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囚禁的34年间,它杀死了三个人
一些人眼中,它们憨态可掬,有着和熊猫一样的迷人配色,是碧波荡漾里不折不扣的“巨型萌物”;另一些人眼中,它们强健迅猛,有着毁天灭地般的攻击实力,是汹涌波涛里彻头彻尾的“嗜血猛兽”。它们就是今天的主角,虎鲸。
虎鲸是人类接触过最复杂的智慧生物之一,今天的故事还要从两头虎鲸说起。
虎鲸,世界性的海洋物种
提里库姆(Tilikum)是奥兰多海洋世界里圈养的一头雄性虎鲸,而卡萨特卡(Kasatka)是圣地亚哥海洋世界里的雌性虎鲸。它们都是在千里之外的冰岛海域被人类捕获,从此永远地离开了故乡北大西洋。事实上,野生虎鲸遍布世界上的各个大洋,无论是南极冰海或是热带海域,都能见到它们矫健的身影。
正因为虎鲸的分布如此广泛,所以估算它们的种群数量非常困难,生物学家认为虎鲸的野生种群大约在五万头左右。它们偏爱高纬度和远洋环境,比如,太平洋的温暖海域生活着约8500头虎鲸,而寒冷的南极海域却有着多达25000头。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没有选择的权利,它们被人类圈养在压抑的水池里,相同处境的虎鲸在全世界还有五十多头。
虎鲸也俗称逆戟鲸、杀人鲸。早期的巴斯克捕鲸者观察到虎鲸猎捕鲸鱼的场景,便给它们取了个西班牙名字“asesina ballenas”,意思是“鲸鱼猎手”(whale killer),但后来被误叫成了“killer whale”,于是,中文也就跟着译成了“杀人鲸”。这无形中给虎鲸们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不过,隔着海洋馆厚厚的玻璃,游客们对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没有丝毫的畏惧。
世界上最大的一种海豚
提里库姆体长6.7米,体重5.7吨,是个十足的大块头,它也是全球海洋公园里最大的一头虎鲸。虎鲸是齿鲸亚目海豚科成员里体型最大的一种。雌性虎鲸的平均体长约5~7米,体重约3~4吨,而雄性虎鲸则要大得多,它们可以长到6~8米长,体重超过6吨,最重可达9吨。
每天前来观看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表演的游客络绎不绝,人们贪婪地欣赏着这种美丽的海洋生物。虎鲸体型粗壮,身形圆润流线;胸鳍大而宽阔,如同一对船桨;三角形的背鳍高耸于身体中央,雄性虎鲸的背鳍高达1.8米;虎鲸游动时,背鳍经常突出于水面,如同古代的战戟,这便是“逆戟鲸”俗称的由来。
虎鲸的体色对比明显,它们有着大面积的黝黑背部,腹部的白色从下颚延伸至尾端,眼角后方两侧有亮白的椭圆形斑块,背鳍后方有灰色或白色的马鞍状斑纹。虎鲸的皮肤有着异常发达的胶原层,表面紧致而光滑,皮下7~10厘米厚的脂肪层,使它们能够适应各种水温环境。
无可比拟的顶级猎手
虎鲸身型硕大同时力量惊人,它们能以每小时56公里的时速披荆斩浪。然而这样的机动性在海洋馆里显然无用武之地,反倒是成了一种负担。相比起它们的体型,长宽只有几十米的水池,狭小得如同浴缸,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水池里无聊地打转,而它们的野外同类,那些自由的虎鲸,每天能在广袤大洋中尽情徜徉160多公里。
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每天必须重复着枯燥乏味的技巧动作,只是为了取悦观众而后换取食物。自然环境下,虎鲸是当之无愧的顶级猎手,它们的猎物是所有鲸豚中最多样化的,包括各种鱼类、头足类、鳍脚类、鲸豚类、海龟甚至还包括海鸟,它们几乎能够猎杀一切。但它们的食谱会因种群和生活海域不同而有差异,每个种群都有着自己固定的食物结构,而且会遗传给下一代。
