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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10位记者回家过年!同样的鸡年,不同的乡味……

2017-02-04 中国交通报 中国交通报



乡味



     故乡是什么?是被褥上熟悉的皂角香,是老屋灶间炖煮的馋人饭食,是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离家在外,终要在一年终了之时归乡,游子心中的年味儿与故乡的影影绰绰重叠在一起,忘不了,待不够。

    乡的朦胧,承载着儿时的天真;乡的苦涩,夹杂着长大成人的割裂;乡中人,有些去了,但是在记忆里却如此鲜活;乡中情,几经更迭,但温暖却不曾改变。

    又到一年归乡时,家乡的味道让人觉得那么踏实。本报特别在春节期间约请回家过年的记者记录下归乡之行的所思所感,用文字敲打出对故乡变化的感悟。



踏踏实实的幸福


本报记者 金校宇


辽宁省抚顺市


    春节返乡,路过不太熟悉却印象深刻的榆林采煤沉陷区,放眼望去,一排排低矮的平房不太整齐地聚在一起,每排房子之间的道路十分狭窄,几个临街老房墙体上的裂痕清晰可见。记得与这片街区初次相遇时,我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没想到在繁华的市中心竟隐藏着如此破败的一隅。再次经过这片“城中村”,已人去楼空,询问得知这里的居民通过政府统一的避险搬迁安置已喜迁新居。对于很多人来说,乔迁之喜让年味儿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安喜乐。

    听亲友们说,这片街区与普遍意义上的“城中村”不同,因属于采煤沉陷区,该区的居民不仅生活环境恶劣,还面临着由于土地沉陷导致房屋墙体破裂甚至倒塌的危险。时不时的矿震更是令居民们心惊胆战。

    受日积月累的地表沉陷影响,部分采煤沉陷区房屋室内地面低于室外路面,每当雨季到来,大量的雨水冲进屋内,甚至需要用水泵抽水。为了确保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当雨势过大时,所有居民都会被疏散到政府指定的安全场所避险,这种“大迁徙”成为了年年都要上演的一幕。

    寒冷的冬季也异常难熬。“屋外刮大风,屋内刮小风,年年糊棚年年裂。”李阿姨说,由于常年采煤造成地面沉陷不均,开裂的墙缝能够达到一指宽。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温暖安定的春节成为了奢望。

    家乡是一座因煤而兴的城市,早在1901年就揭开了煤炭开采的历史序幕,但逾百年的煤炭开采也留下了繁重的地质灾害治理任务。目前,地质灾害影响区面积高达57.8平方公里。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借着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东风,2016年9000多户采煤沉陷区居民终于告别了破旧的危房,告别了“冬天一身灰,夏天一身泥”的生活。与以往不同,除了采用政府自建房安置以外,2016年的避险搬迁工作还采用了新型货币化安置手段,为采煤沉陷区居民提供了76个楼盘近2万套房源,搬迁居民可根据需求在多种房型和价位中选购安置房,学校、医院、商场、交通枢纽站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采煤沉陷区居民乔迁新居,飘摇的危房和那片沉睡的土地也将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不久后,根据沉陷区不同的地质现状,将会在原有土地上开发建设轻型建筑群、湿地公园、儿童乐园等多种服务于民的项目,涵盖健身、餐饮、购物、娱乐、观光、旅游等多个产业。

    从寒冷漏风的危房到温暖舒适的新居,从狭窄泥泞的小路到方便快捷的枢纽,从提心吊胆的不安到踏踏实实的幸福,对于搬离采煤沉陷区的居民来说,2017年是生活焕然一新的一年。作为远方的游子,看见家乡喜人的变化,我的心里暖暖的。




山脚下,山顶上


实习记者 薛彩云


山西省柳林县王家山村


    正月初二,按照老家的传统要上坟祭拜爷爷奶奶以及其他的祖先。祭拜过后,爸爸、弟弟和我顺道陪妈“回娘家”看望姥姥姥爷。

    姥姥姥爷家在山西省柳林县王家山村,村子在清河右岸的山顶,进村要绕过二十几次弯道路段。弯道多而急,山路一面倚山,一面临壑,考验的不仅是驾驶者,还有乘客。弟弟开车,爸爸每到弯道都要提醒他一遍按喇叭,我虽然嘴上没有提醒,心里已经默默唠叨一百遍“开慢点”。记得高中地理课上听老师讲黄土高原的地貌特征“沟壑纵横,支离破碎”,还真是,如果你能想象白鹿原的地貌形态,或者知道《平凡的世界》中的秀莲,那你就大概能了解我的家乡以及生活在这里人们的模样。虽然没有中原的平阔、南方的秀美,却显得十分悲壮。

    今年的春节天气很冷,望着车窗外在冷风中摇摇曳曳的枯树枝,不知道这些草木是否还对过去的山路有一丝的记忆?

