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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苹果它仿佛来自过去,显现于现在,且还将流变向未来丨 贾科梅蒂纪录片《流变》

许力炜​ 原人绘 2022-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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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u0173gs3zps&width=500&height=375&auto=0贾科梅蒂人像写生过程( 选自其纪录片《肖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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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科梅蒂(Alberto Giacometti,1901~1966)并未受时代偏见的影响,他敏锐地认识到了德朗的价值,他说:“德朗的所有作品(无论成功与失败的),无例外地令我停下来,强迫我长时间地观看,寻找作品背后隐藏着些什么。”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贾科梅蒂是德朗的继承者——对“绝对真实”的无尽探索。





然而贾科梅蒂在早期曾受到立体主义和抽象艺术的影响,并在二十世纪30年代参加超现实主义运动,他的超现实主义雕塑大量地表达运动、生死、性以及一些艰深晦涩的叙事情节。然而在1935年,他终止了这一切,回到画室重新对物写生。从此,他再未偏离直接的视觉直观,历时30年,直至生命终结。


我们曾提及贾科梅蒂对具体微小之物的执著,然而他的这种谦卑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仅仅画个你所见的杯子看起来是一个谦卑的企图,但是,当你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你甚至不再清楚这是谦虚还是骄傲。”


在与大卫-席尔维斯特(David Sylvester)的访谈中,贾科梅蒂曾一再提及他独特的视觉体验:眼前的对象总是在不断地变化,越变越小,因而如实地再现对他而言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贾科梅蒂紧紧抓住这一点不放:他试图再现变化中的物。换而言之,他试图描述处于时间和空间的双重流变中的对象。




众所周知,绘画是瞬时性的艺术,它所展现的是一瞥之下的景象。这样一种艺术形式,何以能够承载时间的流变呢?


事实上,这种时间性在塞尚的笔下已有显现,塞尚以重复勾勒的轮廓获得了绵延的时间。贾科梅蒂更是将这种方式推到了极致,在他的画面中,物象的内结构与外轮廓从无明晰确定之处,总是以纷繁密集的复线反复勾勒反复涂抹,处于一种不断修改的状态中。这种笔迹上的不断修改,正反映了观物的目光的不断调整。


可是这种流变中的物与“绝对真实”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我们在现象学基本原理中曾论及,由于“我”的思维活动是无可置疑的,因而思维活动中的认知对象也是无可置疑地绝对被给予的,这其中的关键连结点是“意向性”。我们的思维活动总是在时间和空间中发生的,因而意向性结构也总是在时间和空间中构成的。我们当下知觉的印象必然同时有一个“保持”(Retention)和“预持”(Protention)。例如听音乐时,音符与音符构成旋律,在我们的意识中,这些音符并非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或消失,与前后的音符没有关联。相反,一个音符出现时,上一个音符并未完全消失,而是仍在意识中保持着一种模糊状态;下一个音符也同时预先以某种提示的形式进入我们的期待视野,当它出现时,我们似乎已经对它有某种熟悉了,而不是突兀地迸射出来。换句话说,在人的意识里,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陌生和完全过去的。这种时间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时间,而是现象学的时间,我们称为“内时间”。海德格尔认为,时间中的存在者事实上是出于一种过去-现在-未来(曾在-正在-将在)的交织中。内时间意识,是现象学的根本奥义之一。




贾科梅蒂的静物画正是如此。这个柜子上的苹果,它仿佛从过去而来,显现于现在,且还将流变向未来。它在时间与空间中显现自身。时间流变不居,空间亦复如是。在这里,物与空间并非传统透视理论中的比例关系,也并非现实生活中的简单放置,而是一种共同生长、相依共存的关系,犹如人与世界。物随着时间而生长、流变、甚至老去,与之共生的空间也在同时涌现。事实上,贾科梅蒂画中的空间已成为一种“氛围”。空间与氛围是截然不同的。空间是现成的,我们可以任意摆置物品。而氛围则恰恰相反,它是与处于其中的物同时诞生、生长的,氛围与其中的物无法割裂。


空间分为两种,一种是抽象的物理—数学空间,这个空间从根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特征”的。它本身并不具备任何属性,而是一种纯粹的空无与冷寂。海德格尔认为这个空间并不包含诸空间和场地,我们在其中找不到“位置”,找不到“物”。事实上,这种抽象空间仅仅是一个坐标而已。他认为,这个空间并不是原始的,而是衍生的、派生的。



海德格尔把原初意义上的空间叫做“诸空间”或“多样空间”。他从德语词源学考证认为,“空间”的原初意义乃是“为定居和宿营而空出的场地”。一个空间就是指某种被摆置、安放的物或人。这个意义上的“空间”与身处其中的物无法须臾分离,空间就是物。


“我们必得学会识别,物本身就是诸位置,而并不仅仅归属于某一个位置。”海德格尔如是强调。科学用长度和方向来度量空间,表面看起来获得了“精确”的数据,却消泯了空间对存在者的栖留与聚集,更割断了存在者与空间的同依共存。当我们思念一物,同时也就思念着由那一物的位置和它所设置的空间。物-逗留-空间,这是三位一体的,在这三位一体之中,有天地人神四重整体的聚合。



这些斑斑驳驳的痕迹既是时间的痕迹,同时也是画家反复修正自己的观看的痕迹。在现象学的本质直观中,观看者反复质疑自己所“看”到的,这难道就是我之所见?这种质疑可理解为现象学还原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悬置先验的、程式化的认知与观看的过程,唯有剥除它们,才有可能接近物之本质。也许,物之本质是难以把握的,但我们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自我追问、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的过程是真实无疑的,这也就是那个笛卡尔的起点:“我思”是无可置疑的。


所以,贾科梅蒂的绘画不仅是在提呈物之为物,更是在反思并呈现我们如何观看、如何切近物之为物。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c01738775ny&width=500&height=375&auto=0贾科梅蒂纪录片《流变》



本文节选许力炜《以本质直观为轴心的静物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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