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的诗︱ 朱宏程：母亲来了
写给母亲的诗参赛作品
Vol.00朱宏程，女，辽宁省鞍山市机关干部，满族，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 。多年坚持写作，《诗刊》《诗潮》《海燕》《散文世界》《西部散文选刊》主要刊发。
写给母亲的诗
母亲来了
母亲昨晚飘来 是午夜12点那个时辰
穿的衣服亮闪闪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
总之不是我给买的 真还体面
上次走的时候的驼背没了 面色比以前红润
是笑着来的 看见我 略有久别后的激动
不大像从前的样子 对我爱答不理
过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 她总是若有若无
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臭丫头片子
出身满族大家庭的母亲重男轻女
从她那溢出来的 对俩个儿子的腻爱
够他们回忆一生 珍藏一生
打我记事起 她从来没有像其他母亲一样
给唯一的女儿梳头 掖被 轻抚
对我视为他出 10岁就能如家庭主妇那样熟练
买煤 劈材 铲黄土 打煤坯 做饭
搓衣板上荡涤着一家壮汉的衣服
在外被管制多年的父亲 在家里放射着文化光芒
昏灯月影下 教女儿吟诗 书法 绘画
接人待物 操练大家女人风范
文革初那年 母亲带领我抢在革命组织抄家前
把国民党服装 肩章帽徽 字画勋章
火炉里付之一炬
父亲不堪日夜批斗 想要自杀终结耻辱
第二天 批判大会上父亲身旁多了一个女人
她说： 他加入国民党 是我逼迫的
这个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丁字不识
经常与我谈起父亲年轻时候的一些韵事
在这个很有文化的男人面前 不免让一些女人动心
母亲说：有一次她拿了一根烧火棒
打得她们绕山跑 说完 自己呵呵地笑了
母亲几次不无骄傲地谈起她年轻的时候 胆大心细 临危不乱
国共合作时 共党最优秀白区工作领导人张西尧曾经找她
让她做地下交通员 母亲推说孩子小不行
母亲就这麽轻易的打碎了我们做高干子女的梦
这一直让我们兄妹三人捶胸顿足
母亲的脸没有任何伪饰 前胸
从来没有绑过叫文胸的东西 酣畅淋漓
母亲的女红是我们身上最鲜亮的部分
并且一年四季中也在我们的左邻右舍中闪闪发光
被遣送乡下的日子里 母亲那年与我今年同样年龄
扶犁播种 拔草铲地 给乡亲们奉上亲和
父亲那段时光的日子很顺 又可以附庸风雅
当了一段文化人 编编句子 写写春联
母亲一直对我 这个她与父亲共同制造出来的
女儿不大像她一样 肯于吃苦 甘于吃苦
耿耿不满并斥责：像你的国民党父亲
爱慕虚荣 对于我耻于女人油盐酱醋
而热衷于饮酒赋诗 多次抱怨：国民党派头
她晚年的后十年 都是保姆日夜陪伴
其实她也很骄傲 有一个为她大把花钱的女儿：
这丫头 不像我 像他爸
她用这样的语言方式表达她的爱和她的怀念
母亲90岁那年初拉着我的手 眼滴浊泪：
就今年的事 我上路的行头 你们的孝衫
我已经做好 只剩下一件事麻烦你们了：
把我送回老家老坟 与你爸爸合葬
2003年7月24日 母亲做完了她90年应该做的事情
把她身边围绕的儿女 依次地看了最后一眼
然后 合上眼睛 头一低
驾鹤而去 清醒 干净 轻盈
留下了另一个她在我们身边 一个慈祥的雕塑
就像我曾经描绘过的空巢 风干了时间的容颜
依然生动 根深枝茂
昨夜 母亲在年终岁末来看我
莫非有什么事情吗？ 我心里不安
除了多多兑换一些冥币 母亲能够如数收到
我还应该做些什么呢？ 没有给我童年娇宠的
母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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