    人生记忆的空白期——大概七八岁以前,听姥姥讲,那时候我家还没有搬到县城,离姥姥家很近。走亲戚就跟串门一样,大舅和二舅或抱着或背着我在这条弯道上不知道走了多少趟。那时候路还没有修,全都是黄土、石子路,走路都带石子或土。山路虽然不好走,小道却很多。虽然这段记忆模糊,但路边疏松的黄土是最好的证据。

    后来村里通了硬化路,班车也多了一些。寒暑假的时候,我可以自己坐班车到姥姥姥爷家,由于班车就通到山脚下,姥爷一般算好时间在路口等我,有时我也自己爬上山去。山路上,夏天有清风作伴,望着绿水,踏着青山,远离作业好自在;冬天清河结冰,披着野草的山像冬眠了一样,爬半小时的山权当锻炼身体了。记得刚通硬化路的那段时间,姥爷由于风湿性关节炎腿有些疼,以前可以轻松地走路,当时却变得有些吃力。但他依旧是在山脚等我,不过多了一辆摩托车。我多次跟姥爷说:“这路我走过好多次,很熟悉,不用下来,我一会儿就上去了……”而他却当作没听到。

    开车确实快一些,10分钟左右就到了姥爷家。快进村的路,虽然之前硬化过,可是养护工作做得不到位,有些路段又成了之前的模样。村子里很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鞭炮声。在离姥爷家不远处有一个村里人茶余饭后闲聊的场所,今天有不少人回到村里祭祖,匆匆停留过后又奔向远方。姥爷家里依旧很暖和,院子里的鹦鹉叽叽喳喳,猫儿狗儿相互追赶。只是家里多年来就剩姥姥姥爷两个人,过年也没有贴春联,少了些年味儿。家里摆着许多没有开封的吃的喝的,可大舅、二舅他们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车窗外的山层层环绕,在这一无所有的土地上,连伤痕都是点缀,老人们常说没事去“瞭山头”,这山头还真有可瞭之处……




眷恋的味道


本报记者 郭一麟


河北省唐山市滦县郭庄村


    小时候起,每年春节,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旅程,从我居住的小城市回到村里的爷爷家,一家人齐聚一堂,说说话、聊聊天,满满的幸福。

    小时候,每逢春节前夕,爸爸妈妈都会带着我到铁路职工宿舍区旁的乘降点,登上缓缓驶来的火车,踏上回乡之路,大大的背包里装满了礼物和点心。下车后坐上姑姑的摩托车,驶过颠簸的山路,穿过烟雾缭绕的石灰厂,到家的时候往往是灰头土脸。

    后来,随着铁路提速,临时乘降点取消了,长途汽车成了回乡的首选。70公里的国道,走走停停要2个小时,有的时候遇上堵车,还要绕行村里的土路,让人苦不堪言。开车卖票的夫妻档、大巴过道里坐在小凳子上的一排人、车窗上浓浓的水雾,再加上一车浑浊的空气,是我对长途汽车最深刻的记忆。

    通往老家的长途汽车每年都会涨几块钱,随着票价越来越贵,我们又换回乘火车回乡。10块多的火车票价,坐车不到40分钟,便宜又便捷。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挤上上午的火车,在火车站坐个城乡公交,正好能赶上在家里吃午饭。

    近两三年,村里的路修好了,开车回乡越来越方便,烟雾缭绕的石灰厂也因为污染问题拆除了。驾车依山而行,缓缓流淌的滦河一路相随,后备箱里则装满了礼物,心中充满温馨和期待。

    今年回家,在村头开照相馆的叔叔家里又多了一块“农村电商”的牌子,电脑、电视、Wi-Fi一应俱全,村里人可以在这里上网购物,电商服务点还代收网购快递。叔叔说,申请下来农村电商服务点之后,很快就有工作人员上门安装了这一套设备,不定期还会有人来检查设备使用情况,非常严格和认真。

