄河沿线有四个。从更具体的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数量来看，不管是总体规模、密度还是占比，黄河流域在全国都有非常重要的位置。
而且这些文物和文化资源具有形态多元的特点，从世界文化遗产到名城、名镇、名村、水利资源、世界灌溉遗产等等都很丰富。所以从文化意义上来说，黄河对中华民族、对中国而言具有不可比拟的重要意义，是国家战略层面的意义。
二是生态角度。黄河的重要性还体现在它是中国重要的生态廊道和生态屏障。大家看一下中国地图就会发现，黄河流域是连接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华北平原的生态廊道，而且拥有着非常多的国家重点生态功能区。我们梳理一下国家生态功能区规划就不难发现，很多都是在黄河流域。总体占比很高。所以黄河也是我国整个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区域性载体。
三是社会经济角度。黄河在社会经济发展层面也有很重要的意义。沿黄九个省区，其陆地面积占到全国37%，人口占到31%，GDP占到27%，占到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三分之一上下。也就是说，这个区域发达与不发达、发展得好与不好对整个中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总之，我们至少可以从文化、生态、社会经济发展三个角度说，黄河以及黄河流域非常重要。
黄河以及黄河流域如此之重要，而为什么发展得不算太好，或者说，黄河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面临很多困难，很大挑战。可以简单归结为这样几点：不发达、不均衡、不通航、缺少水、难保护。
第一，黄河流域经济不发达。相对于长三角、珠三角或者粤港澳等区域而言，黄河流域9个省区，上中游的七个省区都是相对不发达的。全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区域当中5个涉及到黄河流域，黄河中上游有大面积的革命老区，包括民族聚集地区，目前仍有比较重的工业分布。其整体发达程度不高。
第二，在整体不发达的背景下，黄河流域内部的发展也是不均衡的。沿黄各个地方的经济差异明显。中国整体格局地理位置是西高东低，经济是西低东高。这个特征在黄河流域的体现尤其明显。沿黄城市可分为三个梯度：第一梯度是人均GDP一万美元以上，第二梯度是达到全国平均水平以上到一万美元之间，第三梯度是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之间的差异非常大。黄河源头到黄河入海口两个地区城市之间，人均GDP差异达到十倍。
第三，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因为各种原因黄河不通航。按照中科院陆大道院士的观点，是不是有通航的条件和通航的便利程度，是衡量一个大河流域在整个经济意义的很重要的标准。很遗憾，黄河没有航运方面的条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气候的原因、用水的原因、地形的原因等等，有一些地方还有地上悬河。不通航会对经济活动包括旅游发展产生影响。
第四，黄河很缺水，资源性缺水和区域用水的竞争性同时存在。黄河水资源开发利用率现在已经达到80%，空间已经非常有限了。因为缺水，鱼类已经减少了一半，保护的重要鱼类已经减少了六成。所以水资源的匮乏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第五，黄河保护的压力很大。比如源头水源的涵养能力比较低，湿地不断减少，湖泊不断减少，包括蓄水量不断减少。作为主要的一次能源重要供应地，黄河流域一方面要发展，另一方面保护的压力又很大。所以黄河的保护和发展确实意义很重要，但是也很艰难。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国家区域格局层面、在国家战略层面，确实到了必须重视黄河流域发展的时候了。
旅游能在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当中发挥作用吗？或者能够怎样发挥作用？我想分两个方面来谈。
其一，发展旅游确实是有助于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我们可以找到很多的依据。比如文化资源和文物资源丰富。当然旅游的发达程度不光取决于资源的富足程度，也取决于利用方式。不过至少说明，黄河流域是有这个条件的。另外，旅游是突破行政界限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力量。游客是不会有哪个省哪个市边界的概念，其流动跨越边界的，为此需要产业供给跨越行政边界。所以旅游是突破条块分割的重要力量。
科学规划、适度开发、有效管理的旅游是高质量发展的需要，也有利于环境的生态保护。从国际上可以看到，世界范围大江大河的流域也是旅游发展聚集的区域，从亚马逊河、莱茵河、多瑙河、密西西比河到恒河、尼罗河，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一特征。黄河流域也有这样的基础。
其二，我们说发展旅游有助于黄河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那么应该怎么去做呢？当下应该关注哪些方面？一是要把情况摸清楚，把基础性的工作做好。为此要做好文化文物资源的了解，不仅要关注沿河9个省区，还要关注黄河流经的古河道，包括河北和北京。
同时加强关于黄河全流域整体性、综合性，包括旅游专题性的研究。三年前我们就此做过研究，发现这个方面的基础性研究非常欠缺。也要加强和世界大国文明旅游的系统性、比较性研究。
二是从国家战略角度出发，能不能把黄河流域的发展跟长江经济带发展、京津冀协同发展、粤港澳一体化等上升到同样重要的位置对待？三是在“十四五规划”中，从生态自然资源利用、文化文物和旅游各个角度，把黄河流域纳入视线范围。
四是做好全流域旅游规划。刚才说到黄河的流域面积很广，除了整体规划之外我们也要分段发展。黄河上游是生态环境最薄弱的地方，也是限制性开发和禁止开发占比比较高的区域，所以上游的主要功能就是生态保护和生态涵养，适合的就是国家公园、生态旅游、社区旅游等等。
中游就是文化资源相对富集的地方，交通也比较便利，所以就是要看怎么利用文化和旅游、文化和交通、文化和农耕相结合。下游就是重点发展与海洋旅游有关的旅游。五是学习借鉴。针对全流域的旅游发展来说也可以有很多经验借鉴，我们曾经研究过莱茵河、密西西比河，河道的治理和旅游的发展也花了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才形成了今天非常好的形态，我们也需要长远进行系统规划。
六是生态保护。生态保护是整个区域发展、旅游发展的重要前提。在这方面有很多工作可做。比如能不能推进《黄河法》的制定，流域的生态补偿制度、生态考核制度，监督监测评估制度等等。
七是突出软性开发。黄河流域的保护和发展过程当中，特别需要强调的就是要有软性开发的意识。我们一说开发就是硬开发，就是大项目大设施大建设，这种“大”往往是物理意义、物质意义上的。实际上我们还可以从精神意义上来理解这个问题。比如有没有可能打造黄河国家遗产廊道或者文化廊道、景观廊道。这几天大家都在讨论关于文化输出的话题。个人觉得，文化自信很需要，但在国际舞台上最好不要有文化输出的提法。黄河文化的国际传播也要关注这个问题。
八是发挥中心城市的作用。尤其是都市圈、城市圈的发展，对于一个流域的发展起着非常重要的带动作用。现在全国有九个国家级中心城市，其中西安、郑州作为黄河流域的重要代表，应该在其中发挥重要的、关键性的辐射和带动作用，下游的山东、济南都市圈也应该有更大作为。
总的来说，黄河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是长期的目标和任务，旅游可以在其中起到一定的先导作用。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构建一个以黄河文化为基本线索，黄河保护为基本着眼点，黄河流域社会经济为主要承载，黄河旅游为依托的格局。仔细端详中国地图会发现，黄河像一条金色的丝带。在建设“美丽中国”的过程中，可以期待未来通过旅游让黄河成为“美丽中国”的一条金色丝带。
小荣说执行主编、文旅产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