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男友背着我做的副业,让我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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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十分,窗外仍一片静谧。
江云暖已经醒来一会儿了,伸手在窗帘上拨开一条缝,只见暗灰色的天上,渐渐染上绯色的云霞,天逐渐亮起来。
尽管是周末,甚至在天寒地冻的冬日,她仍是习惯早起。
赖床十分钟之后她实在躺不下去了,起身换了套休闲的衣服,裹了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从头包到脚,她从小怕冷,所以比起阴冷潮湿的上海,她更喜欢北京,至少那边有供暖。
出门时,天已大亮,江云暖找了家粥铺吃早餐,习惯性掏出手机看公众号昨晚的更新。
她从一年前开始关注一个叫叙旧的个人公众号,写一些情感文章,是同事推荐给她的,起初她很少点进去看,直到某一天。她被他一个标题吸引进去,那个标题是“能对一个人保持十年以上的热情,一定是因为你从未得到他。”
她怔怔地看着那行字,想起心底深处的某个人,眼眶发热,从那天开始她便每天看他的文章,从几十的阅读量到数百再到数千,而上个月他因为一篇文刷满朋友圈而火了。
叙旧总在深夜更新,她睡得早,早上才会看见。
昨夜凌晨四点他才更新,江云暖一边看一边吃早餐,忽然在想,一个写得如此细腻文章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或许,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白衬衣的文艺男,或许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也有可能根本是个女人。
江云暖胡思乱想了一通,早餐店里开始热闹起来,有人在她面前的空位坐下来。
她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是个男人,摘下手套露出一双颀长白皙的手,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心里疑惑拥有这样一双好看的手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结果目光一寸寸上移之后,只看见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顿时两人四目相对。
江云暖有种偷窥被抓现行的心虚,立即埋下头,吃完最后一口包子起身飞速离去,走出好远才松了口气。但脑海里还浮现出那一双手,实在太好看了。
那个在她心里住了十年的徐景森,也有一双那样好看的手。
02
江云暖喜欢徐景森,超过十年。
从16岁到26岁,虽然她早已经决定忘记他,但他却如同无法代谢掉的细胞始终盘踞在她心里。因为他的存在,她对任何人都无法动心。
她不知道是不是像叙旧在文章里说的那样,她之所以能对他保持那么多年的热情,不过是因为她从未得到过他。
七点,江云暖吃过晚饭后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天气预报提示上海今夜降温,望了望被寒风吹动的梧桐树枝,缩了缩脖子关了电视准备洗澡,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叙旧发了推文。
第一次这个时间发推文,江云暖忍不住躺下来阅读。
仍是一篇谈论感情的文,拉到最后,叙旧写了一句题外话:今夜上海强降温,愿这篇文章能温暖你的心。
江云暖才知道,叙旧也在上海。
洗澡的时候,她忽然在想,网络真神奇,像一张面具,每个人都活在面具之下,但现实里也许是相识的人,就算不曾相识,也许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或者擦肩而过。
就如同,自从毕业后她再也没见过徐景森,但却和他在一个同学群里,每天大家一起聊些有的没的,她总觉得这个群里的他,和她所爱慕的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夜确实很冷,冷风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江云暖盖了两层被子仍冻得手脚冰凉,她缩在被窝里看完一部老电影之后仍无法入睡,打开微信看见了叙旧的更文,忽然灵机一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上海真的很冷。”
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了,“是啊,冷夜难熬。”
江云暖望着这条讯息,有些发懵,好似忽然就跟一个远在天边的人说上了话,她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有些奇怪,索性放下手机,紧了紧被角昏昏沉沉的睡去。
