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轩分享｜从“瑞幸咖啡”看证券欺诈的民刑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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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否曾察觉到一个咖啡品牌的发展速度之迅猛，是否每天手捧小蓝杯走在上班的路上，是否在电梯间看到无处不在的刘昊然、汤唯的广告。不错，这就是瑞幸咖啡（luckin coffee）。近期，瑞幸咖啡宣布伪造22亿人民币交易额，导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股票多次熔断暴跌。公司证券欺诈的违法行为将面临民事赔偿和刑事风险。
一、瑞幸咖啡（luckin coffee）的发展史
瑞幸咖啡从公司创立到IPO（Initial public offering），仅仅花费17个月，创公司成立到IPO最快记录；至2020年，公司直营门店数达4507家，为中国最大的咖啡连锁品牌。以下为公司发展史：
1、2017年10月，瑞幸咖啡第一家门店在银河SOHO开业。
2、2018年1月1日，陆续在北京、上海、天津等13个城市试营业。3、2018年5月8日，宣布正式营业，布局525家门店。
4、2018年7月11日，完成2亿美元A轮融资，估值10亿美元。
5、2018年12月12日，完成2亿美元B轮融资，估值22亿美元。
6、2019年4月18日，获得1.5亿新投资，估值29亿美元。
7、2019年5月17日，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募集资金5.61亿美元，市值约42亿美元。（承销商：瑞士信贷、摩根士丹利、中金公司、海通国际；审计机构：安永会计师事务所）
8、2020年1月9日，股票收盘市值106.49亿美元。
9、2020年4月2日，瑞幸咖啡宣布公司首席运营官伪造了22亿人民币的交易额，股票多次熔断暴跌，股票盘前暴跌85%。
10、2020年4月3日，股票收盘最新市值13.6亿美元。
二、瑞幸咖啡证券欺诈行为的民事法律风险
（一）瑞幸咖啡证券欺诈行为在中国的民事法律责任
2002年1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关于受理证券市场因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侵权纠纷案件有关问题的通知》（以下简称“《受理证券虚假陈述案件的通知》”），至此，因上市公司虚假信息披露受到损失的股民，可以提起民事赔偿诉讼。《受理证券虚假陈述案件的通知》将侵犯了投资者合法权益而发生的民事侵权索赔案件有关问题，总结归纳为：其一，将人民法院受理的案件仅限于法定公开中的虚假陈述，将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等行为排除在外；其二，设置前置条件，即中国证监会已经作出处罚决定并且该决定已经生效的案子，将证监会还没有注意到的案子、正在调查但是尚未作出处罚决定的案子以及作出处罚决定但尚未生效的案子排除在外；其三，中级人民法院应以单独或共同诉讼的形式受理，不宜以集团诉讼的形式受理。
2020年3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证券法》（以下简称“《证券法》”）第2条新增了中国相关机构对境外证券市场活动拥有“长臂管辖权”，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的证券发行和交易活动，扰乱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秩序，损害境内投资者合法权益的，依照本法规定处理并追究法律责任。但由于瑞幸咖啡违法行为发生在2019年第二季度至第四季度，只是在2020年4月2日公司披露伪造交易销售额的公告，瑞幸咖啡违法伪造交易销售额的时间发生在新《证券法》之前，根据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则，瑞幸咖啡的本次事件并不适用新《证券法》的“长臂管辖权”条款。
综上，由于瑞幸咖啡证券欺诈的违法行为发生在美国证券市场，而我国新《证券法》实施之前无“长臂管辖权”条款规定，无权对发生在境外的违法行为进行规制，故无法对其进行行政处罚，如不能进行行政处罚，国内法院就不能受理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侵权纠纷案件，故瑞幸咖啡伪造交易销售额的证券欺诈行为在国内无追究其民事责任的法律依据。
（二）瑞幸咖啡证券欺诈行为在美国的民事法律责任
与中国单独或共同诉讼不同，美国采用集体诉讼的方式。集体诉讼的特点是选取一名或几名损失较大的投资者代表所有投资者进行集体诉讼，被称为首席被告，所有案件整合成一个案件，法院审理一起案件的结果同样适用所有投资者。
在美国，考量集体诉讼漫长的诉讼周期，大部分的集体诉讼最终以和解结束，投资者以和解方式最终能挽回多少损失，是双方利益权衡的结果，如果因为和解付出大额赔偿而导致瑞幸咖啡破产或退市，投资者并不能获取最大利益。
综上，国内投资者在无法主张民事赔偿的情况下，可按照美国相关法律在美国提起民事诉讼。这并不意味着中国证监会将无所作为，中国证监会4月3日表示将按照国际证券监管合作的有关安排，依法对相关情况进行核查，坚决打击证券欺诈行为，切实保护投资者权益。
