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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动岛”出现之前——“刘海屏”演化小史

Berton IDEAT理想家 2022-09-23







iPhone 14 Pro 的“灵动岛”将前置镜头(硬件)与软件通知巧妙融合,提供诸多令人眼前一亮的交互样式




略显讽刺的是,如今竭力试图挣脱“刘海”的苹果,恰恰是这一设计最初的倡导者之一。虽然Sharp和Essential 在2017年发布的两款安卓手机率先在屏幕顶端动起了手脚,但真正让“刘海”流行起来的是当年9月发布的iPhone X。发布会上,苹果自豪地宣布,这块黑色区域除了前置摄像头、麦克风、扬声器,还塞进了红外镜头、泛光感应元件、距离感应器、环境光传感器和点阵投影器,从而支撑起iPhone X的招牌功能:Face ID。



2017年发布的 iPhone X(左)与 SHARP AQUOS S2(右)



此后一年,“刘海”在各手机厂商的旗舰机上高高飘扬。一加联合创始人裴宇在介绍其新品时发布推文,高呼:“Learn to love the notch.”——相较于“刘海”,“notch”的含义更广,包括了对屏幕形状的各种改变,大致对应“异形屏”的概念。过去5年手机设计的历史,很大程度上就是各种“notch”的竞争:切(“刘海屏”)、挖(挖孔屏,包括“灵动岛”)、埋(屏下摄像头),成了最常见的刀法。



2018年发布的 一加OnePlus 6



异形屏的产生,本质上源于对屏占比的追求。用户需要更大的屏幕“处理更复杂的任务”(对大部分用户来说,即看视频),在手机尺寸不宜过大的约束条件下,解决方案就是减少手机正面的无效区域。这正是iPhone X设计的最主要诉求:Face ID解放了屏幕底部的指纹识别区,顶部区域则收缩进了‌“刘海”,从而使iPhone X成为一台‌“全面屏”手机。与iPhone X同时发布的iPhone 8系列,则成了苹果除了SE产品线之外,最后一代保留了上下两道边框和指纹识别的手机。



2017年,同时与 iPhone X 发布的 iPhone 8 



手机厂商们知道,这一方案并不完美。罗永浩在2018年不屑地表示,‌“‘刘海屏’将被丢进历史的垃圾桶”(他没有给出时间线)。即便是喊出‌“爱上刘海屏”的一加,也承认不少用户希望消除“刘海”,该公司在一加手机6上采用的对策是将“刘海”两侧显示通知、时间的区域调成与之相一致的黑色。这一策略已经隐含了iPhone 14 Pro将要实践的哲学:通过软件调整弥补硬件局限。


另一些厂商试图出奇制胜。小米Mix 2/2S系列将前置摄像头挤在屏幕底部的狭窄边框里,从而保全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屏幕,代价则是自拍时需要把手机倒过来。有厂商试图引领复古风潮,通过滑盖、升降式摄像头避免对屏幕动刀子。科技博主阑夕对后者颇能共情,他在2018年说道:“升降式前置摄像头的思路未必是正确的,但它含有的冒险主义和不甘平庸,是很多整天喊着创新的手机厂商不具备的。”



2017年发布的小米Mix 2

2018年发布的OPPO Find X(左)与 vivo NEX(右)



但更多厂商选择向现实——更准确地说,是向苹果的市场影响力——妥协。这具体表现在,一些本不需要“刘海”的手机,也在屏幕顶端切开了一字眉。产品设计师Milen Yanachkov在2019年指出,大部分安卓手机厂商只需要采用“水滴”或挖孔设计,就能容纳其全部模块——前置摄像头、距离感应器和LED指示灯,却依然选择了面积更大的“刘海”,背后的考量并不是功能上的,而是美学上的。换句话说,当一种不完美的设计成为苹果的选择时,这种设计就被赋予了美学上的权威,令手机市场的其他玩家竞相追随。



2019年发布的 OnePlus 7



的确,许多采用“刘海”的手机,并没有在相应区域堆满iPhone X搭载的高端光学原件,也就没有实现类似Face ID的功能。仅靠一颗前置摄像头进行人脸识别,造成了识别精度低、容易被照片甚至A4纸打印的图片骗过的安全隐患。这也意味着,在设计上追随苹果,反而进一步凸显了苹果在硬件和功能上积累的优势。另一方面,手机厂商纷纷取消指纹识别,极大地推广了人脸识别的应用,使越来越多的人对“刷脸”习以为常。



2022年发布的 iPhone 14 Pro,灵动岛与 Face ID 功能的融合



“刘海屏”的另一个潜在影响是关于人们与手机的交互方式。随着“Home”实体按键的消失和屏幕面积的扩大,消费者需要重新学习如何操作一台手机,最明显的就是要学会各种手势,在桌面和应用之间切换、调出通知和系统设置区域。这些手势和操作区域随后又被迁移到平板电脑乃至笔记本电脑上,毕竟,不同的交互逻辑会带来额外的学习成本,阻碍用户购买更多产品、管理其数字生活。



伴随全新 iPhone 14 系列发布的 iOS 16 系统



在对当代复杂的物质生活的重新思考中,社会理论家们逐渐超越了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对立。例如,法国哲学家拉图尔(Bruno Latour)在其行动者网络理论中提出,机器等看似外在于人的对象与人类同属于一个包罗万象、不断变化的关系网络之中,平等地塑造着我们生活的世界。从这个角度来看,“刘海屏”的出现既是人为设计的产物,又自有其生命力,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消费选择,也续写了科技公司之间的恩怨情仇。



2018年发布的坚果R1



虽然罗永浩对“刘海屏”的不屑多少带着些自我矛盾——同年发布的坚果R1就采用了“美人尖”的“notch”设计,但这个论断本身或许站得住脚。“灵动岛”的推出说明,即便是在最早将“notch”兜售给消费者的苹果公司内部,“notch”的地位也尚未稳固到可以抱残守缺的程度。别忘了,“刘海”依然是一个只有5年历史的新鲜事物,而直接催生它的需求——人脸识别和大屏手机,很难说代表了人机互动的终点。就前者而言,过去两年多与人们形影不离的口罩固然促使手机公司开发了更精确的识别程序,却也引发了一股对指纹识别的怀旧风潮,以至于有人感叹,iPhone SE系列的Touch ID和Pixel 5的后置指纹识别看起来像是革命性的黑科技;就后者而言,苹果、Meta都在开发下一代的头显设备,智能手机的逻辑届时或将迎来根本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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