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作者陈立彤律师是中国律师、美国纽约州律师，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钱伯斯2020亚太榜公司调查/反腐败领域受认可律师。陈立彤律师目前担任深圳市中兴康讯电子有限公司的独立董事并担任其董事会出口合规委员会委员。在加入大成上海办公室之前，陈立彤律师担任福特汽车公司的亚太合规总监。陈立彤律师著有《商业贿赂风险管理》、《合规管理实务手册》、《企业国际化进程中合规风险的爆发与防控》，并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参与制定国际标准组织所制定的标准《ISO19600合规管理体系--指南》、《ISO31022法律风险管理体系》、《ISO37001反贿赂管理体系》工作。陈立彤律师的联系方式：henry.chen@dentons.cn
希特勒——西门子触犯FCPA的原罪
显微镜下的FCPA（9）
中国合规网所发布的《中国合规管理调查报告（2015）》所报告的一个调查项目是“公司合规的困难有哪些”。回答表明高居第一的大难题是“业务部门不配合”，占比21%。而第二大难题是“合规的鸟儿没虫吃”，占比16%。报告指出这个选项“反映了中国合规的大环境还存在着劣币驱逐良币的困境，换言之，不合规的占便宜，而合规的吃亏。因此，一个企业也许有要合规的初心，但无奈现实太骨感。这也让‘合规是企业最大的智慧’这一说法在中国恶劣的合规环境下受到了严峻的挑战。”我看到这儿之后可谓感慨良多，一来感慨中国合规环境的艰难，导致合规的鸟儿没虫吃，二来想起了一个与FCPA(美国《反海外腐败法》)有关的一个活生生的“没虫吃的鸟儿”的故事。大家从本文的标题中可以看出，这只可怜的鸟儿就是西门子公司。 西门子的历史非常悠久，可以追溯到1847年，距今已近170年，是德国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巨无霸企业之一，但希特勒发动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给这家企业日后的合规工作带来了隐患，导致美国和德国因为西门子违反《反海外腐败法》对其罚款高达16亿美元。看到这里，就如同一开始看到本文标题一样，大家是不是一头雾水?这希特勒和西门子违反《反海外腐败法》到底有什么关联？是不是标题党在作怪？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不是标题党！确有其事！话说第二次大战之后，德国战败。战败后的德国企业包括西门子公司很难在西方发达国家竞揽业务，被迫无奈之下，西门子不得不掉头到经济欠发达的国家和地区揾食，而这些经济欠发达的国家和地区往往腐败比较猖獗，从而演出了一场良币驱逐良币的故事。诚所谓，一个名叫“西门子”的鸟儿在合规的林子里没虫吃，被迫迁徙行贿揾食。这个故事不是我杜撰的，其被白纸黑字记载在美国证监会诉西门子公司的诉状中。
该诉状上载明的日期是2008年12月12日，那时近1847年约160年。一晃8年过去，西门子的历史又延长了8年，成了一个将近170年的百年老店了。诉状里说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门子在很多西方国家竞争业务有困难，导致它在欠发达国家去寻找业务机会，而在这些欠发达国家腐败的业务方式非常普遍”。换言之，如果不是希特勒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和德国的公司比如西门子就不会陷入被冷遇的境地，其用行贿的方式做生意并被处罚的概率也将会随之降低，因此说希特勒是西门子触犯FCPA的原罪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以说，西门子这个百年老店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遭受过苦难，也走了弯路，当然，这个帐可以记到希特勒的头上去。另外，西门子最终也重新走上了正轨。正如《中国合规管理调查报告（2015）》中所说的那样，“有很多企业走了捷径、赚了快钱，在某个地方的某个时间非常幸运。但问题是，这样的企业不可能在所有的时候所有的地方都幸运。”所以，合规是百年老店最大的智慧，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换言之，公司出了问题不可怕，关键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我们不妨借这个机会来看看西门子是如何解决自身的问题的。 2006年6月，由于卷入腐败丑闻，位于德国慕尼黑的西门子总部遭到联邦警察的全面包围，警察和检察官对西门子进行了突击检查，并带走了大量机器设备和文件。 作为世界电子电气工程领域的巨头，西门子迅速登上全球各大媒体头条，历时150多年建立起来的商业信誉和形象毁于一旦。西门子面临的危机包括禁止投标、高达天文数字的罚款、持续数年的法律诉讼、对声誉和业务的长期影响等严重后果。 西门子自救的第一刀便挥向管理团队。时任西门子监事会主席和首席执行官相继辞职，约200名高级经理被开除，100多名高层被要求限期交代，积极配合调查才能获得豁免。西门子通过此举向全球所有员工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不合规的行为在公司是绝不允许存在的。 为了取得客观可信的调查结果，西门子耗费巨资聘请独立的会计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等外部专业机构进驻，开启了德国历史上首次独立调查。这项漫长的调查活动评估了5000多个咨询协议，检查了0.4亿个银行账户报表、1亿份文件、1.27亿次交易，进行了无数内部谈话和调动。“调查的过程非常痛苦，大约五分之一的员工在某种程度上介入调查，分散了我们做业务的精力，同时这也是一个非常昂贵的过程。”西门子能源业务领域法律总监、北美及中东地区法律总监Peter Naegele说。截至2008年，西门子付给外部会计事务所和律师事务所的费用高达数亿欧元（这是16亿美元罚款之外的支出）。 但付出物有所值（想想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律师和会计师们）。由于独立调查和集中管理银行账户等一系列有力措施，西门子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在德国和美国的法律诉讼程序，并首次因为积极合作而被减少了罚款。同时，西门子收获了合规管理体系的完善和合规理念的深入人心。经历了两年的“自我手术”，西门子最终凭着合规的“金钟罩”浴火重生。 当一个企业立志做百年老店时，它就像一个屹立百年的参天大树一样会经受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暴风雨会抽打它、雷电会伤害它、虫害咬啮它。所以一个要想长久经营的企业必需要预见到它在前进道路上的种种艰难困苦——不可能在所有的时候和所有的地方幸运都会降临到它的身上，而保护好这些企业成其为百年老店的最好的做法就是拿起合规的武器更好地保护自己。所以说合规是金色盾牌，连希特勒及二战都奈何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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