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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绵体的血泪史

2017-12-31 boomchacha 利维坦

利维坦按:在中世纪以及近代早期的婚姻中,如果你身为男性,性无能(阳痿)一定会葬送了你的婚姻。或者说,性无能是离婚的正当理由(当然,离婚之后还必须结婚),十六七世纪的法国则把阳痿看成是罪行,可以作为离婚的法律依据,这样一来就出现了鉴定阳痿的程序,法院专门有鉴定阳痿专家。直到十七世纪末,“性无能就得离婚”的法条才被废止,吃瓜群众就此散去。


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个人的身体并非私人财产,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接受天主教教廷真理部的质疑和拷问:丈夫既然性无能,无法履行结婚生子的义务,这就是罪。而有关“陈伯”之事,在泌尿科专家范·德里尔眼里可谓是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哦对了,“陈伯”的英文是morning wood,直译为“早晨的木棍(杵)”,实在生动形象,其专业术语叫Nocturnal Penile Tumescence(夜间阴茎勃起),简称:夜阴伯。



文/Theresa Fisher

译/boomchacha

校对/十二

原文/vanwinkles.com/a-history-of-sleep-related-erections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boomchacha在利维坦发布


根据荷兰格罗宁根大学泌尿科专家梅尔斯·范·德里尔(Mels F. van Driel)在2014年发表的论文,自古以来,夜间勃起就是所有男性都操心的问题。从基督教诞生之初的年代起,哲学家、神学家、泌尿学家、其他各类医生、性学家、心理学家和宗教法庭,都曾就这一梦中起立的现象发表评论。现如今,科学发现睡眠相关勃起(sleep-related erections,简称SRE)是与性无关的正常现象,与快速动眼睡眠(rapid eye movement,简称REM)有关,但我们还不了解哪一脑区发出了“立正”命令,其发生的原因也是个未知数。

(www.ncbi.nlm.nih.gov/pubmed/24774994)


古罗马诗人贺拉斯(公元前65年-前8年)。图源:Wikipedia


不仅仅是现代人,古人也会把阴茎拟人化,而非单纯地将其视作器官。早在公元前300年,柏拉图就这么干过,他称“阴茎也有自己的意识,要让他服服帖帖可是门大学问,并非人人都能办到”。数百年后,古罗马诗人贺拉斯(Horace)生动地描述了自己因心系一位姑娘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经历:“玉茎耸立,腹前若啼。秽景几何,春梦沾衣。”(译注:出自Sermōnum第一首第五部分第82-85行,英译为Satires,中译为《讽刺诗集》)


我们还不了解哪一脑区发出了“立正”命令,其发生的原因也是个未知数。


在公元一世纪的时候,医学界开始关注SRE。罗马帝国皇帝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的私人医生盖伦(Galen)认为,梦境与人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当精子数量较多时人会做春梦,阴茎就自然会勃起。盖伦只对了一半,SRE和性没有关系,时间上倒是没错。如今,性学家研究表明,SRE和快速动眼睡眠有关。


巴黎在1395-1401年间出版的《圣经故事》摘取了法国圣经史学家盖尔特·德斯·莫林斯(Guyart des Moulins)的这幅插画作品,被后人视为对耶稣晨勃的隐喻。图源:Pinterest


在中世纪之前,人们更侧重从宗教的角度去看待SRE。晨勃(morning wood,从发生时间看可以算作是最后的SRE)可以抵消睡前祷告所攒下的人品。为了预防被视为邪恶攻击的SRE,僧侣在睡前会把金属十字架绑在阳物上。但也不是所有宗教权威都将SRE视作不道德的,比如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认为,人没理由为熟睡时的行为负责。范·德里尔写道:“对基督教僧侣来说,SRE和梦遗成了捍卫自身纯洁的战场。”但时过境迁,到了14世纪,不SRE的男人会有大麻烦。


阳痿试验


天主教教廷向来鄙视阳痿的已婚男性,在教会法的条文下,阴茎不给力也是离婚的理由。1677年之后的检测阴茎功能的阳痿试验手段越发激进。受到指控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阳物没问题,不得不在陪审团面前睡觉,而SRE则成了检测标准。16世纪包括之前的检测方法都极为猎奇,“不光要看硬度,连弹性和自然反应都要检测,” 范·德里尔写道。有时候,受审人还需要在陪审团的面前演示射精,甚至是啪啪啪。“很明显,这种对他人阳物问题病态的关注,是一种宣泄性压抑的方式。” 


受到指控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阳物没问题,不得不在陪审团面前睡觉,而SRE则成了检测标准。


