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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城,不说再见

傅晓蔚 丰城君 2018-08-21


文 / 傅晓蔚

江西丰城筱塘人,现居深圳


时间的轮盘转得真快,仿佛一瞬间便是几十年。


今年春节前,我在江西丰城市区的家面临棚改。虽然是离家乡后买的房,十几年不曾住过一晚,但那个新城与老城之间的小小窗口,是我连着这小城的情感纽带。每年主要是在春节匆匆而来,急急而去。


一次从深圳坐长途汽车回来,在新城区一下车,我突然感觉仿佛置身于异乡。十几年的特区生活,对身边的变化总觉得顺理成章,只是突然发现原来家乡一下也变得陌生,这种变化才是憾动人心。


之前总觉得有大把时间和机会好好到处看看,去老城走走,去拾回对一条街、甚至一棵树的记忆。但对近在咫尺的剑邑大道,目光也未曾驻足流连。曾经繁华的十字街,那里有记忆深处人文气息浓厚的老电影院、新华书店、丰城剧院、剑光电影院、图书馆、丰城中学,还有人流如织的百货大楼和满满记忆的丰钢及丰中广场。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去走一走。诸如此类事情,还有许多。这些作为,实在不是一个对丰城写过许多热爱文章,幻想从生活中发现奇妙的人之所为。从新城社区签完拆迁的协约出来,我的心一下变得空落落的,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就跟这座城市没有丝毫关系了,我知道其原因就是房子在我心里占据的重要位置。



我十二三岁前不知道在集镇之外,还有丰城这样的大城市,全村哪家与县城有沾亲带故的人是很有面子的事,那亲戚也成了全村人的亲戚。在乡村读小学时,一天听说县城正在上映武打片《少林寺》,我们五六个小伙伴,把书包藏在田里的红花草里,扒上了装满山石开往县城的一辆拖拉机,凑足钱买了两张票。两人进去后,想让一人把另一张票带给外面的人,就这样反复利用那两张票,把所有人都带进去。


不想他们进去就傻眼了,这里不像公社电影院那样的竹长椅可见空位置就坐,而是单独的一人一位,票面上也标得清清楚楚,且一进门票就被工作人员撕了个角。里面是进不去了,我们几个似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电影院四周转,看有没有像公社礼堂那样的围墙,那时我们也常常爬上去坐在墙头上就着窗口看。但是不要说围墙,窗户都遮得严严实实。好在可以听得到里面的声音,结果我们几个就是站在窗下听电影,想想电影画面的,听了一场又一场。


电影放完最后一场时,还未到九点,一下子整个街上就静静的。这时,我们突然感到害怕了,人生地不熟。有个小伙伴说,带我们去找他堂姐,说堂姐在钢铁厂上班。一个买瓜子的老人告诉我们,沿着十字街向东走到底有个广场边便是钢铁厂宿舍。不一会还真找到了,有人告诉我们,堂姐的家,就在对面学校隔壁的那条巷。找到她家时,堂姐见了我们有些意外,但还是十分热情。得知我们两餐没吃饭,赶紧去做。


堂姐虽然是城里人,但看得出来家景也不是很好,房子破旧窄长一点都不敞亮,分前中后三进分别住三家人,堂姐家三代同堂住在中间,两个衣柜隔开三个空间放三张床,分别是堂姐夫妻和孩子,公公婆婆,及一个成年的小姑子。屋里到处堆着纸箱,那晚堂姐打发丈夫去别处住,我们都是挤在她床上睡的,一张床横着睡五六个人。


听说我们这趟来实际上还没看到电影,第二天一大早,堂姐就去排队买票。但因为是星期天,看电影的人特别多,无奈只买到晚上的,所以又留我们在她家住了一晚。那晚不但堂姐的小姑子不高兴,就是堂姐夫脸上也挂不住。所以城里人给我从小的印象就是住房窄,那时候做梦都想有个住敞亮楼房的城里亲戚。


 

在我上初中时,姨父从部队转业来丰城工作,父亲想让我和孪兄到城里上学。


记得那年暑假还剩两天,父亲带着三姐把我们送进城,在集镇正好搭到了县生资公司送化肥的汽车。晚饭后,父亲带着我们姐弟三个,从解放南路一直到那时最繁华的十字街,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看到人们尽是穿着光鲜,成群结队说说笑笑,还有一辆辆铮亮的自行车,在街灯下格外耀眼。我想我也算半个城里人了,姐姐对于我们能进城读书更是一脸的羡慕。


第二天父亲带我们去报到,待第三天上课时,却被副校长拿着张名单清理出来了,名单上都是些和我们一样从乡下来插班的,老校长说你们的户口不在这里,不应该在这里读书,是在农村就应该在农村读书。