因为睡得晚,江云暖比平日晚醒了二十分钟,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想起昨晚跟叙旧的对话,以为是一场梦,打开手机看到信息才发现是真的。
有一种梦境穿越现实的错觉。
昨夜的降温持续到早晨,街上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江云暖去早餐店要了份鱼片粥。
无奈,今天来的晚,店里早已经坐满了人,只剩走廊的位置,她端着滚烫的粥勉强坐下去,她刚坐下去三秒钟就有人坐在了她对面,她一眼认出是昨天的那双手,想起昨天对视的窘迫,江云暖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想快点吃完溜走,无奈粥太烫,她一咽下去就被呛到,加上冷风灌进来,她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而这个喷嚏又不偏不倚地对着对面的餐盘。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江云暖捂着嘴巴望着对面的男人,他也看着她,她才发现他今天没戴口罩,原来他除了有一双好看的手,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对,对不起……”江云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没关系。”对方倒是很大度,语气温和,但江云暖过意不去,迅速起身跑进店内给他重新点了份小米粥。
折腾了这一会,江云暖的粥也冷了,她随便塞了两口就跑路了。
刚跑出几步,背后传来一声喂,回头,发现他拿着她的红色毛线帽,正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然后将帽子塞到她手里,还说了一句。
“不要这么急,昨夜太冷地上结冰了。”
03
几天的降温,最终还是击垮了江云暖,连续高烧39度,晚上加班时在办公室晕倒后被送到了医院。
她昏沉沉醒来时,只感觉手被人握着,还没反应过来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她顿时清醒过来,只见白衣天使正低着头给她输液,刚才那刺痛大概是扎针了。
“你醒了,我是你的责任护士。”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有些耳熟,江云暖看向他,尽管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棕色的眼睛,但她还是认出他了,很明显,他也认出了她。
“怎么是你,好巧。”江云暖抿了抿嘴唇,抬眸说。
“确实巧。”他笑了笑,说完伸出那双修长的手,指了指胸前的牌子,“我叫孟子叙,有事就叫我。”
江云暖木讷地点头,望着他去给隔壁床的大叔换药,那双好看的手做起事来行云流水,看得她一时有些出神。
孟子叙上的是夜班,每天晚上输液前都要跟确认她的名字。
“江云暖。”她想莫非是自己名字太普通了,他记不住?孟子叙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说,这是医院规定,输液前必须确认患者名字,以防用错药,那样后果就太严重了。
江云暖望着他耐心的解释,顿时心生好感,没想到这年头医院都有男护士了,而且还是个帅哥,最重要的是还这么温柔。
她听白班的女护士说,因为孟子叙深受患者欢迎,前不久有个女患者病愈了却死活不肯出院,就为了多看他几眼。
江云暖想,得亏是个护士,要是个明星不知道多少少女要为他倾倒了。
因为医院太吵闹,江云暖的生物钟彻底被打乱,到了凌晨仍无法入睡,好在有叙旧的更文能让她打发时间。
那夜,孟子叙在给她量完体温后就再也没进来过来了,她毫无睡意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站在窗边撩开窗帘,窗外是无尽的夜。
人在这种时候总是特别感性,她忽的又想起徐景森来,那些年少往事如梦般浮现在眼前。
这时,叙旧推了文,江云暖看完之后忽然问他。
“你曾说,对一个人保持十年以上的热情,是因为从未得到他。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江云暖一发完,病房的门被轻声推开,是孟子叙来查房。
“你怎么还不睡?”他小声呵责,“还想不想出院了?”
江云暖心虚,赶紧爬回床上,孟子叙看了看其他床上的病人,又闭门离开。没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叙旧回复她说,可以,反正今夜闲着。
江云暖看着这行字,忽然想起那些往事来,一字一句地叙述。
从16岁第一次见到徐景森,到跟他成为同桌,再到她澎湃的少女心,可惜追随他的脚步来到上海读书之后才知道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到如今第十年,她从未表明心迹,也从未对除他以外的人动过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人保持这么久的热情,难道真的是因为从未得到?