    飞机、火车、汽车,不同的回家路,相同的是对亲人的思念,是对家乡味道的眷恋,是对家浓烈的爱恋。




乡人成了乡客


本报记者 杨志聪


河北省邢台市


    小时候,心中还不知何为“乡”,只知道家门前的那条土路一头连着有许多好吃的的小卖铺,一头连着饿了就可以灰头土脸跑回去的家。那时的冬天,门前的土路一结冰,车辙印就被冻成深深浅浅的“沟壑”,儿时的我很佩服那些骑着自行车从门前经过的大人,他们竟然可以如此轻巧地在这“千沟万壑”中自由穿行。在这条土路上,我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站在门口等待归乡的亲人。

    读高中时,家门前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我离家的距离开始变远。余光中的《乡愁》成了一颗种子,第一次让“乡”的概念在我心中生根。那时我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每次上放假前最后一节课时,我总会挺直腰偷瞄窗外一眼,看看门口有没有亲人。老师的一声“下课”成了百米赛跑的发令枪,我每次都第一个窜出教室,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衣物回家。父亲载我回家时,一路的风景无比美丽。

    读大学后,我离家1900多公里。那颗“乡”的种子早已发芽,灌溉它的是一个个家乡的消息、一通通与父母的电话。我每次回家都能发现新的变化,村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但村里的路仍然有些坑洼,人们开始追寻远方的路,似乎不太在意眼前这一段的坎坷。

    工作后,我离家的距离从1900多公里变为300多公里,路途是近了不少,但回家的次数却没有变多。但不管多忙,我和曾经的伙伴都会在春节前赶回家乡。前几天,我和朋友们聊起了童年时点爆竹的恶作剧,大家还是能笑得前仰后合,只是感叹这样的快乐已越来越少。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当年的爆竹变成了一只小羊,它吃掉了我记忆中的青草,让乡成了驿站,让乡人成了乡客。




东北小豆腐


本报记者 蒋利


辽宁省铁岭市


    其实,家乡的小豆腐与豆腐并无关联,它是用白菜和黄豆面熬制而成。先将两三颗白菜洗净、剁碎,焯一遍后放入锅中,加水没过白菜,再放入黄豆面糊,反复搅拌翻炒,均匀加热,直至熬熟。出锅后,小豆腐呈面糊状,豆香扑鼻、清嫩鲜软。盛入碗中后,用葱段、蒜泥和酱料搅拌后即可食用。

    小豆腐是东北地区的一道特色菜。在天寒地冻的东北,人们习惯围坐一桌,吃着热乎乎的小豆腐唠家常。过去,主人们招待亲戚朋友时,小豆腐是饭桌上的一道“硬菜”。它成本低廉、制作简单,是经济不发达时期的“流行”菜肴。现在虽然经济条件好了,但小豆腐仍然承载着东北人的故事和记忆。

    今年春节回家的第一顿饭,我迫不及待地让妈妈做了小豆腐。小时候,妈妈每年冬天都会隔三差五地给我做小豆腐,每次都做很多,多余的就送给亲朋好友;长大后,我身在他乡,每逢佳节都会思念家乡的亲人,还有家乡的小豆腐。虽然在外吃得荤素齐全、种类繁多,但总觉得不如父母亲手做的小豆腐好吃。不知不觉间,小豆腐已越来越少地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也很难再吃到正宗的小豆腐,很多小孩儿甚至已经不知道这道菜的存在了。

    现在,我在闲暇时会自己动手做一盘小豆腐,吃到它就能品尝到家乡的味道,想到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到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麻将人生


本报记者 许傲空灵


宁夏回族自治区石嘴山市


    从2003年开始,这趟归家的火车我不知坐了多少次。虽然如今名字改了、时间变了、车速提了,可是没变的是每次回家时的心情。因为从小在外上学,所以每个春节我都会回宁夏姥姥家过年,姥姥家现在已经有20多人,一大家子在一起总是格外热闹,年味儿十足。

    这不,年夜饭刚结束,过年的重点娱乐项目麻将场子就已支开,我们按照“每桌每家只能上一人”的原则开了三桌,整个院子里回荡的都是“哗啦哗啦”的洗牌声,不知道比春晚热闹多少倍。

    去年进门了两个嫂子,于是我和弟弟两人荣幸作陪,开场不到20分钟,我又是“放炮”又是“放杠”,一下子输了好几把。

    “老爸老爸,SOS,快来救场,我申请场外指导!”我一边洗牌,一边向正跟舅舅们进行扑克战斗的老爸求助。

    “这打不过还带喊家长啊!”三哥站在一旁笑我,“看在你是咱们家这代唯一的姑娘的份上,给你开个后门也是可以的。不过既然姑父做场外指导,我要求我媳妇下来,我上阵!”家里人一阵善意的哄笑,几个被挤下场的舅舅舅妈也都围在了我的身后。

