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契约

一

文脉

本文从中文出发，特别提示非中文环境的阅读者留意“谐音陷井”。比如“神经（shenjing）”在中文里同时可以指涉生物学维度的“神经系统”、在隐喻意义上使用的“数字神经系统”，以及只有在中文环境里才有的“神經病”、“发神经”、“精神分裂”的意思。

虽然我们迷恋“神经”的多意性、可能性，但是在本文中，“神经契约”指的是在生物学神经系统和数字神经系统之间，千姿百态的“精神分裂游戏契约”。在这个定义里，“游戏”是一个核心关键词。不管真疯还是装疯，我们希望这个“精神分裂游戏”被框定在当下的伦理道德法律底线之上。简单说，我们希望有“分寸”地去疯。

契约时空简史

陈列在卢浮宫的汉谟拉比法典、摩西十诫、旧约和新约、“猪八戒”里的“八戒”、美国宪法、WTO⋯⋯为我们勾勒了一个契约简史的脉络。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契约的传统，但是自从1840年之后被迫签订一系列“耻辱”条约之后，中国的时空被一揽子“新条约”史无前例地进行重新编排：香港的维多利亚城、五口通商、租界⋯⋯今日的各种保税区、自贸区、赛博空间、防火墙、VPN⋯⋯

过去180年来，中国在中国与西方、传统与现代、原子与比特之间进行过各种西游、奥德赛和长征。在这些或残酷或浪漫的征途中，契约始终扮演着核心的角色。从耻辱的南京条约到网络上狂欢的“约不约”，从古典政府到现代组织，从比特自组织到虚拟帐号，从严肃到戏谑⋯⋯契约正在以摩尔定律的加速度席卷我们的生活。

“1980年的信用卡合同大约有一页半纸，如今是整整的31页。这导致人们懒得细读任何条款，最后发现自己遭遇账户注销或者被高额利息缠身。”（Alan siegel &Irene etzkorn）

当你下载一个app，当你注册一个网络账户，当你入住酒店⋯⋯你可能都会面临一次长达10万字的协议签署仪式。因为契约太多太长太复杂，以至于肉脑无法承担严肃认真对待契约的成本。最终的结果就是人工智能将会接管律师、会计师的工作。古典的办公、档案、图表工作流程以及由此衍生的现代办公空间和时间管理逻辑将越来越按照数字神经系统逻辑重新编织。作为碳基生物的人类神经系统在数字神经系统面前一开始是焦虑的、紊乱的、分裂的，之后就会患上数字神经网络斯得哥尔摩综合症，爱上（或者不得不爱上）数字神经网络。

就像我们越来越不是在透过方向盘驾驶汽车，而是汽车透过GPS在驾驶我们，我们早就已经丧失驾驭契约的能力，分明是契约在驾驭我们。曾经我们是机器的甲方，现在我们是机器的乙方。至此，被机器接管的“契约”世界也许就像沙漠一样成为“无人区”，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归零的契约

当签约动作不再匹配一个仪式，完全压缩成为在“是”“否”之间作出决定（往往来不及阅读契约原文）——而且大多数时候都不可能选择“否”，不然人类将不被允许进入赛博空间——契约的世界就不再是适合人类的36.5度时空，而是更加适合机器的零度时空。今日的契约是冷血的，这也是精神分裂成为人类常态的原因之一。

但是有多少人类日疯而且自知呢？大多数人因为疯的太快太彻底，以至于超过了他的肉脑告知他已经疯了的速度。

“神经契约游戏”无法治愈精神分裂，事实上也没有必要治愈，因为也许精神分裂将会演化成为一种新健康。我们想做的只是帮助人类“承认”这个现状：精神分裂症的春天来了！重要的不是你精神分裂了没有，重要的是你是否得知你已经精神分裂了？

我们设计了一个类似于“无字碑”的，充满禅意的“零度契约”来照亮人类这一部分的晦暗认知。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正衣冠，“零度契约”帮助你看见自己分裂的样子，打回你作为一个神经病患（欢）者的原型。

因为是零度的，空白的，无字的⋯⋯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沙盒游戏。

二

游戏规则（第一季）

玩法简介：

首先定期发布空白合同，合同上已有艺术家岳路平（乙方）签好的签名。

拿到合同后：

第一步，签名

先在左下角签好自己的名字，合同信任机制生效；

第二步，写执行条款

在空白合同上写下期望执行的行为条款；

第三步，支付

支付并根据支付额度占比确定是否被执行；

第四步，执行策划

确认执行后，根据合同上条款确定执行计划（包括选择相关执行场所场景、执行空间设计、执行时间、执行配合细节等）；

第五步，执行

具体执行，并记录执行过程；

第六步，后续传播事宜

每期的执行都将会记录整理为可公开的项目资料，并进行实时和后续公开传播；

一期完成后，进入下一期周期。

参与人

1.乙方-岳路平
2.甲方-签署合同者

3.其他必要参与人
 
行为原则（神经契约A4原则）

 
1.签署行为条款要出格

甲方签写在合同上的行为需为出格行为，并由甲、乙方共同完成；
2.需支付

如想行为被执行，需进行支付，支付形式与额度自定，可以是空间、时间、物品或者货币（虚拟货币或者法币）；
3.合同履行率与支付额度挂钩

合同履行率为核心变量（动态），根据甲方支付金额（其他支付形式将折算为统一额度）占本批次所有合同支付金额总额的比重，在固定时间统一计算确定，超过50%将被执行，量化标准如有异议，将在本批次所有成员中投票表决；
4.保证肉身安全