叙旧看完她的消息,很快回复,“不如见一面,答案自然揭晓。”
江云暖望着叙旧的回复,陷入沉思。
04
第三天早晨,江云暖办理出院的时候,见熬了夜班的孟子叙竟然还没下班,问了才知道,附近出了大型交通事故,刚接到加班的通知。
江云暖望着他猩红的眼睛,想说些安慰的话,他却转身进了护士站,接着便是救护车呜啦啦的震天响,医院里涌进来许多人,她怕妨碍别人,匆匆出了医院。
是个难得的晴天,在医院闷了几日的江云暖深呼一口气,嗅到一丝冬日清晨推开窗时扑面而来的凉意。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刚上车没多久平日里毫无动静的大学群忽然弹出消息,江云暖点看一眼就注意到了徐景森三个字。
“徐景森出车祸了,你们知道吗?”
“啊?什么时候的事?”
“严重吗?”
“据说挺严重的,晚上有空一起看看吧,在中心医院。”
群里顿时热闹起来,江云暖望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等她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群里已经商定好了去医院看望徐景森的时间。
江云暖忽然想起昨晚叙旧说的话,不如见一面,答案自然揭晓。
下午两点,江云暖到了医院,在输液大厅徘徊不定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你不是早上刚出院吗?怎么,又烧了?”
是孟子叙,满怀关心的口吻。
“没有没有。”江云暖说:“早上那场车祸,有我……同学。”
“叫什么名字?”
“徐景森。”
孟子叙转身进了护士站,一分钟之后出来跟她说:“在住院部29床。”
江云暖还没做好见徐景森的准备,杵在原地,孟子叙以为她不知道怎么走,扯了扯她袖子,意思是他领她去。她望着孟子叙的背影,生生把“不用了”三个字咽下去,踩着小碎步紧跟上去。
孟子叙把她领到病房门口后,转身就要走,江云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
“你连着上班,还没吃饭吧。”
孟子叙一愣,望着眼前的姑娘,迟疑地说:“你不是给你同学带的吗?”
“没事,看他的人多,不差我一个。”江云暖说,见孟子叙还不肯收,索性直接塞到他手里,触到他手指的那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还不等他拒绝,她转身进了病房。
所以,她没意识到自己涨红的脸,也没注意到孟子叙嘴角勾起的笑,像三月春风,吹皱了一池的湖水。
江云暖进了病房才发现,同学们都到了,围着病床上的徐景森谈论这场恐怖的车祸,还是他先看见了她。
“hi,你也来啦。”
这时同学们才注意到门口的她,纷纷向她打招呼,还说没见她在群里说话,没想到她冷不丁就来了。
江云暖只解释说,她家住的近。那么多年,她对他徐景森的心意隐藏的很深,尽管大家常混在一处玩,但没有任何人知道。
徐景森的伤势并不太严重,但仍要留院观察,大家待了一会儿就要撤了,最后竟嘱咐她好好照顾徐景森,因为她住得近。
江云暖无从推辞,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你女朋友呢?她不来照顾你吗?”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徐景森的神色暗淡下来,好一会儿才说,分手很久了。
江云暖意外的哦了一声。
05
江云暖早起去粥店给徐景森打包的时候忽然想起孟子叙,这个点他应该还没下夜班,于是又叫老板打包了一份小米粥。
孟子叙正在给病人换药,见江云暖进来,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给你的。”她把粥递给他,刚要走又被他叫住,他迅速换完了药跑回护士站,然后将昨天的饭盒还给她,沉甸甸的饭盒,她拆开一看,是满满一盒的巧克力。
“作为回礼,朋友从德国带回来的。”孟子叙说。
江云暖笑了笑,收下巧克力,上楼去看徐景森,他一见她就笑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他问。
江云暖摇头,“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老同学。”
徐景森一怔,望着眼前的姑娘,自言自语:“是啊,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高中和大学竟然都能同班。”
江云暖心头一跳,怔怔地望着徐景森,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叙旧那句话:不如见一面,答案自然揭晓。
如今见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虽然还是那样消瘦单薄,甚至连说话的口吻都没变,但却又不像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于是,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现在的徐景森答应跟她在一起,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正想着,忽然有人推门,只见孟子叙探进来半个身子问她,“我下班了,你要一起走吗?”