    “不对,这张牌留下,打那张。”老爸按住我正准备扔大饼的手,指着我的三五饼说,“别觉得它靠边小没用,你牌已经这样了,不如留下来,给自己多一个可能。你就是干啥全凭自己喜好,不喜欢的考虑都不带考虑的,给自己一个机会又不会吃亏!”果然,没一会儿我就摸到二四饼,自扣。

    “你这牌都烂成这样了,你还往上凑啥!该放弃就放弃,跟着好好划水,不输就是赢。”

    “你这牌起手这么好,三摸一对对胡的大工程,你瞎碰啥,该赌就得赌!”

    ……

    我的亲友团,左一句右一句,还句句有道理。几年前,我和哥哥们打麻将总是不管别人出什么,只看自己要什么、不喜欢什么,可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次遇到克我的嫂子,才发现麻将里竟然有这么多道理,而且每一个道理似乎都能映射生活。当然,当时沉浸在麻将世界中的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左耳进、右耳出。

    “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中传来春晚主持人的零点倒计时,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端着酒杯站在院子中。“5、4、3、2、1……新年快乐!”大家的酒杯碰撞在一起,鞭炮声响彻在小区中,天空中绽放了无数烟花。这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家,在离北京1000公里之外的地方,遥远却触手可及。他们是我前进的勇气,是我奔跑的动力,也是每一年我渴望回家时内心的骚动。团圆——这是每一个年,于我而言的意义。




红烛


本报记者 袁晔


河南省安阳市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春节是阖家团圆的节日,这种广义的团圆也包括辞世的亲人,而这种“团圆”要通过上坟祭拜来实现。

    大年三十下午,我和父亲再次回老家上坟。老家院子因长时间无人居住,大门的铁锁已锈迹斑斑。费了好大劲儿开了门,院中的柿子树茕茕孑立,挂着干瘪的果实。

    按照故乡的风俗,我们每年除夕下午要到坟头祭扫,摆一碟贡品,烧一把纸钱,与故去的家人说上几句话,聊聊家中的变化,请他们过年回家。女眷们提前准备好贡品、香火、鞭炮等祭祀之物,而上坟的差事则只能由家中男性完成。

    从记事起,我家的这项工作一直是由爷爷和爸爸完成的。过年,最应景的贡品当然是饺子,奶奶提前将饺子煮好放进黑色的陶碗里,一碗碗摆好,与一小壶酒、一把檀香和几根红烛一道放进大筐中。而爷爷早已在一叠叠黄纸上打好了整齐的铜钱印,这种“印钞古法”高效又实用,几分钟就能“变纸为钱”。

    与黄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庄稼人坚信入土为安,始终认为土地是最心安的归宿。祖坟在村西头外的田中,由于土地使用权在上百年间屡次流转,现在祖坟所在的田亩已非族人之耕地。若是天气好,走过100多米的麦田轻而易举,若遇雨雪天气,这一段路就变得泥泞不堪,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片狰狞的麦苗和泥土。摆贡、压纸、上香、烧纸……这一系列繁琐的工作完成后,爸爸便给我讲这些高高的土垛下面住着的是哪位先祖,生前节省的就多烧几张纸,嗜烟如命的还要点上一根香烟。待到纸钱燃尽,点燃一挂鞭炮,基本才算祭拜完毕。

    若干年后,当我自己手握打纸钱的铁模子,歪歪斜斜中险些砸到自己的手指时,才明白爷爷双手的力道。小时候,我总喜欢握着爷爷黝黑的双手,数上面的皱纹,数到无力继续的时候,就索性说一个自己觉得无限大的数字。那双粗壮的大手,握得住重重的农具,托得起幼小的我,更撑得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但是终究无法抵挡岁月与病痛的摧残,它们渐渐粗糙,皱纹愈发深邃,直至颤抖摇晃。

    3年前,我至亲至爱的爷爷放弃了与病魔反复纠缠,永远离开了。我清楚地记得,送老人入土的那天,我被一个远房姑姑搀扶着嚎啕大哭。一年前的秋天,奶奶也走了。香火袅袅中,我站在秋后的坟前,泪眼模糊,记忆中的这片土地从未这般凄凉。

    刚刚上过坟的爷爷堂弟家祖孙三代正往家走,矍铄的老人招呼着麦田里淘气的孙子,两个儿子手提篮子走在前面,温馨熟悉的画面却令我不禁心酸。父亲与一同前来上坟的本家大哥一起,用双手捧起一抔黄土,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透明盒子中,再把点亮的红烛固定在盒子里,父亲说,这样才能保证红烛不灭。

