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独立音乐的迁徙 | 青年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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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岛是一座飘荡着音乐的岛屿，除了自古以来口口相传的闽剧、南音，在20世纪初，从林尔嘉购进厦门第一台钢琴开始，西洋音乐也开始在厦门慢慢兴盛起来。

而厦门跟大陆校园民谣的兴起也关系密切，上世纪90年代初，高晓松、老狼等人就在厦大东边社流浪过，高晓松还度过了一段被厦大女生包养的甜蜜生活。

这个秋风乍起的十月，我们策划了“青年的耳朵”专题，和大家谈谈关于音乐，关于声音的故事。谁人若不曾痛饮狂歌，怎能说自己曾经青春年少？道路阻且长，各位且行且歌吧。

千禧年之后，高晓松、老狼等人在上世纪90年代曾经混迹过的厦大东边社被拆，接着，胡里山一带的很多小酒馆和音像店也逐渐迁空，最后，厦大一条街也消失在历史的烟尘当中。

曾经的厦大一条街

2004年的曾厝垵，还是一个连路灯都没有的小渔村，村里渔民还保持着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打渔生活。为了找一个可以让大家一起玩的地方，早前浪迹在厦大东边社的阿雷在曾厝垵的巷子里租了一间民居四合院，200多平米，每月的租金也不过500块钱。

阿雷的朋友们闻讯赶来，时间慢慢过，不久之后，几乎全厦门玩音乐、做艺术的文艺青年，都或多或少曾经扎堆在四合院里一起玩过。后来，院子的名气日渐增大，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摇滚青年从北京上海慕名赶来，于是，后来就有了梦旅人音乐客栈。

阿雷是一个狂热的音乐爱好者，由于他的牵针引线，再加上梦旅人既可以住又可以演出，梦旅人客栈成为了到厦门巡演的独立音乐人的根据地。那时候的曾厝垵时间过得还很慢，阿雷至今仍对当时的时光念念不忘。

梦旅人音乐客栈的演出现场

在那个还没有微信、微博影响力还很小的年代，梦旅人的演出宣传，阿雷除了在豆瓣发帖，剩下的就是跟城管斗智斗勇，背着大包小包沿街张贴海报，许多咖啡店、书店的海报墙几乎都被阿雷一个人承包了。

与此同时，曾厝垵还有两个酒吧跟音乐密切相关，一个由阿亮开的叁柒吧，另一个是搞爷的晴天见。音乐人喜欢喝酒，在梦旅人演出完了之后，他们就会去叁柒吧和晴天见喝酒，“巴掌大的叁柒吧，每天都乌烟瘴气的，一群屌丝的聚集地，那时候房租很便宜，酒也卖得很便宜，有点乌托邦。”阿亮这样回忆起那时候的叁柒吧。而在厦门颇有名气的咣乐队则是搞爷在自己创立的晴天见组建起来的。包括音乐人在内的文艺青年的圈子在曾厝垵一天比一天热闹了起来。

2013年，资本开始涌入，曾厝垵从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破败渔村，几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挤满游客的旅游景点，街头巷尾出现了大量流水线文艺纪念品。而梦旅人客栈，则从渔村这头搬到渔村那头，风采不再。2017年春节，梦旅人已经被曾厝垵的商业大军逼得举步维艰。没过多久，这家曾经带动起渔村文艺风潮的民宿，却尴尬地彻底告别了曾厝垵。此后，叁柒吧和其他的酒吧也相继搬离了曾厝垵。很多独立音乐人也慢慢从曾厝垵撤离，有的则撤离到了沙坡尾。

大学路的Thank you cafe从2009年开始营业，这个酒吧是厦门时尚设计圈的一个基地，老板叫Dave，老板娘是Cotton。厦门时尚潮流杂志《M世代》停刊了之后，原来在这个杂志工作的上官喆、Cotton包括Beatween这些人延展、创立出了很多时尚品牌，而他们的时装设计跟音乐的关系很紧密，他们爱玩也喜欢听音乐，Dave是个专业的DJ，他是最早在广州玩HIPPOP、黑胶唱片的那些DJ中的一个。现在，Dave主要是做世界音乐以及一些实验声音类的探索，现在在Thank you cafe播放的音乐，都是Dave亲自制作出来的。沙坡尾因为这些人的存在一下子就丰富起来了。

在Thank you cafe举办的派对

而在2013年9月，Real Live开业，第一场演出是木玛乐队的巡演，年轻人们穿过当时还是工地的广场，来到这个由冻库改造而成的Live House，冻库不再有腥臭味，只有悦耳躁动的音乐和年轻激情的身体，那是第一次有大批年轻人涌入沙坡尾。Real Live是厦门第一家专业Live House，连续不断地把世界各地的音乐带到厦门乐迷面前。

痛仰乐队在Real Live的演出现场

几乎与此同时，胖胖啤酒马酒吧也在沙坡尾开张了，老板是德国人David，David除了是一个技艺精湛的酿酒师，还是一个很优秀的DJ，他很喜欢办Party，这样就很容易吸引到各式各样的人，原来在曾厝垵驻扎的文艺青年也就喜欢来到沙坡尾玩，而又因为Real Live有周期性的演出，沙坡尾的独立音乐群体就慢慢聚集并且热闹起来。

