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鸟屎雨,还有救吗?
问题来了——
01
鸟窝下方一定脏乱差?
在很多人印象中,还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的雏鸟拉粑粑时,只能把屁股往窝外一撅就地解决。结果就是鸟窝附近的地面上往往一片狼藉。
没错,有些鸟确实会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鹭类和猛禽类的雏鸟。
但更多城市中常见鸟类,诸如雀形目的鸟,亲鸟会对雏鸟的粪便进行妥善处理。雀形目雏鸟的排泄物外都会包裹一层膜,形成所谓的粪囊(fecal sac),它就像宝宝的尿布,可以很好地避免窝内屎尿飞溅的尴尬,同时也方便亲鸟打扫卫生。
外出丢垃圾的亲鸟。图片:Kevin Cole / Wikimedia
雏鸟通常会在亲鸟喂食完毕后,撅起屁股拉出这么一团“屎包”交给爸妈,而亲鸟通常会将屎包叼离巢穴后丢弃。
但有时亲鸟也会将它一口吞下!你没有看错,亲鸟有时会选择将雏鸟的一整包排泄物直接吃掉!对此,目前最被广泛接受的一种解释是,雏鸟对食物的消化效率较低,因此排泄物中依然有不少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和营养物质。
所以你懂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正在捡粪囊的亲鸟。图片:Rognmo / Wikimedia
总之,这些鸟很少会允许鸟巢四周出现鸟屎堆积的情况,因为这无异于是在提醒掠食者“这里有免费的大餐”。
02
这些地方也在为屎发愁
虽然不会祸害自己家门口,但对于家以外的地方,鸟儿们可就毫不留情了——毕竟它们是憋不住屎的。令人头疼的鸟屎大户,正是那些来去自由的“轰炸机”们。
让你瞧瞧什么叫醍醐灌顶。图片:Pixabay
几年前我去纽约时,就曾目睹了罗斯福岛上成群的加拿大雁在绿地上悠哉悠哉啃草。它们所到之处,绿地旁的人行步道上都留下了“雷”,一不留神就可能一脚踩上鸟屎。
在纽约游荡觅食的加拿大雁。图片:葛致远
在加拿大的萨斯卡通市,政府从当地的地标性大桥上清理出了将近620吨的鸽子粪便。如果再不尽快采取措施,这些粪便很有可能将使大桥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在桥墩里发现的堆积的鸽屎。图片:City of Saskatoon
在意大利罗马,每年秋天都会上演一出如约而至的鸟屎大秀,这场秀的主角就是从欧洲北部往南迁徙的鸟儿们。罗马城区内较高的温度将迁徙途中的它们吸引过来,在此落脚歇息,同时带来的还有它们的排泄问题。
许多第一次在秋天去罗马旅游的游客都会有这样的困惑:为什么大晴天罗马人还要打雨伞?直到他们接收了这份来自上天的惊喜。
在美国明尼苏达州的罗切斯特市,每到冬天就会飞来一群乌鸦在此过冬,走在市中心的街道上时不时就可能碰到天降鸟屎雨(北京万寿路地区的居民深表赞同)。而且更要命地是,它们到晚上还不消停,开起了睡前“卧谈会”,吵得附近居民没法好好休息。
乌鸦是很适应城市生活的一种鸟,吃喝拉撒,都很适应那种。图片:celebrateurbanbirds.org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当地政府特地成立了一支乌鸦巡逻队,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骚扰这些乌鸦,把它们驱离城市中心。
同样饱受乌鸦困扰的还有美国纽约州的11座城市,阿姆斯特丹市就是其中之一。每年11月至次年4月,阿姆斯特丹市政厅和它周围的树上,都会迎来超过上万只迁徙至此的鸟(乌鸦居多)。每到傍晚,乌鸦归来时的景象蔚为壮观,甚至有人给市政厅起了个外号:“乌鸦丘”(Crow Hill)。
03
从猎杀到驱散
在过去,人们对待城市中鸟屎扰民问题的解决方法就一个:赶尽杀绝。用枪猎杀或用网捕捉都是常见的手段,后来甚至还出现了动用化学武器毒杀鸟类的情况。
但随着爱鸟群体的日益壮大,以及人们动物保护意识的逐渐增强,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逐渐被非致死性手段所替代。
这些手段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属于主动出击,运用镭射激光以及播放鸟类厌恶的噪音等手段对鸟群进行驱赶,将它们驱离人群密集区域。
在机场附近,人们会通过播放噪音等手段来驱散附近的鸟,以预防事故的发生。图片:Bluescan sv.wiki / Wikimedia
另一类则属于以守为攻,主要是在不希望鸟群落脚的地方加装诸如钢针之类的障碍物,或者在建筑设计时就有意识地规避鸟类喜爱的结构,迫使鸟儿主动远离这些区域。
前者需要投入的人员成本更高,更适合已经出现问题的重灾区;而后者则能起到有效的预防作用。
建筑物上加装的防鸟针。不过有时这些针反而会为鸟儿搭建巢穴提供便利,而且在很多国家,移除鸟巢是不被允许或者受到严格限制的。图片:Coyau / Wikimedia Commons
彩蛋1:什么颜色的车最吸屎
和大部分只有二色视觉的哺乳动物不同,四色视觉的鸟类对颜色的感知能力更强,它们甚至可以看到我们人类所无法看见的紫外波段。那车的颜色会不会成为鸟拉屎时的一项考量因素呢?