    人们相信,温暖的烛光,会指引逝去的亲人,走上回家的路。




蒸碗香


本报记者 马士茹


河南省郑州市


    人们总是回忆从前,似乎旧时光总是美丽得让人动容。我也不例外。说起过年,那深深的年味儿,还数小时候的香。

    对于春节的记忆,开始于儿时姥爷家厨房的那盏昏黄的小灯。每到年根,姥爷便会准备好猪肉馅、茄子、莲藕、豆腐、里脊等食材,挑一个合适的日子,准备为新年大菜“过油”。所谓“过油”就是将这些食材腌制好,再放到热油锅里炸。里脊肉要用十三香和姜葱调制,放个一天半天;莲藕要切成厚片,再在中间开一刀,将拌好的肉馅塞进去;茄子是滚刀的,不能大也不能小;豆腐则要用老豆腐,院子里老陈家的最好……

    到了大年二十八或者二十九,“过油”就正式开始了。从中午切菜、备料、裹浆可以一直忙碌到晚上,狭小厨房昏黄的小灯,伴着水蒸汽,晕湿了整个玻璃窗。“过油”的时候,小孩子不准进厨房。在我懵懂的童年,一直将这个禁令当成姥爷防止我偷吃的借口。后来,偶然聊起来,姥爷告诉我,不让小孩进厨房,一是油太烫,怕会不小心伤到我,二是怕年少无知的我口出狂言,惹怒了灶神。

    一锅一锅炸得香喷喷、金酥酥的藕盒、丸子、豆腐、酥肉相继从亮着昏黄小灯的房间运出。迫不及待的我会第一时间抓一个放到嘴里。因为太烫,每次都要张着大嘴,让滚烫的食物在嘴里翻着个儿。那时的食物真香啊!金灿灿的豆腐外焦里嫩,牙齿刚刚撬开外面的脆皮,里面冒着热气的豆腐在唇齿间香气四溢。那时的我,偷吃完一个,总会用力地唆唆手指,手上沾的油也不能放过。

    到了除夕晚上,这些过好油的食材,便会被分装到一个个小碗中,配上葱姜蒜、料酒、生抽,放到大锅里面去蒸,这就是河南特色的年夜菜——蒸碗。姥爷会事先炸好花生米,将酒杯盛满酒。厨房的灯照着一锅年味,在小火中慢慢蒸腾。

    时间一到,一个个小碗就从锅里上到餐桌。姥爷用一张厚厚的布垫着小碗,急匆匆地穿梭在厨房与餐厅间。不一会儿,十来个小碗就在不大的餐桌上整齐摆开,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这个时候是不准偷吃的,十几个小碗组成的方阵,如同一场庄严的仪式。等到姥爷忙完落座,大家一起举杯后,这场“盛筵”才正式启动。

    小酥肉在嘴里翻滚着,外面包裹的淀粉变得沙沙的,入嘴即化。里面的里脊嫩嫩的,挑逗着味蕾。藕盒呢?被蒸的透透的莲藕,配着肉馅夹层,清爽又解馋。姥爷在这个时候却吃得不多,只是开心地看着大家吃。花生米是他最爱的下酒菜。

    如今,姥爷去世有十几年了,家里还是会在过年“过油”,蒸碗也是每年必须保留的年夜大菜。但不知为什么,我始终觉得年味还是小时候的香,那种味道,再也回不去了。




年前的“程序”


本报记者 赵宇


河北省任丘市


    “咔哒”,钥匙的转动发出了让人惊喜的声音,这也是临近过年才能有的一种愉悦之感。推开房门,进入屋里,发现家里早已被父母装饰一新:大门上的大红福字今年镶了金边;代表红火的小辣椒被挂上了客厅的窗帘;卧室中去年的小猴子窗花变成了今年的大公鸡;厨房里东边欢喜的灶君老爷面前白花花的新糖瓜儿让人看着嘴馋。这位灶君老爷自我记事起就已经存在了,父母说他的年纪比我还大,端详着他,让我不禁回想起儿时过年前的那些日子。

    小时候我不懂公历和农历的区别,只知道一听着大人们哼哼“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时,过年的味道就要逐渐浓厚起来。父母都是河北人,每次过的年也都是“北方风味”的年。按照父母传统的理念,进入腊月二十三后,即使工作再忙,年前的一系列“程序”,该走还是要走的。