David操办的派对的海报

台湾音乐人杨慕则在面朝大海的演武桥边开了一家“微风乐集”音乐酒吧，“微风乐集”定期有一些民谣类的演出，很多时候是一些大学生在唱流行歌曲，和Real Live偏向更重型的摇滚乐以及胖胖啤酒马的电子乐有很大的不一样，但是“微风乐集”积攒了很多大学生受众，他们大多是爱唱爱听流行歌曲的人，他们也为沙坡尾带来了一定的艺术气息。

在艺术西区开园之时，与之伴生的滑板场总有元气满满的滑板少年聚集在一起，共同疾驰，跳跃，飞翔，释放胸中的热情。他们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厦门少年，当中有的也是DJ，有Party也会来到沙坡尾参加，这些少年基本上人手一件at.Between的衣服，他们不仅是街头文化的弄潮儿，也是独立音乐的深度聆听者，这种热烈的氛围从2013年一直持续至今。

艺术西区的滑板少年

此外，叁柒吧告别了曾厝垵之后，阿亮又在艺术西区开了冇食酒吧，虽然他的酒吧跟音乐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很多音乐人都是在Real Live演出结束后到冇食去消费。“那里真的很有意思，他其实是延续了叁柒吧的路子，我跟他开始其实并不认识，大家在那里聊，然后聊着聊着就两桌拼一桌，三桌拼一桌地这样认识起来，好多朋友都是这样有过照面，但是过了好多年好多年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们都见过，但是你能说他们跟音乐没有关系吗？我觉得他们其实也是音乐的一部分。其实我们在看演出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只不过频率不高而已，但是他们绝对是音乐很重要的一部分。”Real Live的主理人NJ这样说。

胖胖啤酒马酒吧内部

而David也跟Real Live产生了密切的关联，David在胖胖啤酒马需要开派对时希望能到更大的场地，就选在Real Live，而且做了非常多场次的派对。David做的是真正的Undergroung DJ，与在厦门夜店里那种为了刺激人喝酒往死里搞的DJ不同，在Real Live，胖胖啤酒马搞的派对都很纯粹，就是放歌大家一起跳。NJ说：“而且那时候晚上十点钟，满场300人，那时候我没有消防意识，如果放到现在我都不敢做，那时候很疯狂，而且老外又很多，当时老外的质量跟现在比完全是不一样的。”

接下来就是Beatween来办派对，Beatween的音乐人除了自己创作以外，他们请来的艺术家也很棒，但是Beatween办了几次Party之后发现厦门的场子嗨不起来。嗨不起来的原因有很多，不是因为音乐的问题，有一部分可能是场地的问题。当时Real Live需要盈利，开始考虑转型，音乐类型就偏重一些，把主要精力放到大乐队身上，就没再把精力放在电子乐Party。另外，还跟大麻有关，在中国，这样的派对跟大麻的关系很紧密，警察严查禁止之后很多人就不敢再来参加Party了。现在Beatween的派对已经搬了北京上海，做得很成功。随着滑板场的拆除，原来那些钟情于滑板的青年人也四散到其他地方去了。

马来人阿威和中国制琴师张健今年初在大学路开的28号坞音乐酒吧，一度让人看到沙坡尾的另一种音乐场景。在酒吧二楼左侧墙上镶满了吉他，右侧墙上则贴着满满的唱片封面，正前方，是使用纯原木搭建的德州风格舞台，这里会不定期地有脱口秀和乐队演出，乐队不是固定的，不管是谁，只要愿意都可以参与表演，有不少乐队在这里演出，但令人遗憾的是，酒吧如今已经停止营业。

在28号坞音乐酒吧的演出

现在，Real Live扮演的角色则从一开始非常简单的场地方，只承接国内外各种乐队的演出，开始朝着本土音乐孵化基地的方向转变。让场地怎么跟本土音乐人产生联系、联动，这是Real Live主理人NJ近来考虑的重点问题，他认为这才是整个音乐场景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在Real Live如果发现有好的本土乐队，NJ也会介绍乐队作为巡演乐队的嘉宾来演出，然后让本土乐队慢慢地把自己的音乐强化，与此同时，也能跟外地的音乐人也产生了联系，这样，厦门本土乐队在沟通时了解的不仅是厦门本土音乐的状态，还可以了解其他城市的状况。

Real Live主办的"One By One"活动，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了解到厦门这座城市现在音乐的活跃度其实是非常低的，这里的原因非常多，但是我觉得去责怪任何人任何环境都是没有用的，我们只能面对这样一个环境，踏踏实实去做，把时间线拉长，五年不行我们十年嘛，哪怕二十年也可以，我相信这样一个很有希望的场景一定会来临，因为现在做音乐的气象很好，包括大家的创作热情都保持得像最初那样饱满。”NJ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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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编辑 | 板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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