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懂村子里喝农药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多”
今天是江苏省调查组成立的第四天,报告还没有出来,热度倒是一点一点降下去了。
有关的帖子据说删的删,沉降的沉降。虽不清楚信源的真假,但我做过记者,这样的画面再熟悉不过。
我当然希望这是谣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能打败谣言的,只有真相。
我们需要一个交代,而不是胶带。
前几天的文章提到除了苏北,鲁西南也是被拐妇女流入的重灾区。有读者给我留言,说她是郓城人,小时候农村喝药的女人特别多,不少都是外来的媳妇。
小孩子不会知道这些一心寻死的女人背后有着怎么样的故事,她们不是外来的“媳妇”,而是一件件货物,每一件都是明码标价被卖进来的。
丰县的河里,时不时就会浮起一具女尸,她们被草草埋葬,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她们的名字,也许至今仍在失踪人口的名册中,她们的亲人,还在苦苦等着她们回家。
刚烈的,选择死去。不幸的,连死去的运气都没有,她们只能被铁链日夜拴住,逃不了,死不掉。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这些喝农药、投河的女人,是当地女孩的一面镜子。她们拼命读书,一心要考出去,逃离这个精神蛮荒的世界。
这里几乎没有自由恋爱,“换亲”和“买蛮子”是当地男青年娶亲唯二的两条路。被拐的妇女被称为“蛮子”,她们大多来自云贵川地区,苏北甚至曾流传过一句话:只要云南在,苏北不怕没后代。
丰县本土的自媒体“愚伯的自留地”记录了大量“蛮子”的故事,后来因为引发了极大关注和愤怒而不得不全部删掉,但部分文章仍在网上被人以截图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流传最广的是这篇“娘的三次出逃”。
口述者称他的母亲来自绵阳一个小山区,被父亲花1500从人贩子的手里买回来。“婚”后的日子如同牢狱,母亲日日以泪洗面。
生了一儿一女后,母亲的表现逐渐被父亲“接受”,慢慢放松了警惕,终于有一天,母亲成功逃走了。可是逃走后的母亲放不下两个孩子,母爱的羁绊让她选择不顾娘家人阻挠又回到了那个人间地狱。
作者用“平静而幸福”来形容母亲的晚年。他说:有些苦痛是无可更改的与生俱来。但更多的是自己的选择,我很感谢母亲后来的选择,让我和妹妹有了一个完整美满的家。
翻译一下就是你被拐你活该,是你自己命不好,但最后知道回来,总算你还有良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通篇没有任何对父亲的不齿和对人口买卖的痛恨,一个女人出于天性的那份母爱献祭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不过就换来了子女颁发的一座贞节牌坊。
类似的还有电影【嫁给大山的女人】和电视剧【阿霞】,对这些女性的每一次歌颂,都是对人口买卖的默许,是抽向法制社会的一记耳光,是文明社会最大的羞耻。
这些女人,她们原本应该在读书,工作,跟爱人谈恋爱,而不是在人生最美的花季被拐卖,被强奸,被毒打,被逼着生下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孩子。
儿子叙述母亲“平静而幸福”的口气,跟法官在被拐女子请求离婚的判决书上称夫妻感情没有破裂的口吻几乎如出一辙。
在他们眼中,世间的女人也许只有四种,服毒投河的蠢女人,痴痴傻傻的疯女人,抛夫弃子的坏女人,与懂得“回归家庭”的好女人。
民间力量扒出,董某民的妈妈当年也疑似是被拐进的村子,生下的董某民。受害者变成施害者,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并不稀奇。
她的牙齿也掉了七七八八。按照官方的解释,那是由“牙周病”而引发的掉牙。但在丰县,得这种病似乎只是女性的专利。
我不禁又想起了鲁迅的狂人日记: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就在这几天,【农民日报】原编委,“高级记者”孙鲁威刊发署名文章,称丰县是一个有作为的农业品牌大县,谴责网络大V们让当地基层干部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事情能出现转机是因为主流媒体的“集体沉默”。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神奇的逻辑,但如果鸡一嘴鸭一嘴可以推动事件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发展,我愿意成为被“正统媒体人”鄙夷的一份子。
我们不怕等,怕的是胸中那团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熄灭。
为这些女性奔走呐喊,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今天我们多关注一点点,明天也许就会多一个被找到的女孩,少一个服毒投河的女人。
真相不到,热度不能退。
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一遍:报告出了吗?这些失踪的女人被找到了吗?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比起冬奥会的金牌挂在哪个冠军的脖子上,我更关心冰冷的铁链拴在了哪个女人的身上。
她不是李莹也不是小花梅,而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姐妹。
她是我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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