    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父母总会早早焖好一锅甜甜的红豆饭,再与先前买好的各式各样的糖瓜一起,供奉到灶君老爷神龛前。傍晚时分,全家也是要吃红豆饭的。饭后,首先跟着父母朝着灶君老爷拜三拜。随后父亲会用手指沾一些糖瓜末子,抹在灶君老爷的嘴上,再作揖并念叨“您上天多说说好话”之类的话语。仪式结束后,当晚的饭菜才真正开始做。母亲说,灶君老爷上天了就不会吸走饭菜的香味,这几天的饭菜也是最好吃的。

    送走灶君老爷后,就要在腊月二十七前准备好各种肉类了,全鸡、猪肉、牛羊肉,都是为年夜饭准备的大菜。“鸡”音同“吉”,有吉祥之意,所以年三十晚上除了饺子外,一定要在餐桌上见到鸡,才算吉祥圆满。

    那时的家禽市场还不像现在这样方便,买个活鸡活鸭都需要自己开膛破肚。在我家,杀鸡一般由父亲操刀。我喜欢吃鸡肉,但那时胆子小,对于杀鸡这些见血的活儿从不敢靠近一步,但又好奇,只得躲在厨房门外向里偷偷张望。水槽边,待宰的公鸡貌似知道自己命运将终结,总是不停地打鸣,努力拍打早被绑紧的翅膀。父亲胆子大,一把抓住不停挣扎的公鸡,杀鸡放血。此时锅中水已煮沸,父亲便将鸡放在热水中浸泡,待到热水变温时,便捞出煺毛。煺毛可须认真仔细。别看父亲平时大大咧咧,可是每当做起这种“秀气”的活儿,也是不输女人。他左手扶住鸡,右手拿着小镊子,从鸡头开始拔,脸上显出仔细的神情。

    “当……”钟表的报时将我从儿时的记忆带回到现实。抬头看时钟,此时,正是腊月二十九。钟摆在轻轻来回,明晚它即将擦掉又一个除夕。过去的那些时光,我会将它们用心整理,永远封存于记忆。




盈盈一水间


本报记者 张馨文


安徽省安庆市


    “江”,好像是个有点土气的字眼,毕竟江流没有汪洋的蔚蓝浪漫,没有金色沙滩和白色远帆,也吟诵不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动听诗句。

    但出生在长江边的我,更欣赏它低调怡然的迷人。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和青草茵茵的沙堤,听着“呜呜”的悠长船笛和“哗哗”的拍岸浪歌……只要到了江畔,亲切感便油然而生。

    但如今走近安庆城的长江岸边,虽然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熟悉的江面,但紧随而至的陌生感,每回都让从异乡而归的我五味杂陈。

    儿时的我无数次在炎夏的傍晚,穿着背心短裤在野草横生、坝石成堆的江岸蹦跳,趿拉着拖鞋蹚过江水,偶尔还蹲下来挖泥,不小心会被涌来的浪花吻上屁股。如今整个安庆城的江堤都被改造,水泥坝隔开城区与江岸,坝上铺了人行道,插了栏杆,每隔一段就冒出座旱闸亭供人休憩。墙上是连绵数公里的浮雕,从“安庆之父”黄干筑城到中国第一艘蒸汽轮“黄鹄号”,这座江边小城的兴荣往昔都呈现在石刻里。童年撒欢找乐的大自然,变成了一条景观大道,游人市民悠闲来往,多了雅致,少了野趣。

    透过薄纱淡雾,一个扁长的“H”跨过江面,拉起的三角形钢索仿佛撑在江面上的白色洋伞。18年前,这座安庆长江大桥尚未通车,我就已离开故乡,所以在记忆里,长江宽阔无尽,无法征服。

    大桥跨江、高铁通达,现在坐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客运码头冷清得让人担心它是否还在营运。脑海中闪回被母亲抱着的画面,那时总是无比期待坐客轮游玩,码头闸门开放后汹涌的人群还曾挤掉我的鞋子。

    呼吸着长江边湿冷的空气,视野里竟出现了几个冬泳的人,他们扑腾的水声和岸边的笑谈声,有那么一瞬间又把我带回到十几年前的江畔宜城。我度过童年时光的家乡,是一个江面大浪望不到头,石头踩着硌脚,客船“嘎吱”作响的地方。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每一次返乡,我都在消化着新的陌生,一边像老太太般不争气地“怀旧”,一边又望着东去的江水,希望这里变得更畅通、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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