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学子”跳楼自杀，别把原因推给“脆弱”

2018年3月26日清晨，武汉理工大学某男生宿舍，研三学生陶崇园纵身跳下，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

他在这个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妈妈，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摆脱王攀老师。”

随后，陶崇园的姐姐在微博上爆出陶同学和其导师王攀的聊天记录，以及陶同学和家里人谈到该导师的诸多聊天记录。

陶姐姐控诉王攀长期要求弟弟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并且干扰弟弟对未来去向的选择，令弟弟精神崩溃。

紧接着，王攀出面回应，表示他和陶同学的关系非常亲密，和陶同学也只是效仿“古代入室弟子模式”和“英国剑桥的本科生导师制”。

在之后的校方回应中，他们认为学校和导师对陶同学的死亡没有责任，但是基于人道会给予5万安抚金。

事件中很多资料已经被多家媒体报道了，这里不赘述，主要有这么几个重点：

陶崇园大四获得了保送华中科技大学读研的名额，导师王攀给出可优先推荐其到国外读博或访问的书面承诺，将陶同学留到自己手下读研究生。

在之后的研究生生涯中，陶同学每天八点去王攀家中“做家务”，有事必须请假，时常被要求送饭，连“眼镜找不到了”，也会被立即叫去帮忙找眼镜。

读研期间所得大部分奖学金被王攀要求捐赠给其所在的研究所或者足球队。

在两人的聊天记录中，陶同学对王攀的回答都是答应式的一个字“是！”，王攀曾经要陶同学“坦坦荡荡”说出那六个字——“爸我永远爱你。”

在陶同学准备去美国读博时，王攀授意其导师不要接收，在陶同学背地里找工作且拿到了某银行的工作时，被导师威胁退出现在所在的一些团队。

部分聊天记录，可点开查看大图

风华正茂的高材生，因为导师的缘故，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在国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去年12月，西安交通大学药理学博士生杨宝德溺水身亡。

随后的调查证实，杨同学的导师周筠经常安排他打扫卫生，擦车洗车，陪她吃饭或者逛超市，陪她出去应酬，酒桌上被要求给她挡酒，喝醉后还得陪她打麻将，甚至直言“女朋友和他不般配”。

长时间浪费在这种琐事上，又有多少时间留给科研呢？杨同学的女友称本来导师答应好的帮忙联系出国，最终也未能兑现。学术无果，出国无望，直接导致他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压力而作出了轻生的行为。

调查后，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取消了周筠的研究生招生资格，也算是对杨宝德家人亲友的一些慰藉。

杨宝德事件过后，虽说大部分网友都表示惋惜，但是仍有部分网友认为“只是因为被要求打扫卫生、评价女朋友、陪同应酬”就自杀的博士生“太自视清高”，“太把自己当回事”，“太脆弱了”。

无疑，持有此种观点的人，在此次陶崇园事件中的看法不会有任何改变，即使这次不仅仅是单纯的“做家务”，还包括了“长期遭受导师压迫，被迫叫导师爸爸、给导师买饭打扫卫生、被导师阻止深造”。

甚至有人认为，“无论是杨宝德，还是陶崇园都是寒门子弟，这个群体的心理承受力太差！”同时，也有人认为是“父母的教育不当”。

对此，人民网评论说：“死亡固然是不值得的，但是把造成死亡的主要问题推给死者的“脆弱”及其家人的“教育不到位”，而不是死因深处的高校制度问题，这是一种冷漠而畸形的观点。”

在现行的导师制度中，一般情况下，只有得到了导师的同意，学生才能顺利毕业，所以能否顺利毕业，导师有很大的影响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师生关系”甚至可以直接影响能否毕业，有网友调侃，“和导师关系好，即使学术成就一般，照样可以毕业。”

相对于学生，在导师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力面前，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富家子弟”，他们都会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于是，和导师维持一段良好的关系，成了研究生期间的一门“必修课”。甚至好像是约定俗成的，学生就应该对导师“言听计从”。

在武汉理工大学某在读博士研究生接受采访时就表示，“导师让学生做杂事挺正常的”，“我们组也有这样大量的情况出现”。这样的心态大概也是现在研究生们的普遍心理。

很多人都会觉得“导师吩咐做什么”，“就得必须做什么”，因为“拒绝的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长期来说可以控制毕业情况和是否发表文章，短期来说可能会受到排挤，或者得不到应有的指导。

虽然并非所有的导师都会如此，但是也可以看出，这样的情况是存在的，而陶崇园遇到的，正是这样一个严重干预了他个人生活的一个导师。

在王攀极强的控制欲下，陶崇园需要对他言听计从，三年如一日，早已痛不欲生。三年研究生生涯快要结束，本以为马上就到尽头了，却被掐断了出国读博或者工作的希望。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摆脱王攀老师”，仿佛“死才是唯一的出路，彻底摆脱王攀导师的出路！”，于是他抑制不住这个念头的疯狂燎原，终于疯了似的踏上了不归路。

所以，难道说，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导师们的压迫，就要被贴上“脆弱”的标签吗？还是需要去思考思考，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导师们做的太过了？

事非经历不知难，遇到这样的导师，任何人都会觉得痛苦，只是有的人克服了，有的人不堪重负没有挺过去。那些在网络上批判着学生“心里脆弱”的人，能够打包票自己遇到了肯定会挺过去吗？

▲ 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截图

最后，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依然会继续发生，我们期待有更加合理的制度，更加平等的师生关系，更多负责任的好老师。也希望正在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的同学，千万不要走上这样的一条不归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解决办法，比死亡更可怕。

凤凰卫视欧洲台报道 

实习编辑：Echo

 责任编辑：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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