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摄影家 | 钟黎明:都市三部曲(多图版)
■ 文 | 朱丽莎
■ 图 | 钟黎明提供
■ 刊登于《浙江画报》
■ 内容指导 | 浙江省摄影家协会
曲一:《八个冬夏》
“盒子”里的光与影
©钟黎明 八个冬夏
天南地北,人生海海。城市的角落里,隐匿着由集装箱改造而成的工棚,远远望去,似一个个盒子。钟黎明穿梭于这些“盒子”之间,记录着农民工走南闯北、为生计奔波的城市打拼记。
在城里人的眼中,这些“盒子”是物质的沙漠、精神的荒原。钢筋圈背后的农民工——偶然又不乏深意的构图方式,不禁让人思考圈住他们的到底是钢筋圈还是现实。背上的拔罐印、手脚上的石膏似乎泣诉着高强度的工作,被当作床帘的编织袋宣泄着对隐私的渴望,铺在床上的硬纸板折射出最简易生活的一角。
©钟黎明 八个冬夏
©钟黎明 八个冬夏
但这并不是全部,“城市部落”中的他们也怀有炽热的梦想:回家盖新房、送娃出国读书。他们用焊枪创造出一场场浪漫的白日焰火,便捷的地铁就此驶来,大型的商城拔地而起。“盒子”不远处的工地里,光洒进隧道,有光便有影。生活有苦也有乐,蜗居在“盒子”里的夫妻含着嘴中的棒棒糖相视而笑,假期“候鸟”飞来共享难得的天伦之乐。熟睡了的农民工身上盖着一床红色的被子,上面的玫瑰也盛开在他的梦中。这是生活中一丝丝不易的甜,也是老钟“因为懂得”的悲悯。
©钟黎明 八个冬夏
曲二:《石塘记》
无数个日与夜
一夜之间,石塘村被打上了红色的“拆”字,它是杭州市主城区城市化进程中的 178 根玫瑰刺之一。石塘村处在城市地理的边缘、管理的边缘,将面临异地重建的命运,这意味着石塘村将成为一个历史的符号,一如 1990 年出土于此地的战国水晶杯。
©钟黎明 石塘记
村民口中的“钟镇长”在他调离30年后,基本每天天刚蒙蒙亮便走进村子,抚摸着村里近300岁的大樟树皲裂的树皮,迎来一个个清晨。他在石塘抱过刚刚出生的孩子,也为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的老人送上花圈;他见证新人布置温馨的洞房,也看到老房子里被剪得只剩一半的结婚照。生与死,结合与离别,喜事与白事,一如既往地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城中之村上演。
©钟黎明 石塘记
孩子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冲淡了搬迁的伤感,亦象征着全新的希望;老人们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填充着远离土地、祖辈之根的悲伤。如今,“钟镇长”依然会时不时回到曾经的石塘村,望着那片拆迁后的废墟,思考着石塘今后又会迎来怎样的日与夜。
曲三:《百年华丰》
重返现场 以纸抚心
华丰造纸厂屋顶那藤蔓缠绕中的高音喇叭,永远失去了它的话语权,却仿佛还在无声地播报着过去的荣光。
纸是历史的载体、记录的客体,而对于华丰而言,这一次纸成为历史的主角、被记录的主体。在这里,一张张纸串联起一段段人生,也支撑起华丰的百年岁月。作为杭州市区最后一家被列入“关停并转”名单的国有大中型企业,华丰在2017年4月全面关停。
©钟黎明 百年华丰
100趟华丰之行,200人,1200分钟视频,20000 张照片,钟黎明邀请从20多岁到100岁的华丰人重返华丰,回到过去工作过的岗位地点,感受纸张曾经的余温,为他们拍下照片。录制口述史视频时,被摄者泣不成声,镜头后的他也哽咽不已。钟黎明从不回避情感的触动,长期关注的专题需要共鸣才能深入与坚持,但他在按下快门时又尽可能自我克制,理性、客观地来加以呈现。
©钟黎明 百年华丰
走在华丰厂区,他有时从外部拍摄,有时又从破败的厂楼从内向外拍摄,这是框型构图的巧思,更是他与华丰一起,在当下望向周围的高楼大厦,因为这是华丰的未来。
©钟黎明 百年华丰
农民工胸口的雄鹰刺青似乎宣示着他凤翥鹏翔的理想;石塘村祠堂中“胸怀祖国”和华丰“神在创新” 的标语,以壮士断腕般的消逝呢喃着自己的信仰。
钟黎明,一个情感充沛又冷静克制的观察者,游走在城市边缘,他不仅是城市发展的见证者,更是城市蜕变的陪伴者。他抚摸它的阵痛,欣慰于它的成长,不流露告别过去的伤感,亦不急于对现在或未来歌功颂德,只是冷静地审视着城市,继续做它最忠实的“拍照老钟”,以凝固历史瞬间对抗时代之忘。
钟黎明
钟黎明,1961 年生。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获第3届浙江省摄影最高个人成就奖金像奖、第8届中国摄影年度排行榜荣誉上榜。
编辑审核 / 郭珈汐 李夏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