那天晚上,父亲和姨父商量了半夜,我们俩兄弟怎么也睡不着,想想几天前进城的高兴劲,却没几天又要回去读书,就像在做梦,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又回到了原点,再说村里人和同学们都知道我们进城读书,真不敢想象回去后该怎么笑话我们。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去找下放以前的领导。那时,领导在当区委书记,父亲在他手下当差。当年人家看三十岁不到父亲就要下放回家,就问父亲有什么打算和想法,老实的父亲就说打算回家种田。因为那时爷爷刚离世,家里正缺劳动人,最后父亲如愿回家当了大队书记。那天父亲找到那位领导,他正好是管文化教育的,父亲就把小孩想进城读书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领导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就打给校长,说人家都把被子背过来了,现在怎么好叫回去呢?第二天,学校通知我们去考试。原来学校专门开会研究,让我们可以通过考试插班进去。那时我们发誓好不容易进城了,一定要好好读书。 

 

在姨父家生活了几个月,因为姨父自己有三个小孩,舅舅也有个小孩,加上我们俩兄弟,共有六个读书的小孩,住房也只是二房一厅,平时都在家,屋里到处是人,有时候转身都会碰到人。那时候,小阳台就我的,每天静静地看姨父家订的课外书,如《儿童文学》《少年文艺》等,好动的我突然变得很文静,可以说在那里我培养了喜欢阅读的习惯。


姨父母都要工作,照顾我们实在力不从心,也就在这时,大姐和在钢铁厂工作的姐夫确定了对象关系。父亲就把我俩托付给我未来的姐夫。但他是搞基建的,几乎天天不在工厂。我们学校在城西郊外,却住东门钢铁厂职工宿舍,记得有一次我把饭票落在教室里,被一个女同学拾到,女同学大声叫谁的钢铁厂的饭票,因为离学校太远好没面子,我的脸刷地红到耳根,似乎大家都看着我,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张饭票一直没去拿,虽然一斤米一个人可以吃一天。



那时学校不用上晚自习,我们住的是工人集体宿舍,除姐夫外另外还有两位工人。为了不影响人家,我们每天早早出去到广场晨读,有时起床也不敢开灯,是摸着穿衣服的,晚上要看书把灯用纸糊住只留书桌前一小圈光。就是这样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人家不高兴。一位工人有次喝了酒,把我们的书全部扔了出去,得知情况后,姐夫从工地赶回来和他打了一架。那时我们多么希望有个独立安静的房间可以读书。


我后来参加工作,被单位筱塘卫生院派到市人民医院进修。因为没有住处,每天就挤在医院实习楼,但经常被医政科的人清出来,每次都发誓一定要在丰城买一套房子。


几年后大哥单位集资建房,成为我们大家庭首个城里人,同时大姐夫单位也集资建房,举家搬进城,三姐两夫妻下岗自谋职业开起了照相馆,几年后也在丰城买了一套商品房,不久同在乡下的二姐夫妇在人才教育小区分到了指标房。那时虽然我己停薪留职去了深圳,但考虑到方便女儿读书也买了一套,后来因为女儿一直住她外婆家,所以房子一直空着。短短几年,我们家从最初没有真正的城里人,一下子许多都成了城里人。这样的变迁,不正是我国改革开放、加快城市化进程的一个缩影么?


 

我在丰城买房后,却没有住,如今常居深圳,这样看起来,我就像一个匆匆过客,但事实远非如此。虽然从小总向往沿海大城市,离开的念头很早之前就有了,真的离开之时,还是有太多不舍。是的,在丰城的一切,有我最值得回忆的故事,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芳华。我无法忘记丰城,永远关注丰城。正如我和晚辈们在一起举行家庭聚会,他们都在谈论着丰城建高铁站的事情,都在谈论丰城的发展前景,原来他们都关注了《丰城君》等新媒体,家乡的变化时时牵动他们的心。


我的晚辈中有个在外恋爱,对方的父母开始不同意,在他们眼里唯有广东是最好的,后来带他们到丰城走了一趟,事情马上有了转机。是的,家乡丰城的变化使在外游子们更有信心和底气。

 

那天晚上,女儿说带我去沃尔玛看电影,我没去。现在的影院虽然都是高科技立体片,电影中汽车颠观众的椅子也会跟着抖,甚至下雨观众席就会有雨丝洒下来,我总觉得这些都是感官的身临其境,不是由衷的心入其景,从而达到真正的情景交融。我趁等妻女电影还没散场,去了老电影院,但早己寻不到过去的踪迹。在原来入场的地方,开有一家花卉店,店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笑着走过来问有什么可帮到我。我笑而不答,我想就是和她说起她又怎能理解呢?我想还是把那些美妙的过去像此刻的花香一样珍藏在心底。


丰城,不说再见。虽然房子没了,但情还在。我要特别感谢丰城人,他们深刻地影响与改变我。不但不说再见,而且永在心头。


本期摄影:甄晓飞、熊慧平、丰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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