“好啊。”江云暖立即起身,跟徐景森告辞。
江云暖同孟子叙一起走出医院大楼,正巧遇见几个刚来上班的护士和医生,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老医生忽然说:“小孟,女朋友来接你下班啊?”
江云暖的身子一僵,脸上爬上一丝红晕,孟子叙连连摇头,老医生得逞的笑,几个女护士却盯着她窃窃私语,像看情敌一样一点也不友好。
“你,你别在意。”孟子叙说:“主任就爱开玩笑。”
江云暖没说话,紧紧攥着背包的带子,再不去公司就要迟到了,孟子叙想起什么似的说,“不如,我送你去上班吧。”
江云暖本想拒绝,孟子叙已经进了车库,还开车了一辆凯迪拉克,虽说在上海算不上豪车,但一个护士竟然开得起这么好的车,难道现在做护士这么有前途了吗?
当年如果不是为了追随徐景森,从前她也是想念医学院,做一名医生或护士的。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江云暖竟然有些后悔,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年少时的义无反顾而后悔?
江云暖坐在副驾驶,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他,“现在做护士薪水这么多吗?”
孟子叙蓦地笑了,“哪有,我还有副业。”
“是做什么啊?”
孟子叙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06
过了好几日,江云暖才忽然发现,自从那起交通事故之后,叙旧就停止更文了。
叙旧的女粉丝们纷纷在文章底下留言,揣测他不推文的原因,甚至有人在微博上搞了一个寻找叙旧的话题。
其实,江云暖并不好奇叙旧是谁,但上次的交通事故那么大,连徐景森都撞见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也正好被卷入那场车祸?
在第五天没有更文的晚上,江云暖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这么久没更新,没事吧?”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见到他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喜欢他,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好像已经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手机许久没有动静,江云暖望着窗外零星的灯火,脑海里冷不防浮现出孟子叙的脸,以及他那双好看的手,还有老主任那句玩笑话,无意识地笑了出来。
第二天早晨江云暖醒来,看见了叙旧的更文和他的两条回复。
“没事,只是最近实在太忙,没时间更文。”
“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恭喜我终于走出了十年的暗恋,还是恭喜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江云暖隐约有些明白,但有不是很明白,总之他回复了,就说明他没事。
江云暖仍旧去粥店给徐景森打包,当然不会忘记孟子叙的那份,可是到了医院才知道,孟子叙休假了。
也对,连续上了那么久的班,是该休息一下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云暖仍觉得有些失落,以至于徐景森说什么,她完全没听见。
“你刚说什么?”她不好意思的问。
“我说,医生说我明天可以出院了,你不用来给我送吃的了。”徐景森说:“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江云暖说没关系,心里却在想,这个孟子叙要休假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明知道她会给他带早餐的。
但是想了想,她跟他最多算有过几面之缘的普通朋友,甚至连对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他不说也实属正常,可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出了医院,江云暖打车去公司,一进办公室同事小鲸忽然凑过来问她:“你知道叙旧这个公众号吗?”
