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庭行房,曾经是一种标准离婚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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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按:想必即便作为一个生殖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健康男性,若让你在法庭上当众啪啪啪,估计也一样会疲软——这种中世纪的阳痿测试其准确程度可想而知。更为关键的问题是,这极为容易被夫妻双方因获取利益而故意指控对方“活儿不行”……
这种由于紧张造成的“软弱”,医学上将其归并为”心因性阳痿“。除了紧张,惊吓、上一次的失败、儿童时期的经历等因素也都会造成心因性阳痿。人体真奇妙。
文/Karl Smallwood
译/成步堂龙一
校对/何里活
原文/www.todayifoundout.com/index.php/2019/06/that-time-women-could-divorce-their-husbands-by-having-sex-in-court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成步堂龙一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在欧洲历史上的某些特定时期,离婚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面临离婚问题时就连皇室也会碰壁,最著名的一个例子,就是英格兰都铎王朝第二任国王亨利八世(King Henry VIII)。为了能够顺利离婚,摆脱前妻,他不惜发布一系列废止法案,并创立了一个全新的基督教分支,然而,新教与原本的基督教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除了一点:确立亨利八世本人才是终极的权威领袖,而非教皇。
亨利八世一生共娶妻6人,还有不计其数的情妇,他甚至让画师把自己欲望的根源直接展示在画像中。图源:Wikipedia
然而欧洲历史上也有一些时期,离婚并没有那么难。从大约14世纪开始,在欧洲的一些地区,女性想要与丈夫离婚,只需要进行一项简单的手续,就是在法庭上证明其丈夫无法完成婚姻的义务,或者说得再直白一点——当庭证明丈夫身体不行。
理论上讲,这个判定标准相当简单粗暴,男性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它作为借口逃离一段婚姻,这的确是一个逃离婚姻围城的出口,唯一的代价就是在法庭上表现得非常疲软。
但是在现实中,谁也无法远离人群生活在世外仙境的小农场里,谁也无法躲避社会与群体带来的羞耻感。
中世纪时期波德斯塔宫(Palazzo del Podestà)中贵族的婚姻生活,该建筑位于中世纪时期的圣吉米尼亚诺(今意大利博洛尼亚市)。图源:Wikipedia
这种在法庭上发起的“阳痿测试审判(Impotence Trials)”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单单在17世纪,欧洲就发生了大约1万起通过法庭性能力测试解决的离婚案件。
也许你已经能想象到:涉案的男性想要在法庭上证明自己清白且健康,这件事的难度相当大。他们不仅要当众证明自己能够勃起,还会被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当众证明自己可以射精。
这类法庭流程具体是什么样的呢?在不同的国家,对于不同的案件,处理手段似乎也有所区别,通常来说,这类审判是在教会法庭中进行的(尽管我们找到了一些案例,是在更普通寻常的法庭中进行离婚案件审判,但下面还是从最奇特的案例说起)。
在“阳痿测试审判”正式开始之前,夫妻双方需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等候期,最长可以达到3年。之所以要等这么久,就是希望男性能在这段时间里提升自己的性能力,满足妻子。如果经过了这段时间,妻子仍然认为丈夫的床上表现不尽如人意,接下来就会进行正式的法庭审判。
图源:Smithsonian Magazine
审判的过程包括当庭质询证人,这些证人可能是夫妻的朋友,也可能是仆人,询问将涉及这对夫妻大大小小的生活细节,当然也包括私密的性生活细节。
下面这段证词来自一位名叫托马斯·沃斯(Thomas Waus)的证人,此人是当事夫妻的朋友,丈夫名叫尼古拉斯·坎蒂卢佩(Nicholas Cantilupe),妻子名叫凯瑟琳·佩内尔(Katherine Paynel)。
根据记录,这段证词援引自妻子凯瑟琳向朋友托马斯诉苦时的描述:
“她不止一次尝试用双手摸索,试图找到尼古拉斯生殖器所在的位置,每次她这样做的时候,她都和尼古拉斯躺在床上,而丈夫已经沉沉睡去。在尼古拉斯的下体,她找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抚摸到任何东西,她推断尼古拉斯的下体应该是平坦的,就如同男人的手掌一样宽阔平坦。”
至于尼古拉斯的下体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关于这一点只能成为永远的谜,因为根据记录,审判过程中尼古拉斯突然逃跑并隐遁藏匿——这就是关于尼古拉斯·坎蒂卢佩最后的历史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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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涉案男子当庭证明了自己的生殖器并无疲软现象,那么法庭将转向女性一方取证,有时甚至是通过侵入式方法判断这位女性最初指控的真实性。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法庭对妻子一方最关键的取证,就是检验她是否保持处女之身。