体型较小的虎鲸专以鲱[fēi]科、鲭[qīng]科等小型鱼类为食。它们群体合作,旋转游动将鱼群驱赶聚集,再用强有力的尾部击打鱼群;金枪鱼、旗鱼等大型硬骨鱼类也在虎鲸的食谱上。它们还会猎杀魟[hóng]鱼、鳐[yáo]鱼等软骨鱼,甚至包括大青鲨、大白鲨等大型鲨鱼。它们会选择优先吞食能量较高的鲨鱼肝脏,对于虎鲸来说,这样不只能够获得食物,还可以排除竞争对手。
海狮、海豹、海象等鳍脚类以及企鹅是一些虎鲸钟爱的猎物,它们甚至发明出了搁浅战术冲上海滩来猎捕。体型较大的虎鲸还会群体合作捕食鲸,虎鲸菜单上的鲸豚类多达30多种。
高度智慧的生灵
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除了训练,在海洋馆的开放时间里,几乎每隔一小时就要进行一次表演;海洋公园歇业后,它们和其它几头虎鲸一起被关在狭窄的水仓里,直到第二天。虎鲸有着高度的智慧、丰富的情感和独立的方言,来自不同族群的个体甚至无法很好交流。
虎鲸的社会是一种典型的母系社会和母权社会,社会的主体是雌性虎鲸,虎鲸出生后会始终跟随母亲,整个族群由年长的雌性领导,这些老族长会用它们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带领整个鲸群。不同族群的虎鲸在形态、基因与习性上存在一些差异,但没有有效证据足够划分不同的亚种,因此虎鲸有着多种多样的生态型的划分,比如典型的居留鲸(Resident)、过客鲸(Transient)和远洋鲸(Offshore)。
居留鲸活动范围相对固定,主要捕食鱼类,偶尔猎捕海豹和海豚,家族庞大且有凝聚力;过客鲸的食物主要是海洋哺乳动物,群体通常由两到六头组成的,家庭联系比前者少,以捕食大型鲸类而闻名;远洋鲸是三者中体型最小的,它们生活在离海岸较远的海域,常与鲸豚合作捕猎。
虎鲸和人类有着相似的生活史。它们在十五岁左右性成熟,雌性大约每五年生产一胎,在四十左右时会像人类一样绝经。卡萨特卡的第一个孩子叫Takara,自然情况下,虎鲸子女会在母亲身边生活很多年,保持关系密切;然而,Takara出生后不久便被售卖给了其它海洋馆,这让卡萨特卡无比痛苦。她随后一共生育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但均无一例外地被人们从她身边夺走。提里库姆作为大块头,它的精子被频繁地采集、用于虎鲸的繁殖,如今全世界的海洋馆中有50%以上的虎鲸都拥有提里库姆的基因。
狭小的圈养环境和繁重的表演任务让提里库姆和卡萨特卡痛苦不堪。它们的生活充满了压抑、焦虑和无聊,它们有时会像石头一样沉在水底,呆呆地看着池壁。它们经常刻板地啃咬金属,这让它们的牙齿磨损严重;长期的压力使它们免疫失调身体虚弱,这从它们疲软下垂的背鳍就能看出,而这一情况在野外十分少见。野生雄性虎鲸的寿命可达60~70年,雌性可以活到80~90年,而在圈养条件下的虎鲸,无论雌雄,绝大多数都会在20岁出头时死去。
提里库姆终究还是不堪重负。1991的一天,他将一位驯养员拖入水底溺死,这是它第一次杀人;到2010年,提里库姆一共杀死了三人。而野生虎鲸对人类通常十分友善,迄今为止野外还没有一例虎鲸致人死亡记录,显然,提里库姆早已精神崩溃了。
终于,2017年1月6日,提里库姆去世了,从1983年被捕至今,它被圈养在狭窄水池里共34年;2017年8月15日,卡萨特卡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它被人类足足囚禁了40年。它们漫长而压抑的一生中,充满着人类愚蠢的喝彩和贪婪的笑容。
而它们,本应属于海洋。
本文是物种日历第3年的第290篇文章,来自物种日历作者@萨尔茨堡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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