鸟类眼中四种视锥细胞对应的光谱波段。图片:Jimfbleak / Wikimedia
对于这个问题,最较真的似乎是英国人。他们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一番调研,而结果都指向同一个观点:汽车被鸟屎砸中可能并不只是随机概率这么简单。
其中一个团队在对英国五座城市的1100多辆车进行调查分析后得出结论,红车是最容易被鸟屎盯上的目标;而另一个团队在调查了1700多辆被鸟屎击中的车后却发现,接近60%的中招车辆为白色。
喜从天降。图片:Dennis Yang / flickr
但很可惜,无论哪个团队都没有能给出更多令人信服的实验数据和理论来解释他们的结果,因此对于鸟拉屎时究竟是不是对车的颜色有谜之偏好,还有待科学家去进一步论证。
彩蛋2:鸟屎也曾是香饽饽
19世纪初期,欧洲和北美洲都遭遇了农业生产的瓶颈期,土地贫瘠加上人口快速增长,加剧了对于农业肥料的需求。
1802年,德国科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在秘鲁西南海岸外的钦查群岛上意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宝藏——堆积如山的鸟屎(被称为guano)。
这些鸟屎主要来自于南美鸬鹚,由于岛上终年降水较少,所以鸟屎在岛上越积越多,据说足够使用好几个世纪。
南美鸬鹚。图片:TonyCastro / Wikimedia
他带了一些样本回到欧洲,结果没想到竟成了爆款,大家争相购买,认为这产自秘鲁的鸟屎是世界上最有效的肥料。甚至到了19世纪中叶,鸟屎贸易已经发展成了秘鲁的支柱产业。
为了偿还债务,秘鲁政府和英国签订了独家供销协议。据估计1840年到1880年间,秘鲁政府共向英国出口了1200万吨的鸟屎。
1907年时,Robert Ervin Coker在钦查群岛南端拍摄到的南美鸬鹚群。图片:Wikimedia
英国对于秘鲁鸟屎贸易的垄断,迫使美国开始寻找新的货源。
1850年,时任美国总统的费尔蒙尔(Millard Fillmore)甚至在公开讲话中,提到美国政府将动用其能力范围内的所有手段将秘鲁鸟屎以合理的价格引进美国。185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鸟粪岛法案》(Guano Islands Act),允许将美国公民发现的储藏有鸟屎资源的无国籍小岛,视为附属于美国的领土。总统甚至授权海军行使保护职责,并在岛上设立司法管理权。
1873年时美国的一则鸟粪广告,“纯正鸟粪,富含磷和碱盐”。图片:Wikimedia
在该法案实施后的50年时间内,美国共占领了超过100座太平洋岛屿,而其中的绝大多数在鸟屎资源被开发殆尽后遭到了遗弃。在顶峰时期,这些鸟粪岛一年可向美国输出鸟粪17万吨。
后来,随着鸟屎被成本更低廉的磷矿石所替代,鸟屎产业逐渐走向末路。1898年后,再没有鸟粪岛向美国输入鸟屎的官方记录了。
本文是物种日历特约稿件,来自物种日历作者@葛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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