在古代这样的检查有各种各样的奇特方法,最常用的一种方法就是将一面镜子塞入被测试女性的下体,并通过镜子观察内部情况。
当然,这种使用镜子进行观察的检查方式完全无法得出有效结论,就算检查人员看到了被检查者阴道内部缺失处女膜,被检查的妻子也可以宣称是其丈夫用手指让自己丧失掉了处女之身。这样一来,不仅其丈夫的性能力变得无法确认,还多了一项无法确认的事实:妻子的贞洁。
也不是所有的审判都只关注男性生殖器是否能勃起,丈夫是否有能力让妻子怀孕,这也是一个审查重点。在审判过程中,法官还会反复询问这对夫妻的性喜好,包括他们的行房频率,特别是对各种体位的使用频率。
在当时,法官们认为体位问题至关重要,因为除了传统的“传教士”体位以外,任何其他的体位都被认为是不道德的,甚至是一项罪行,而且人们相信只有传教士体位才是最有效的受孕性爱方式。对于神职人员来说,他们更是坚信这种姿势才是唯一可以被允许的性爱姿势。
在中世纪,此图所描绘的体位是不被允许的。图源:The Medieval Magazine
因此,如果在审讯中查明丈夫喜欢用其他的姿势与妻子行房,法庭将判定这位丈夫是未能履行婚姻职责的。
不仅如此,当这对夫妻在法庭上发生了性行为,如果丈夫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障碍,妻子还有可能利用这个契机,在下体处涂抹红色颜料,证明丈夫只有在法庭上才与自己完成了初次行房,将其作为诬陷丈夫的一个有力证据。
对于男性来说,经历这样的审判必须要忍受巨大的羞辱,从社会关系角度看,这样的审判是在质疑他们作为男性的基本能力,在这一方面任何不足都会挑战他们现有的社会地位。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审判是完全公开的,而且这些诉讼记录的词汇也极尽下流之能,在人群中流传颇广——无论在哪个时期,人类的本性都是如此。
就像前文中介绍过的那样,阳痿测试审判的具体流程会根据不同地域、不同案件出现一些差别。但是所有的审判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先从外观与尺寸角度评判丈夫的生殖器,看看它是否给人留下能胜任夫妻生活的第一印象。
图源:Notches
在西班牙曾经流行过一种奇特的测试,要求接受审判的丈夫交替在冷水和热水中浸泡生殖器,然后观察他的生殖器是否可以正常勃起。
还有一些案例,我们发现在中世纪有专门从事“阳痿测试”的女性群体,应该说是这方面的专家,对接受审判的丈夫进行彻底的生殖器检查,并当庭向法官作出检查报告。
大约在1370就发生过这样一个案例,我们从资料中看到了3位女性对一名接受审判的丈夫进行了检查,丈夫名叫约翰·桑德森(John Sanderson),案件中,他的妻子泰迪娅·兰希尔德(Tedia Lambhird)指控他的阳痿严重影响到了夫妻生活。检查报告是这样表述的:
“约翰的生殖器就像是一段空荡荡的肠衣,它的皮肤斑驳,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血肉,而且生殖器前端中央区域完全是黑色的。上诉的妻子声称,当她用手抚摸丈夫的生殖器,把它对准妻子的外生殖器,它既没有勃起,也没有发生体积上的任何变化。当妻子被询问道丈夫是否有正常的阴囊,她回答说丈夫的阴囊只有皮肤,但是里面没有睾丸,就像幼儿那样与下体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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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文献就是约翰和他的下体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全部印记,愿约翰·桑德森长眠。
我们都有人生中最让自己尴尬的瞬间,但就算我们的那个时刻有多么丢脸,也无法与之相比——想想看,650年之后,仍然有人看着一段对自己生殖器的描述文献,并对此津津乐道。
在另外一些案例中,法庭会雇佣男性医生,在公开审判的现场对丈夫的生殖器进行刺激——可以想象到,即使平日里没有任何性功能障碍的男性,也很难在如此高难度的严苛条件下有卓越表现。
格斯弗里斯侯爵(Marquis de Gesvres)就曾经接受过这类审判,根据他的审讯记录,侯爵成功地在男性医生的帮助下达到了半勃起的状态,但是审查官认为,侯爵大人的“紧绷程度、硬度、时长”都无法达到生育要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由于男性审判者往往对男性受审者深表同情,因此无法快速勃起并不会成为决定性的判决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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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资料中发现,有一些男性声称他们之所以在法庭上没有展现雄风,是因为妻子雇佣了巫师,用某种方式束缚住了他们的性能力。
1603年,雅克·德·萨莱斯(Jacques de Sales)受到妻子的指控,被迫当庭进行阳痿测试,当他无法在审查员面前成功勃起时,他声称自己的妻子在他的生殖器官上施放咒术,用巫术阻碍自己勃起。
由于阳痿测试审判的不确定性越来越复杂,这些审判往往出现相当长的休庭冷却处理,甚至长达数月之久——当然,这也是为了能给涉案男性足够的机会证明自己的性能力,挽回面子。
