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控制手册》：一本快被遗忘的地下书籍
利维坦按：在计划生育阶段，中国是人工流产最多的国家（http://news.xinhuanet.com/health/2013-11/15/c_125705909.htm，“国家有关部门发布的数据显示，据不完全统计中国每年人工流产至少1300万例，位居世界第一”），但对于西方国家，反对堕胎往往和宗教相关，这个观念在大多数天主教徒占多数的国家尤为强烈（天主教教义强烈反对堕胎）。比如在爱尔兰，过去除了堕胎以外，避孕行为也是违法的。
在一个特定的历史阶段，这往往导致的结果就是，女性为避免意外的怀孕乃至性生活知识的日常普及，只能通过某些“地下”的方式获得，对于男性而言同样如此。1968年的《生育控制手册》就是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当然，不能忽略的是，能让一帮大学生豁出去搞一本地下生育控制手册的原始动机，自然和当时的嬉皮浪潮（性解放）脱不开干系。
另外，这本手册从诞生到现在也过了近半个世纪了，相信大家都会有更加明智的判断了：主动避孕远远好过被动避孕（人工流产），这不仅避免了“为选择”（pro-choice）和“为生命”（pro-life）的争论，而且也提醒了部分女性，在行使身体自主权的同时，不要忘记善待自己的身体，远离反复堕胎。
文/Tao Tao Holmes
译/晴空飞燕
校对/antusen
原文/www.atlasobscura.com/articles/the-illegal-birth-control-handbook-that-spread-across-college-campuses-in-1968
一群加拿大的年轻人撰写了第一版比较流行的避孕手册。
多次改版的《生育控制手册》中，“性交”部分的插图
首版于1968年的《生育控制手册》（Birth Control Handbook）由麦吉尔大学的学生撰写，在当时，手册虽然发挥了先锋作用，但却是非法的。
大学生常常很关注“性交”。但直到上世纪60年代末，他们仍需自行寻找更多与性交有关的信息，其中包括：避孕、堕胎以及其他内容。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市，一群大学生公开违反法律，出版了一本与性健康关键信息相关的小册子。
在那个年代，找到与性有关的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生育控制手册》一经推出，就发行了几百万本，来自加拿大和美国的订单铺天盖地地涌来。“我们开玩笑称，这本手册可能是除了《圣经》之外，在加拿大流传最广的出版物”，《手册》两名作者之一的唐娜·切尔尼克（Donna Cherniak）说道。
堕胎（人工流产）是《手册》中的重要话题。切尔尼克强调说，他们并不是反对婴儿出生，而只是希望女性有选择的权利。
1968年到1975年间，这本由新闻纸印刷的黑白版《手册》一共发行了12个版本，是性健康教育领域的一项大胆尝试，带有政治和分析性的色彩。
1968年，《加拿大刑法法典》规定，散播、售卖和宣传生育控制方法是非法的，堕胎更是会被处以终身监禁。在美国，1843年通过的《科姆斯多克法案》（详情请参见利维坦之前推送过的《避孕套简史》点红字直接取阅）禁止售卖和传播淫秽文学作品，而销售、购买、传播避孕药、堕胎药及其他相关药物属于犯罪行为。直到1971年，国会才删除了《科姆斯多克法案》中有关避孕的内容。
在加拿大，女性如果想得到控制生育的药物，必须获得医生处方和丈夫同意， 因为避孕用品被视为家庭计划的一部分。尽管从1965年起，美国所有的州都允许已婚女性获取避孕用品，但直到1972年，未婚女性才同样有资格获取生育控制用品。然而，一场性的革命正在悄悄酝酿，年轻一代开始追求更加自由、更加安全的性爱。
蒙特利尔市麦吉尔大学——《手册》的诞生地
1968年时，大多数女大学生不知道何去何从。她们既不想未婚先孕，也不想违反法律。
“那时，我们确实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 劳拉·卡普兰说。她创作了《简的故事》——一个女权组织暗中提供堕胎服务的传奇故事。卡普兰在“简”工作时，免费得到了一本首版的《生育控制手册》。“简”是一个位于芝加哥的女性组织，在1969至1973年间，该组织一直致力于地下堕胎服务的运营。“女性非常渴望获得与避孕和堕胎相关的信息，并且信息越详细、越形象越好。” 卡普兰说。
《简的故事》——一个女权组织暗中提供堕胎服务的传奇故事
女性通常都是通过从事医药行业的男性获得生育控制等健康问题的信息，而这些男性通常是带有偏见的。女性要检测自己是否怀孕，可不能直接去药店，她必须先看医生，除非，有女性组织愿意提供相关服务。
“获得某地生育控制方法的所有信息，包括支持派或反对派的意见及各种需要得知的事宜， 其实是在获取真相。” 卡普兰说。
《手册》中介绍女性健康基本知识的部分