保证各方在现实世界的肉身不被拘禁和不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不违反场景所在地刑法）。

赛博空间大冒险

为了更加通俗地理解“神经契约游戏”，你可以简单地将其理解为一个升级版的“真心话大冒险”酒戏。我们往往是在有酒的场景中才会玩“真心话大冒险”，这表明“正常”时我们都不太说真心话，也不太敢大冒险。这也是为什么尼采曾经召唤酒神来对抗“理性”日神的原因。

“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在你得知“契约内容”之前，就必须签约。这跟先有标的任务，然后反复论证协商谈判之后才立约的“正常契约”刚好相反。

那么“神经契约游戏”也采用了先立约才有任务的玩法，因为这个游戏的任务范围是生物学神经系统和数字神经系统之间千姿百态的“精神分裂游戏契约”，所以我们也可以称之为“赛博空间大冒险”游戏，它的唯一要求就是只做“出格”的事情，也称“赛博出格”。

事实上，赛博时代的人格本身就跟工业时代千人一面的流水线人格不同，是“千人千面”甚至“一人千面（想想你有多少个社交网络帐号？你在一个社交网络里主动或者被动地加入了多少个“群组”？）”，所以，“赛博出格”也可以说是一句废话。之所以我们觉得需要不断重申这句废话，是因为大多数人类并不知道他已经拥有数以千计的“格”，他会拥有一种神话般执着的执念：就是他驾驭着这数以千计的“格”，就好像哥白尼之前人类认为太阳绕着地球转，事实上是地球绕着太阳转。同样，很有可能不是数以千计分裂的“格”在围绕着你的肉身转动，而是犹如万有引力的算法和标签在引导着你围着这千万个“格”在转动。

A4时空

既然要“出格”，表明我们还是有“格”。我们选择了当下依然在运行的当代办公系统里的核心契约容器：A4纸作为“空格”。这些A4空格就像minecraft里的基本立方，或者乐高玩具的模块一样。你可以使用minecraft和乐高建设一切，你也可以使用A4“空格”契约进行任何形式的大冒险。

前文已经强调，我们希望这个“精神分裂游戏”被框定在当下的伦理道德法律底线之上，所以我们为这个A4空格时空进行了定义。这些定义被写下来就是期待被推翻的。所以当你发现哪个条款妨碍了“出格”，请指出，我们会随时更新这些条款。

空间逻辑

将-在具有信任效力的空白A4合同纸上添加“出格”行为条款-这一行为进行空间转换：

1.合同的信任效力-转化为-日常信任场景；
2.空白A4纸-转化为-空白单元空间；
3.“出格”行为条款-转化为-在日常信任场景的空白单元空间里执行的行为。

空白单元空间的类型包括但不限于：
白盒子/白球型空间/白色多面体/白色雾状空间/白色网状空间/白色莫比乌斯空间/其他-开源

日常信任场景的类型包括但不限于：
婚姻登记处/法庭/税务局/交易所/庙/教堂/清真寺/祠堂/其他-开源

关于空间（space），人类已经经历了笛卡尔、牛顿的定义，莱布尼茨、康德的定义，爱因斯坦、海德格尔、福柯、列婓伏尔的定义，威廉吉布森、今敏、诺兰、霍金的定义。我们在此提供的只是迁就人类日常感知的第一批初级时空形态，随着游戏的不断深入，我们还会不断开拓更多维度空间的玩法。

关于信任，互联网协议毫无疑问是当下主流的信任场景，我们每日签订的契约的大多数都来源与互联网空间。但是一开始，我们希望关于信任场景的介入更具历史的纵深感，所以这里列出的第一批信任场景更多来自古典信任场景。

传播

每期的整个执行过程将被记录和在互联网环境公开传播，在当下的传播环境中，传播的方式繁多，一开始我们倾向于从目前主流的网络视频切入，其它媒介形式（文字/图片/其他）辅助。

三

时间-里程碑

第一期中各环节执行时间

合同发布：2018.10.19（当天）

签名：2018.10.19（当天）

签署行为条款：2018.10.19-2018.10.26（一周内）

支付：2018.10.19-2018.10.26（一周内）

执行策划：2018.10.19-2018.11.19（一个月内）

执行：根据被执行条款所关联的信任场景直接相关的时间（比如各信任场景的产生纪念日）确定

后续传播：执行完成后1-2周

后续各期执行里程碑

第一期：2018.10.19-2019.01.19（三个月）

第二期：2019.01.19-2019.04.19（三个月）

第三期：2019.04.19-2019.07.19（三个月）

第四期：2019.07.19-2019.10.19（三个月）

第五期：2019.10.19-2020.01.19（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