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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美国大学的「兄弟会」彻底凉了?

主页菌 Stoooges三士渡 2023-11-22

过去几个月,范德堡大学数百名学生从兄弟会、姐妹会(Fraternity, Sorority)退出了。他们在Instagram运营账号表示抗议,在学生报纸The Vanderbilt Hustler写文章批评希腊生活,他们甚至写联名信给学校高层要求取缔某些希腊社团(Greek Organization)。


希腊生活是美国大学历史悠久、最具特色的校园文化之一。我相信大家对兄弟会、姐妹会多少有所耳闻。如果你参观美国大学的校园,看到门口标示着1-3个希腊字母,没准你就踏入了希腊社团的领地。


美式校园电影常把它描绘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派对狂欢,同时它也是打入美国大学核心社交圈的重要平台之一。不论你是想结交灵魂挚友,还是为了拓展人脉,Go Greek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们开头提到的范德堡大学就是希腊社团的最强代言人。该校自1873年创办兄弟会至今,近7000名本科生中超过35%的学生都加入了兄弟会姐妹会,社团宿舍分布在学校25栋建筑里。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过去力挺希腊社团的范德堡大学,如今却成了“革命”的沙场?



事情的起因是一段有争议性的影像。


继黑人保安George Floyd被白人警察绞杀不久后,拍摄于范德堡校园的一条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流传开来。在视频中,范德堡兄弟会一位成员对非裔美国人使用了种族歧视的诽谤(Racist Slur)。该视频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反感,很多人就此退出了社团。


▲ 范德堡大学官网上对该视频的声明


第一个退出姐妹会的女生是Taylor Thompson,她是一名即将升入大四的非裔美国学生。她退出Kappa Kappa Gamma的主要原因是,姐妹会的白人成员们对反种族歧视的议题莫不关心,这令她很失望。


她说,George Floyd之死引发了美国全社会的广泛探讨,但姐妹会聊天群里对此缄口不语。大家聊的最多的无非是“去拉斯维加斯度假了么?”这种不痛不痒的日常寒暄…


“当时我试图在群里提议给一些非暴力抗议团体捐款,一开始我的建议受到了成员们的好评,很多女生还赞了我的评论。但在一系列口头表态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这令Thompson非常沮丧。


“范德堡大学在过去几年举办了无数场反对种族歧视、包容种族多元化的会议和工作坊,但这些功夫全都白费了。我不想再花时间教育这些女生了,所以我带着其他四位女同学退出了姐妹会。”


▲ 范德堡大学抗议者在Zoom上亮出头像表明态度


范德堡大学不是这场“弹劾”浪潮的唯一见证人,类似的学生运动也发生在其他校园里:杜克大学、埃默里大学、西北大学、塔夫茨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里士满大学…


反对者认为:希腊生活(Greek Life)是排外、种族歧视、厌女症的温床。因为组织结构是自上而下的,由全国几个大的希腊组织控制在美国校园的各个小的分支,整个体系的阶层属性让它拒绝任何层面上的变革。


在埃默里大学,退出Pi Beta Phi的Emma Heck抱怨道:“这些国家组织永远拒绝接受真正意义上的改变。”塔夫茨大学的Max Ratella退会原因和Taylor Thompson的很像——他悲观地认为,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我们只会看到历史不断重演。”



为什么兄弟会姐妹会让这些曾经的成员如此反感?是什么导致了社团的内部分裂?如果说,George Floyd的死亡是导火索,那这颗炸弹的源头就得追溯到学生反复提到的:这些社团长期存在的系统性问题。



兄弟会姐妹会通常属于自主管理的社团,美国学校对其监督管理很少,但缺少监管的地方就容易出事——这些社团的入会传统和社交方式,常常让它们和各类校园丑闻脱不开干系。


如果你想加入某个希腊社团,你一般会在大学第一年的时候参加“Rush”。新生首先受邀在“Open Rush”参加社团活动,然后在聚餐社交、游戏竞赛、体育赛事的过程中增进与内部成员的了解。经过层层挑选,越来越少的候选人被邀请参加“Close Rush”。


在“Rush”的高潮,兄弟会姐妹会内部成员会把录取通知书(Bids)发给他们中意的候选人,这些新人就会被选为预备成员(Pledges)。他们得通过一系列考验来证明自己对组织的忠诚,这个过程就是“发誓”(Pledging)阶段。然而如果考验做过头了,就会演变成为人诟病的欺凌(Hazing),这个我们之后会解释。