有趣的是，在加拿大，推动生育控制信息传播的先锋群体并不是女性，而是受到新左派运动影响的男性。1967年，19岁的麦吉尔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彼特·福斯特（Peter Foster）提议在学校开设一个生育控制诊所和以性教育及生育控制为主题的研讨班。这一提议最终通过，学生会成立了为研讨班提供赞助的生育控制委员会，开设了避孕信息中心，并出版了《生育控制手册》 。
上述所有行动在1968年都是非法的。“我们认为，如果我们被起诉了，那一定非常有趣。”当我们问起此事可能引起的反响时，福斯特如是说。
原本只在麦吉尔大学学生中传播的《生育控制手册》，其资金大部分来源于本校学生。但渐渐地，加拿大其他10所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及迈阿密大学的学生也开始为手册提供捐助。《麦吉尔日报》写道：“《手册》希望能够填补高中卫生课和街角咨询会之间的空白。”
手册中的插图和医学图文报告都非常详细具体
这本手册的第一任主编是麦吉尔大学的本科生艾伦·法因古尔德（Allan Feingold），很快，他的同班同学和女友唐娜·切尔尼克也加入了编辑队伍。他们一起写了很多颇具说服力且一针见血的评论文章。
“我们为这本《手册》呕心沥血，那些年，我们觉得自己能做成任何事，就连改变世界也不在话下。” 唐娜·切尔尼克说。
为了编辑这本《手册》，两位作者及其他学生几乎翻遍了图书馆里的医学书籍，他们还咨询了医学专家。《手册》不仅涵盖性交、经期、人流手术（价格及相关统计数据也包含在内）等主题，还提供了人流手术医生的联系方式。他们甚至还雇佣了一名插图作者。切尔尼克说：“这位插图作者提供了非常细致且人性化的解剖图，这些图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子宫内不同种类的避孕手段
第一批印刷的17,000本手册，很快被当地学生一抢而空。随着新闻的传播，定购的需求也日益增多。切尔尼克还记得当时成箱涌入的一摞摞信件，有些女性看见报纸上的报道后特地写信求购。
《我们的身体，我们自己》
数量最大的一批订单来自美国。迈阿密大学和川特大学（Trent University）甚至把《手册》当成了指导性工具书使用。两年后的1970年，波士顿女性健康组织出版了《我们的身体，我们自己》。这本书成为了广为流传的女性健康教材，并被译为了29种语言。有趣的是，《我们的身体，我们自己》一直以来广为流传，而作为“鼻祖”的《手册》 却几乎被人遗忘。
截至1974年，麦吉尔大学一小撮学生写出的研究成果——《生育控制手册》，一共发行了300万份。
《手册》第四版封底
很快，急于堕胎的女性通过写信或打电话的方式求购《手册》，这促使切尔尼克和法因古尔德建立了咨询与堕胎服务中心。该中心最初开设于他们位于蒙特利尔市的公寓，随后又搬去了当地的女性服务中心。这对情侣接受加拿大和美国女性的咨询，当女性决意堕胎时，切尔尼克和法因古尔德通常会把她们直接引见给亨利·摩根泰勒医生。
亨利·摩根泰勒
作为波兰大屠杀的幸存者，摩根泰勒医生自1968年开始在蒙特利尔市做非法堕胎手术，1969年，他在加拿大开设了第一家堕胎诊所。同年，在首相皮埃尔·特鲁多的任期内，堕胎被认定为合法行为，避孕也不再是一种犯罪（虽然很多避孕用品仍需要医生的处方才能获得）。
谈及《手册》，摩根泰勒医生说：“当时市面上完全找不到类似的东西，它是一个伟大的开端，也是一本卓越的启智读物。”
“让这本手册真正与众不同的是，它不仅包含了生育控制信息，还包含了一定的政治性因素。” 切尔尼克说。 她和法因古尔德借用这本手册强调了种族和经济地位等问题对女性获取性健康资源的影响。他们还强调了女性解放和后来出现的人口过剩问题。对于切尔尼克和法因古尔德而言，这些问题也属于手册应涵盖的内容。
《手册》第十二版封底
现在，距《手册》发行已将近50年。然而，《手册》中的信息仍然是相关、有用且必要的。现在，切尔尼克已经67岁，即将从内科医生的岗位上退休。她说，当她看见年轻女性时，她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们已经明白了财务自制的重要性。她还说，现在人们可能认为这些问题都已得到解决，然而，我们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由于性教育中禁欲教育的盛行和美国《平价医疗法案》在生育控制上表现出的持续争议，似乎每个高中生和大学新生仍然能够将《手册》副本当作指导性的工具书。
回忆往昔，切尔尼克说：“我们的创新是，我们希望站在人而不是技术的角度来谈论生育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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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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