江云暖恍惚地点头,小鲸激动地说:“我天天追他的更文,写的那么细腻,本来以为是个女的,没想到是男的,而且还有一双好看的手。”
“爆照了?”江云暖有些诧异。
“你还没看昨晚的推文啊,里边配了一张手放在床单上的照片,一看就是男人的手。”
早上江云暖光顾着往医院跑,没来得及看推文呢。
小鲸又悄悄在她耳边说,他们有个叙旧粉丝群,里边有个狂热粉丝,根据他今天推文里的信息,挖出那张床单来自中心医院的住院部。
江云暖有些发懵,只听见小鲸一脸幸福地自问自答。
“不知道他是个医生,还是个病人?或者是个护士?也有可能只是个病患家属,其实也有可能是在网上找的图。”
江云暖立即打开微信,找到叙旧的推文,一眼就认出那双手,再熟悉不过了,她盯着那张照片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多遍,嘴角的笑一点点蔓延开来。
孟子叙,叙旧,她竟然一点也没有联想到,这个世上的巧合,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但她如果留心一点,其实早该想到的,叙旧总在深夜发文,而孟子叙正好只上夜班。他一个护士能赚多少钱才开得起凯迪拉克?而现在一个中型的公众号年收入随随便便都上百万。
他也说过,他是有副业的。
07
徐景森出院了。
江云暖没去看他,一大早去了粥店等着孟子叙,就算休假了他还是会来吃早餐的吧。果然,她很快就等到了他。
“hi,你也在啊。”孟子叙一看见她,就坐到了她旁边。
江云暖抬眸,“你休假了?”
孟子叙点头,这段时间真是太累了,差点荒废了副业,正好上次车祸的病人大部分都出院了,他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你知道叙旧吗?”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写文章的公众号。”
孟子叙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在朋友圈里见过。”
江云暖忍住笑,不想揭穿他,一边看他吃饭一边想,当一个人在现实和网络里重叠,真是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情。
她想象着孟子叙在深夜给病人换过药之后,在护士站里认真敲字的样子,忽然觉得特别可爱。
“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有什么喜事吗?”孟子叙见她脸上春风满面。
江云暖这才意识到自己笑得有些傻,抿了抿嘴唇,“没有,就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
孟子叙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加你微信呢。”
说完就打开微信,江云暖忽然想起,之前给叙旧发过那么多次消息,他肯定对她的ID有印象,如果加了微信,他就知道她了,也知道她跟他说过的那些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希望孟子叙知道这些,于是她迅速修改了微信昵称之后,才添加了孟子叙。
十二月的上海又迎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江云暖缩在办公室里冷得瑟瑟发抖,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了一张手都冻僵了的图。
很快,孟子叙在底下评论“给你点温暖”。江云暖给他回复了一个笑脸,没想到下班之后,孟子叙揣着一个暖手宝等在她楼下。
“怎么?是不是很意外?”他说话间把暖手宝递给她。
江云暖望着似笑非笑的孟子叙,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害她眼眶发热,鼻腔一阵酸涩。
在上海,除了很少联系的徐景森算得上熟悉之外,她并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知心好友,也从未被这样温柔以待过。
“愣什么?拿着呀。”孟子叙索性直接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
一股暖流自手心传遍全身,江云暖才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孟子叙,心间有千言万语却只化成谢谢二字。
“真想谢我,就请我吃火锅吧。我在这等了这么久,都快冻傻了。”孟子叙狡黠中带点委屈的说。
江云暖哪有拒绝的道理,两人一起去找火锅店,天色将晚,有风雪欲来的征兆,但她却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从指尖暖到脚跟。
她望了一眼身侧的孟子叙,只见他冻得鼻尖通红,双手捂在口袋里,于是用暖手宝碰了碰他的袖口。
孟子叙垂眸看她,还特别大度地说,“你用吧,我不冷。”
说完就连打三个喷嚏,江云暖扑哧笑出声来。
08
徐景森发消息约江云暖吃饭,是她不曾预料的。
在一家高档法式餐厅里,不穿病号服的徐景森看起来神采奕奕,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却有一丝落寞。
“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江云暖问:“不会就为了那几天的早餐吧?”