每当极端复杂的案件出现,法庭给出的最终解决办法就是让这对夫妻再次等候3年,法庭希望这种强行冷处理可以让夫妻性生活矛盾在日常中磨平。时间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在一些案例中,3年之后当初那对夫妻已经双双辞世,或者其中一方驾鹤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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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对判决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测试,同样也是我们最为关心的测试,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夫妻双双当庭行房,完成一次以受孕为目标的性行为。
下面这段审判记录来自中世纪时期的法国莱姆斯地区,也许这段描述可以让我们看到这类审判到底能给一个人留下多大的人生污点,在当时,这样的事件将成为每一个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审查专家们围坐在火炉旁等待着。这位丈夫一次次地大叫:‘来吧!快出来吧!’但是每一次呼喊都是只闻雷声不见雨点。那位妻子在法庭上大笑着告诉专家们:‘不用着急,我最了解他!’专家们则说,他们再也没有像当天在法庭上那样放声大笑过,也再也没有像当晚那样心有余悸,辗转难眠。”
每当这些阳痿测试正式结束之后(或至少尝试过一次之后),专家们就一拥而上开始仔细检查这对夫妻的私密部位,甚至连床单也要仔细查看,这样才能确知刚刚发生的性行为是否达标。
然而检查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原因不难想象——这位性爱对象是自己的起诉方,在行房的那一刻很可能是对她怀有恨意的,另外被测试者的婚姻即将土崩瓦解,还有一群观众近距离观看这一幕。再怎么想,这也不是男性最理想的行房环境,对于那些原本就有疲软问题的人来说,难度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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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这些审判中,最猎奇的故事当属兰奇侯爵(Marquis de Langey)雷内·德·科尔多安(René de Cordouan)的例子。
1657年,这位侯爵大人被推上受审席,对他进行审理的并非教会法庭,而是巴黎最高法庭。起诉侯爵大人的是他年芳17岁的妻子,玛丽小姐(Mademoiselle Marie),她宣称在两个人相处的4年时间中,她只见过丈夫的男根平静地躺在床上,用她的原话说,“毫无生机。”
侯爵夫人对丈夫性能力表现出了极大的蔑视,与这一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人早期的来往书信,这些呈上法庭的书信表明,两人初识阶段关系甚洽,如胶似漆。
有趣的是,在这次审判中兰奇侯爵非常渴望在民众面前展示雄风,甚至敦促法庭开庭审理此案,在正式的阳痿测试开始之前,所有证据都对侯爵大人有利,他的信件已经证明自己曾经具备的性能力,而且根据法庭检查,侯爵夫人也并非处女之身。
然而不幸的是,阳痿测试现场的压力让侯爵大人没能成功展开性行为,经过几个小时的尝试,还是以失败告终。由15人组成的陪审团从始至终在侯爵大人身旁静候他大展雄风,现在想来这些人并没能起到辅助作用,而这次失败也让侯爵大人名誉扫地。
因此,侯爵夫人与丈夫合法离婚,侯爵大人被迫支付了自己和前妻的法律费用,沦为贵族和普通百姓的笑柄。法庭对他的惩罚是退回妻子的全部嫁妆,并且禁止他再婚。
神奇的是,侯爵大人并没有气馁,尽管法庭明令禁止,但他在离婚后还是再婚了,第二任妻子名叫黛安娜·德·纳瓦伊尔斯(Diana de Navailles)。而这一次侯爵大人没有出现任何床笫间的困扰,并且和黛安娜陆续生下7名子女。当侯爵大人终于证明了自己的男子气概,他对自己的判决提出上诉,推翻了先前的判决,法庭最终宣布他与黛安娜的婚姻是完全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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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来看,各种各样的案件记录表明,在那个年代,还是有一些男性钻了法律的空子离婚,只要故意被判定为勃起障碍患者,或至少证明自己无法顺利完成性行为即可。
兰奇侯爵的故事清楚列举了钻法律空子所需的代价:一旦男性败诉,他必须要承受侮辱性的伤害,自己的性能力缺陷将成为每一个人的谈资,甚至包括对自己私密部位的所有细节描述,另外,败诉的男性还要承受开庭所需的法律费用,以及对前妻的赔偿。
反过来,对于上层社会的已婚女性来说,她们也有理由利用这样的法律条文起诉自己的丈夫有阳痿问题,并从中获利——这些女性有足够的财力聘请律师进行起诉,如果自己败诉完全可以支付法律费用,并没有多大损失;如果胜诉,她们就可以获得一笔收入,并寻找一位床品更加强硬的再婚对象。
女性可以因为丈夫阳痿而合法离婚——制定这条法律的人可能永远想不到,渴望性自由的男女将利用这条法律轻松挣脱婚姻锁链。图源:Apartment Therapy
在中世纪,人们利用这条法律追求性自由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有历史学者在研究了所有已知的阳痿测试审判之后指出,在中世纪的法国,贵族占总人口的3%,但贵族阶层中发生的阳痿指控占到总数的20%之多。
先想办法先证明自己阳痿,再婚后孕育子女,这些勇敢的男性最终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个经典的离婚案例。比起数据,这些经典案例更能说明问题。
到了19世纪,新的离婚方式出现,阳痿测试终于从历史舞台上谢幕。但是欧洲历史上这短短几百年的历史仍然值得流传,在那个时期,疲软是会被自己的妻子告上法庭当众展示的,其惨烈程度堪比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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