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爸爸一口好不好?”
卖烤红薯的小推车旁,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颤颤悠悠又无比精准地将勺子插进红薯、送到嘴里,红薯绵密的香味飘散开来。一瞬间,冬天来了。
小时候的大冷天,放学门口、街道拐角,总会碰上黑乎乎的大铁炉,小小的我们被大人牵着,围在推车旁不肯动,大人只好说:“老板,来称个苕嘞~”
一杆称,一颗苕,称好放进塑料袋,最后丢进一个塑料勺。这天的快乐,就此超标。
长大后,生活变得复杂,可烤红薯依旧简单,它就是简单的甜、简单的快乐。
一如冬日一到,街头巷尾总能见到烤红薯,武汉人,豪爽、泼辣,但也好那一口红薯的治愈啊!
这份不简单,得从红薯的本源说起。
大家或许不知道,朴实忠厚的红薯,是货真价实的舶来品。自从约5000年前被美洲人民驯化,这个物种就开始了它适应力极强的一生。
粗糙与变化并融的红薯,在哪都可以肆意生长,它是饥荒时的慰藉,日常生活里的甜品,它迅速适应时代变化,从不缺席于大家的生活。
而烤这一举动,还能让不同种类的红薯释放出不同个性。它个头大、含糖高,烤出来甘甜、粉糯,香味四溢。唯一缺点是,没控制好火候的时候,口感容易又沙又干,想不被噎到?配杯水咯~
这种红薯皮薄如纸、糖度高、水分大,即便经过炉火的考验,它仍旧绵软、细腻,口感仿佛慕斯般轻盈。有的人就好那一口焦糯,也有人就爱那一抹绵滑,每一种,都有它的铁粉。
对于湖北人,吃烤红薯要用勺,毋庸置疑,且深入人心。对于外地人,烤红薯得抱着啃,才能显示出对它的尊重。在武汉,你或许见过,大人追着小孩跑:“用个勺子挖着吃咯,糊得满手黑,难洗的很!”妆容精致的小姐姐们,拿着勺子慢悠悠地挖一口,像在吃一块蛋糕;人高马大的男人们,也用起了勺子细嚼慢咽,仿佛在欣赏红薯的甜美。毫无疑问,在吃红薯这件事上,武汉人一改泼辣本性,尽展优雅。
这些年,从红薯的做法本身,到烤红薯的设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被城管追逐的大铁桶,在城市里不停流动,不同时间点就换去不同地方,为此,我们紧跟他们的脚步,生生走了几个街区。
桶底一层碳,桶内两层钢圈,将红薯放入其中,剩下的,就交给温度和时间。
待淀粉酶被激活,待淀粉分解为麦芽糖和葡萄糖,待表皮变得焦黄,烤红薯正式“出桶”,携带一身柔情蜜意。撕掉表皮,有些地方被烤得发焦,黏糊糊的糖汁附着其上,这里,正是烤红薯的精华。吃掉这层,软塌塌的红薯馅便露出来,热乎、柔软、香甜,你迫不及待地挖一勺、送入口中,甚至顾不上烫嘴,只感觉甜蜜在口腔里迸发,整个人被幸福容纳。Today里的烤红薯,不论大小,统一售价,用可可爱爱的纸袋包起来,光是拿在手上心情就高涨了一度。甜甜糯糯的薯心,就像夜里亮着灯的便利店,给路人一丝慰藉。
没吃过芝士焗红薯的红薯爱好者,恐怕是不称职的爱好者。
他们家的芝士焗红薯,口感软绵、入口即化,芝士的咸香浓郁在舌尖跳跃,奶香味渗入薯泥,外表光滑的焗红薯,从此味道愈发丰富,变得更有内涵。等我们抵达镶嵌在昙华林半山腰上的苕了又苕,与期待中的冰淇淋烤红薯会面时,仍不禁赞叹:这也太太太好看了吧?!它是对烤红薯的另一种创作,冷热交织,足以获取双倍快乐。烤得甜蜜柔软的红薯底,堆上两个冰淇淋球,配上草莓、甜蛋卷,这必定是小孩子的最爱。因为,它从头到脚,都是甜滋滋的!一勺挖到底,冰淇淋的沁凉可口与烤红薯的香甜奇妙融合,一时间,你不知该追寻哪种感觉,冰甜和香味全向你袭来,待它们消散时,你已挖了第二勺。主打的焦糖榛子冰烤红薯,口感则更加多层,榛子香脆、草莓清爽、奶油还带着些微苦,和香糯的红薯一起吃,不知不觉就化解了一丝甜腻,味道搭配得浑然天成。有人说:“会想到寒冬里,大风吹,情侣依偎着,分享一个烤红薯。”也有人说:“我想到小时候,爷爷奶奶牵着我的手,在推车旁停顿的那一刹那。”在武汉,常能在学校后街、医院门口、车站附近见到烤红薯的身影。刚从炉子里取出的烤红薯,红彤彤地冒着热气,温暖着刚下自习的学生们,抚慰着旅人疲惫的身心,它是一份纯粹的美好,带给人简单的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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