徐景森答非所问地同她说起高中时代的事,问她记不记得高二那年夏天,他刚成为她的同桌的那天,不小心被桌角的钉子划伤了手,她给了他一枚创可贴。
江云暖当然记得,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但此刻想起来仿佛在昨天,徐景森又问了一些往事,但是江云暖大多都不记得了。
她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对他的记忆其实少得可怜,更多的是她自己当时的心境,美好而哀伤的暗恋。江云暖那一刻才意识到,就像书上说的,也许你舍不得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喜欢那个人时的自己。
也许,她对徐景森的那点喜欢早已经消散在岁月里,却自欺欺人的把自己的喜欢夸大,塑造了一个痴情又悲伤的自己。
江云暖不懂为什么徐景森忽然跟她说起这些往事,直到两人吃完饭后,他才忽然说,他要离开上海了。
“去哪里?”
“英国。”
江云暖点头,大学时她就知道他喜欢英国,也曾听他说过以后要去英国定居。
两人在餐厅门口告辞,徐景森还想说什么,江云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孟子叙打来的电话,她的脸上立即涌现出笑意,匆匆跟徐景森挥手告别。
徐景森望着她的背影溶于夜色,叹了口气。
孟子叙打电话问她在哪里,想请她去看电影,江云暖克制住内心涌出的欢喜报了地点,在寒风中等他。
孟子叙很快开着他的凯迪拉克出现在江云暖的面前,他们一起去看了一场爱情电影,还别有用心的买了情侣座,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原来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时候,连告白都不需要,因为眼里满满的都是彼此。
电影结束后,孟子叙去了一趟洗手间,江云暖在门口玩手机等他,叙旧忽然更新了,她一点开就傻眼了。因为标题明明白白写着:从今日起,叙旧这个公众号将永远停更。
这时,孟子叙从洗手间出来,江云暖问他,“为什么要停更啊?”
孟子叙一副不懂她在说什么的表情,“停更什么啊?”
江云暖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是来自叙旧的消息。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厚爱。”
江云暖怔怔地看着这行字,又看看一头雾水的孟子叙,半晌才开口:“你不是叙旧?”
孟子叙耸耸肩,“我不是啊。”
江云暖翻出历史记录里配了一张手做图片的推文给他看,孟子叙看了一眼就笑了,“这图怎么在这啊?是那天给你同学输液的时候,他夸我的手好看,说要给我拍张照片,我就拍了。”
江云暖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说,叙旧就是徐景森?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因为他认识她的微信ID,在公众号的界面也会显示朋友关系,所以她在深夜发给叙旧的那些话,无异于是向他招供她十年来对他的暗恋?
所以他才在出国前特意请她吃饭,不是感谢她前几天的照顾,而是感谢十年的感情。
江云暖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一旁的孟子叙问她究竟怎么了,她只哭丧着脸说,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孟子叙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趁她毫无戒备的时候,忽然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来了一场措不及防的告白。
江云暖整个人都懵了,原来孟子叙早就打算好要在今夜告白,刚才去洗手间也不过是幌子,其实去拿早就准备好的花。
电影院人来人往,很快就有人围观,对着他们高呼在一起在一起,江云暖望着一脸深情的孟子叙,犹豫了三秒钟接下了花。
回去的路上,江云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孟子叙,“除了护士以外,你的副业到底是什么?”
“管理家族企业,比如这家医院。”孟子叙说。
江云暖惊愕地看着他,孟子叙挠挠后脑勺,特别难为情的说,他就是挺喜欢做护士的感觉,当年偷偷报护理专业被他爸揍了一顿,毕业后只允许他做一年的护士。做护士能遇见各种有趣的人,听他们说许多有趣的事,没准不小心还能遇见真爱。
孟子叙说完看了她一眼,这下轮到江云暖脸红了,好在夜色朦胧,谁也看不见,她望着车窗外夜晚的上海,夜风温柔拂过,隐约间有春天的气息。
最初的最初,江云暖是因为徐景森来的上海,也因为他留在上海,但现在他走了,她却要为了另一个人留在上海。
有时候,人生的际遇,真是妙不可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