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战：全面战争的幽灵

在这个日益城市化的世界，武装冲突和暴力局势也在不断城市化，导致大规模流离失所、重要基础设施损毁以及基础公共服务的中断和不足。

我们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来更好地在城市中心保护平民居民并在冲突期间确保提供重要服务？
在城市战中我们所面临的具体挑战是什么？
国际人道法依然足以规制城市中发生的冲突吗？

在最新的《红十字国际评论》中，国际人道法领域的专家学者们试图对以上问题做出回答。今天，在西北政法大学，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正式发布了本书的中文版。

本周末，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也将与西北政法大学联合举办第十三届国际人道法模拟法庭竞赛。来自各大高校的38支队伍将就城市战相关的话题在“法庭”展开唇枪舌战，一辩高下。

今天我们推荐的文章来自《评论》主编樊尚·贝尔纳为本书撰写的编者按。贝尔纳在文中阐述了当代城市战的特点，以及讨论城市战的意义所在。本文略有删减。

城市战：全面战争的幽灵

举目远望，所见之处皆断壁残垣之景象，一层灰色尘雾笼罩其上，诡谲而寂静。墙壁已弹痕累累，建筑物摇摇欲坠，许多房屋的外墙被炸飞，露出了原本私密的卧室或客厅，一堆堆瓦砾碎石阻塞了街道。

这些令人震惊的破坏画面是由无人机从空中拍摄并分享到社交媒体上的，这些画面或许能最恰当地反映出目前城市战卷土重来的现象。

2019年，伊拉克，无人机航拍

与这些城市遭到破坏的荒凉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拥挤不堪的难民营，是载满男女老少的临时船舶。城市居民往往因冲突或苦难而被迫撤离或逃离，他们除了放弃自己的工作、亲朋好友和可以遮风挡雨的家之外，别无选择。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或愿意逃离。对于留下的人而言，当复杂的城市服务体系崩溃时，他们的生活往往充满危险以及不确定性：供电、供水以及食物供应中断，致使人们陷入孤立、寒冷、黑暗、疾病以及对未来的忧虑中。随着学校、企业和商店关闭，人们对未来的希望也逐渐消失。

我们认为有必要讨论城市战这一话题，不仅因为目前持续不断的人道危机，还因为城市化本身就是一个不可阻挡的趋势。目前世界一半以上的人口都居住在城市地区，而未来的战争不可避免地会爆发在城市中。根据《联合国世界城市前景报告》，城市人口增长正在加速，到2050年，居住在城市的人口预计会占世界总人口的66%。

城市战

全面战争的缩影

20世纪之前，像今天这样的城市战较为少见，直到20世纪30年代西班牙内战和中国抗日战争时期才真正出现。

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城市见证了各种各样的暴力事件：华沙犹太区起义遭到镇压，成为大屠杀的一部分；“二战”期间，东京遭到轰炸；加沙地带被占领；2004年以来在费卢杰的四个战场上和今日摩苏尔进行的与反恐战争有关的镇压叛乱的行动。

2018, 加沙，一名巴勒斯坦青年在埃及与加沙地带之间的边境线围栏旁等待边境开放。

在柏林，如今依然可以看到空袭、巷战以及由柏林墙所引起的分裂的痕迹，如身体上的疤痕一般。过去几十年中，喀布尔和巴格达多次遭受战争蹂躏，如今仍不断受到攻击。

联合国的数据显示，2016年底，在被围困的叙利亚城市和地区生活的民众人数几乎达到100万之多。

城市战

多重挑战

尽管城市化从广义上讲是一个积极的现象，但现代城市由于人口众多但又互不相识、基础设施相互依赖性高以及资源依赖性高，不仅会受到暴力局势影响，而且还会成为暴力的载体。未来，随着城市各部分之间的联系变得愈加紧密，愈加依赖于新科技，城市还会出现新的脆弱点，比如公共交通、电网或银行系统都可能会遭受网络袭击，这点令人十分担忧。

在可以进行撤离的情况下，成千上万人突然迁移又会带来另一个巨大的人道挑战。例如，2016年6月费卢杰爆发激烈战斗时，据估计在三天内就有3万人逃离该城。除了沦为战场的城市会面临挑战，接收被迫逃离暴力局势民众的城市也是如此。 

2019，在也门南部城市塔伊兹，一位老人刚去察看了自己的房子。数年的激战将该地区大部分的住宅楼都夷为平地。

对于城市居民以及整个国际社会而言，城市遭到破坏都会引发特别重大的问题。城市重建成本极为高昂：根据世界银行2016年报告，也门重建需花费150亿美元，叙利亚重建则需超过1500亿美元。如果武装人员能够更好地遵守国际人道法，那么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些破坏后果。

除了物质破坏，还有其他损失是无法挽回的：民众伤亡、患病，无可替代的有形或无形文化遗产受到破坏。并不是所有后果都是立即可见的：城市冲突还会造成社区的分歧、分裂甚或破坏，带来心理创伤，对教育资源的破坏还会影响下一代或未来几代人。 

全面战争

整体性应对方法

对于人道组织而言，出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为城中民众提供援助或帮助他们撤离。然而，战斗、武装团体各自为政的特性、地雷、简易爆炸装置以及未爆炸弹药等因素都会阻碍人道努力。除了难以进入城市这一问题以外，人道组织开展人道任务时还难以获得认可：他们必须与冲突各方进行谈判，而冲突各方通常使用水、食物和电力供应作为给敌方施加压力的手段。 

2019年，叙利亚哈塞克， 冲突切断了当地供水，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为临时在学校中避难的民众提供饮用水。

各项城市服务就像机器的各个部件一样共同发挥作用：相互之间依赖性很强，因此十分复杂和脆弱。与农村居民相比，城市居民更加依赖这些服务。单独的措施不足以修复或维护城市服务，而需要一个系统性的应对措施。应对城市危机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因为有效的应对措施需要采取一个整体性的方法，涉及许多不同的方法和专业技能。

无论城市变为战场还是避难之地，应急干预工作与城市发展工作之间的界限都不再清楚明了。而且，许多现代冲突都旷日持久，努力援助居民时要将时间因素考虑进来。

正如新闻不断报道的那样，仍留在城市中参与提供城市服务的居民及民众，往往展现出极其坚忍不拔的精神以及经受困苦考验的能力，人道工作者们将这称为“复原能力”。人道组织认识到了这一点，日益注重提高民众的生存能力和适应能力，而不再仅提供应对短暂危机的临时救济。

对本期《红十字国际评论》有兴趣的朋友，可点击页面左下角“阅读原文”，至官方网页阅读或下载电子版。

结语

如今在城市中生活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而城市很可能仍是冲突的焦点。不分皂白的轰炸以及围攻战又死灰复燃。大批民众从叙利亚、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城市中逃离出来，仿佛圣经中《出埃及记》的情形。由于我们积累了丰富经验，再加上法律与科技领域的进步，我们应责无旁贷地立刻行动起来，以确保法律得到遵守并防止往日悲剧重现。我们决不能让城市战演变为全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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