三、瑞幸咖啡证券欺诈行为的刑事法律风险
（一）瑞幸咖啡证券欺诈行为在中国的刑事法律责任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以下简称“《刑法》”）第161条规定：依法负有信息披露义务的公司、企业向股东和社会公众提供虚假的或者隐瞒重要事实的财务会计报告，或者对依法应当披露的其他重要信息不按照规定披露，严重损害股东或者其他人利益，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二万元以上二十万元以下罚金。
《刑法》第7条的规定了属人管辖权，即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外犯本法规定之罪的，适用本法，但是按本法规定的最高刑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以不予追究。
瑞幸咖啡自称公司首席运营官（COO）刘剑等人捏造某些交易，从2019年第二季度到2019年第四季度虚假交易的总销售金额约为人民币22亿元，瑞幸咖啡向股东和社会提供虚假的财务信息，损害投资者合法权益，符合《关于公安机关管辖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诉标准的规定（二）》规定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的立案标准，即造成股东、债权人或者其他人直接经济损失数额累计50万以上的；或虚增或虚减资产或利润达到当期披露资产或利润总额30%以上的等行为。可依法对其立案侦查，但是由于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的量刑标准在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首席运营官（COO）刘剑等人为中国国籍，根据我国刑法规定可以不予追究其刑事责任，此处表述为“可以”，并非“应当”，司法机关如认为需要追究其刑事责任，也可以追究其刑事责任。
（二）瑞幸咖啡证券欺诈行为在美国的刑事法律责任
美国1933年《证券法》、1934年《证券交易法》均有对不实或虚假陈述刑事法律后果的表述，然而较轻的刑事处罚和较少的罚金制度并未阻却美国像安然有限公司、世界通信公司等财务欺诈行为的发生，故为规范上市公司会计财务制度和保护投资者利益，颁布了《2002年公众公司会计改革和投资者保护法案》（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简称SOX），萨班法案规定：公司首席执行官（CEO）和财务总监必须签字对财务信息的真实、全面、准确负责，违反规定，故意进行证券欺诈的犯罪最高可判处25年监禁。对犯有欺诈罪的个人和公司的罚金最高分别可达500万美金和2500万美金；首席执行官（CEO）和首席财务官(CFO)必须对披露年度报告就内部监控有效性发表声明，违反规定将处50万美元以下罚款，或监禁5年。
根据瑞幸咖啡的声明，本次事件是由于首席运营官（COO）刘剑及其下属等4位管理人员，涉嫌财务数据造假正在接受公司内部调查。首席运营官（COO）刘剑及其下属等4位管理人员的责任不可避免，随着调查深入，瑞幸咖啡公司首席执行官（CEO）和财务总监，以及首席财务官(CFO)等公司管理层可能也会面临刑事责任。
四、瑞幸咖啡证券欺诈事件的刑事合规启示
瑞幸咖啡事件引发的刑事合规业务值得深思，在美国，安然、世界通信、泰科等多家财务信息造假的上市公司高管都被判处监禁和高额罚金。而在中国，云南绿大地欺诈发行案也致使相关人员判处有期徒刑和高额罚金。如瑞幸咖啡加强刑事合规内部管理，或许可避免或从容应对其刑事风险。
我国刑法对国内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行为也有多处规定，比如，欺诈发行股票、证券的刑事风险；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的刑事风险；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的刑事风险；擅自发行股票、公司、企业债券的刑事风险；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交易信息的刑事风险；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的刑事风险；职务犯罪风险等。
刑事合规一般分为普通的刑事合规和特殊的刑事合规。普通的刑事合规主要包括：其一，参与公司重大决策的刑事风险审查，比如企业融资、经营、并购等重大事项；其二、完善企业刑事合规自查程序，防范公司管理类、公司融资类、企业交易类、安全生产类、产品质量类、税务类、广告宣传类、知识产权类、企业环境保护类、企业用工类等相关刑法风险；其三、提供刑事合规咨询，建立企业合规文化。特殊的刑事合规是针对重大迹象表明涉嫌犯罪行为引发的调查即将到来，刑事合规律师为公司提供应对相关部门调查的详细建议，主要包括解析涉嫌罪名的犯罪构成要件、告知刑事程序、协助提前搜集利己证据等。
相信瑞幸咖啡财务信息造假的事件仍会继续发酵，让我们静待瑞幸咖啡在美国纳斯达克股市的行情，以及瑞幸咖啡如何应对本次事件引发的民事、刑事法律法律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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