▲ 电影《社交网络》中的兄弟会派对场面


这些希腊社团的争议性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一方面,加入兄弟会姐妹会一定牵扯到“排外”这个问题,这是任何小团体的阿喀琉斯之踵。在“Rush”环节,内部成员可能会根据候选人的性格、谈吐、种族、社会阶层,甚至家庭背景等因素来一步步排除人选。即便他们声称想找一些“有趣的灵魂”,我们都知道,这种挑选方式必定涉及隐形歧视。


另一方面,欺凌(Hazing)难免会触碰到大学的灰色地带。它本质上是下级成员为了顺应组织、展示忠诚,完成上级成员布置的一系列充满挑战性任务。这种任务可能涉及羞辱、霸凌、性骚扰、酗酒过量、沾染毒品等问题,如果一不小心出事,甚至会演变成大学丑闻,被全美人民所熟知。


2011年,康奈尔大学某大二男生因为参与了“Hazing”意外身亡,这件事立马登上了纽约时报。当时,康奈尔大学超过四分之一的本科生都加入了兄弟会姐妹会。尽管康奈尔自1980年就明令禁止了“Hazing”,但很多组织仍在以“Pledging”之名延续着这一“危险又刺激”的传统。




那么面对学生们的强烈反抗,美国大学希腊社团的负责人是怎么回应的呢?


范德堡大学希腊生活的负责人Kristin Torrey表示,她尊重这些学生退出社团的权利,也支持让社团变得更好。但她不赞同解散组织的想法,她在沟通邮件中解释道:“你们的提议让我很难做人啊。要是兄弟会姐妹会解散了,我不就没工作了么?”


里士满大学教务长面对学生的抗议后,向全校教职工发了一封邮件请求支援。邮件中提到了这样一点:“学校的希腊组织长期受到校友的支持,很多人毕业后仍然在社团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事实上,很多美国大学的顶级校友捐赠者都曾经是兄弟会姐妹会的成员,这些校友们对解散组织的抗议显然是不看好的,毕竟类似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根据东伊利诺伊大学的2017年一项研究显示,每次兄弟会姐妹会出了事上新闻都会引发类似的抗议和集体退出,但不久后,不少出走的成员又会回归组织。



抗议者的声音也引起了国家希腊组织负责人的注意。


Jud Horras是北美兄弟会联盟(North-American Interfraternity Conference)的会长,该组织掌管着全美上下6000多个以白人为主的兄弟会分支。据他了解,只有3个兄弟会因为抗议遭到解散,这些校内的反对运动只能说是“风声大雨点小”。


Dani Weatherfold是泛希腊文化国家委员会(National Panhellenic Council)的首席执行官,该组织管理着美国大学一众姐妹会分支。她认为,关闭组织并不能彻底杜绝校园性侵、种族歧视等行径,如果你想改变这些问题,你就应该呆在组织里推动变革,由内部改善而不是从外部瓦解它。


Stevan J. Veldkamp是宾州州立大学Piazza研究中心的执行主任。2017年2月,19岁的Timothy Piazza在兄弟会一次“Hazing”活动中意外去世,后来学校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了一个研究中心。


就在最近,Piazza研究所调查了53所美国大学近1,600个希腊分支,他们发现80%分支没有任何学生违禁行为的记录,包括酒精、性侵、欺凌等问题。Veldkamp说,大多数成员在希腊社团的体验是积极正面的,他们认为希腊生活让自己对多元文化种族更包容,并致力于推动社会公正。




我们认为,这些美国大学的反对者想要全盘推翻希腊社团的想法,其实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你像美国某些文理学院废除了整个希腊生活的制度,还是会有新的小团体抱团,滋生出各种各样的校园问题。


但像负责人建议的那样,从组织内部去推动变革也有点过于浪漫化了。表面上,这个逻辑听起来很正当:你想改变这个体系,你就成为这个体系的一份子,向上攀爬直到你有足够大的能力去改善它。可当你真的进入了组织高层,当你需要权衡各群体的利益,被内化的你还能不忘初心么?


总之,当反对者的“失望愤怒”碰上负责人的“游刃有余”,我们从双方截然不同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丝端倪:美国大学的兄弟会姐妹会距离“彻底凉了”还远得很。


反对者选择退出并非难事,但若想推动一个年代已久、盘根错节的权利体系作出真正的改变,可谓是道长且阻呐...


Referene:

https://www.chronicle.com/article/students-arent-just-leaving-greek-life-they-want-to-end-it

https://www.nytimes.com/2020/08/01/style/abolish-greek-life-college-frat-racism.html

https://news.vanderbilt.edu/2020/07/07/vanderbilt-university-statement-on-greek-life/

https://www.nytimes.com/2011/08/24/opinion/a-pledge-to-end-fraternity-hazing.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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