维多利亚时代的阴茎环,主要目的用于防止男性自慰,同时也可以起到阻止夜间勃起的功效。图源:维基共享资源


在19世纪早期,医生发明了可以预防SRE的工具,其中包括带刺的阴茎环——挂在紧身皮衣上的阴茎等身金属箍套,以及方便寄宿学校管理人员监控“可疑举动”的隔断床位。在19世纪末期,科学家开展了更严肃的分析。有些理论是错误的,比如说有人认为膀胱兜满了尿液会造成晨勃;有的则推翻了之前错误的认识,比如亨利·哈夫洛克·埃利斯(Henry Havelock Ellis)通过详细记录自己的SRE,认识到射精频率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少。


有关SRE正式的研究则在20世纪首次展开,精神科医生和性学家已经承认,SRE对全年龄段的男性来说都是正常现象。在30年代,德国科学家发现即使是婴儿也不例外——9个3-20周的男婴不穿衣服,只在臀部下面垫尿布,当SRE发生的时候,婴儿很容易醒来。十来年后,另一组德国科学家发布了一篇研究白天和夜晚SRE的论文。他们发现,平均85分钟就会有一次勃起,持续时间大约是25分钟。无独有偶,他们也发现SRE和睡醒有很强的关联。


后来,检测方法变得更猎奇,“不光要看硬度,连弹性和自然反应都要检测”。


美国科学家伊万·阿瑟林斯基(Ivan Aserinsky)和纳撒尼尔·克莱特曼(Nathaniel Kleitman)在1953年于芝加哥大学发现REM睡眠,并在两年后发现其和勃起周期息息相关。在1965年,来自纽约的脑生理学家查尔斯·费舍尔(Charles Fisher)做了三组有关SRE的实验。


1.将装有水的环形管子套在阴茎根部。

2.检测阴茎表皮温度。

3.硅胶管与水银压力计配合测量。


而这三个实验都有个共同的缺陷:相关的仪器(有一个还是人工阴道)本身就可能会造成勃起,费舍尔怎么能区分性欲唤起和SRE呢?于是,费舍尔团队采取了返璞归真的办法:不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让实验对象盖着干净被单裸睡。


勃起研究的全盛时期


图源:Pinterest


范·德里尔表示,即使是像伊斯梅特·克拉肯(Ismet Karacan)这样的学术先驱,在六七十年代也只是苦苦观察SRE,研究其强度。通过一系列实验,克拉肯认为:SRE与春梦无关;随着年龄的增长,SRE发生的频率和时长均有所减少,发生的时间也会推迟,甚至在REM睡眠以外发生(在青少年身上很罕见)。


勃起测量软尺。当时有很多检测男性是否夜间勃起的器具,这是其一。第二天紧箍的软尺松开则表示佩戴者在昨夜有过SRE。图源:eMedicineHealth


克拉肯还提出,可以用SRE去检测阳痿究竟是患者的心理障碍还是真的不举。相较于在实验室里头做文章,更经济实惠的做法在80年代开始流行,其中比较普遍的要数邮票实验了——睡前在阳物上贴一条邮票。如果醒来时邮票条被撕开了,表明SRE有发生,即证明阳痿是心理问题,反之则是生理问题。


“对基督教僧侣来说,SRE和梦遗成了捍卫自身纯洁的战场。”


范·德里尔表示,心理-生理之争已然平息,因为医生们意识到这个区别不是重点。但这并不算什么大新闻,数十年前研究人员就已经发现心理健康、生活质量和睡眠质量也会影响SRE。在60年代,德国研究员乌洛斯·约万诺维奇(Uros Jovanovic)表示:“睡眠好、做梦好的人SRE经历最佳;睡眠差、做梦好的人次之;睡眠好、做梦差的人再次之;睡眠差、做梦差的人则垫底。”


今天,我们知道的


为了应对晨(勃)起排尿问题,人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图源:Pinterest


通过神经影像工具、睡眠实验(比如多导睡眠图)和其他生理指标,研究人员发现SRE巅峰(从时长和强度的角度来说)发生在青春期。男孩儿大约30%的睡眠时间都在SRE中度过,而花甲老人则要少20%。但其目的和神经生理学原因还是个未知数。性学家、睡眠专家、泌尿学家和精神科医生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在90年代,哈佛大学的研究人员提出了一种假设:SRE可以促进阴茎的氧气循环,以此保持正常的勃起反应。简而言之,低氧环境会可能会造成勃起困难,登山运动员证实了这一假说。


而SRE反应的脑科学原理,则又是另一个难题。范·德里尔表示:“不同部位的大脑或许会与不同原因的勃起有关。”也就是说,SRE造成的勃起,和感官(触觉,嗅觉,视觉)造成的勃起,还有记忆、幻想等心理因素造成的勃起,虽说都是勃起,但大脑的反应却截然不同。研究SRE的道路是艰苦而漫长的,但彼岸就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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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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