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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老婆的好处。

左左 左左的异想国 2020-12-15
原创插画|喵喵夏 文|纳兰先生


前两天的文章,很多宝宝没看到,点击蓝字阅读:


1.“占已婚男便宜,我惹了一身骚。”


2.私生女的悲哀:我交的富男友原来是我爸。



今天是比较特别的一个民国故事,女主男主我都挺喜欢的,希望你们也会喜欢


01

满庭芳是北京城里红了十几年的名角儿。


这梨园行热闹,老人站稳了脚跟儿不想挪,新人削尖了脑门想往里挤,能红一两年的,得靠能耐,能红三五年的,得靠人品。


能红十年往上的,那是凤毛麟角,能耐和人品没得说,还得开宗立派,贵人相助。


年前,他被推举成梨园行的副会长,声望更上了一层。


平日里免不了出入zheng要府邸,这回林议员的生日堂会,众人起哄让他清唱一段,他推脱不过,便唱了段《人面桃花》。


当唱到“如今我一飞冲天双翼展,来复佳期续前言”时,他一抬眼,余光扫到回廊处一群来看热闹的女眷,中间赫然站着她。


满庭芳慌了神,匆忙唱完剩下的词,悄声跟相熟的人打听她是谁,那人一脸暧昧地笑,说那是林议员还没过明路的“红粉知己”。


“好像姓金,哦,对!金梦华!听说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谁信啊!这年头为了自抬身价到处认祖宗,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那人带着满脸的不屑又补了一句。


满庭芳信,他认识她,她是二十年前贝勒爷府的小格格!



02

二十年前,满庭芳第一次去贝勒府的堂会上唱戏。


那日七十大寿的老福晋赏了他一串珊瑚手钏,只叹他没生在好时候,要是早十年……老福晋没接着说。


早年间这位贵人可是常陪宫里的老佛爷看戏的主,耳朵养得刁,轻易不夸人一句好。


这事一传出来,抵得上别的角儿辛苦唱十年。


满庭芳就这么火了,那年他十六。


喜庆班满班主挺直了腰杆子,周旋在各戏园子中,被捧为座上宾。


听不完的恭维话,有夸他慧眼识珠的,一群野孩子当中,一眼就相中了满庭芳这么个好苗子,也有说他会调教的,舍得花钱栽培,就满庭芳那件唱堂会的羽衣,可是真真的孔雀翎子缀成,最少值五百大洋。


趁着这股热火劲,满庭芳的戏约一场接一场,达官贵人家的堂会也不少,有时一天要唱两三场。


03

同行前辈们瞧了他的戏,说嗓子和身段都是上乘,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也有过气的角儿眼红,阴阳怪气地嚼舌头:“哟,才十六,倒仓的关口还没过,得意张狂什么!别到时候嗓子劈了,只能去乡下唱野台。”


满庭芳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听着这话反噎回去:“前辈放心,真有一天我嗓子倒了,也不去野台跟您抢饭碗。”


直把那人气得翻着眼白,指着他说不出来话。


可谁都没想到,差点毁了满庭芳的不是倒仓,而是贝勒爷家的那位小格格。


04

小格格极爱听戏,自打听了一回满庭芳的《穆桂英挂帅》就着了魔,之后逢场必到,固定的包厢固定位置,满庭芳打一上台,眼角余光那么一扫,就能瞧见她。


眼光对上,小格格颔首一笑,那双亮眸子就像映到了他的心底,让他觉得这吵吵嚷嚷的戏园子里只有她一个。


于是那场戏,满庭芳便使出十二分精神,花枪耍得精彩纷呈,唱腔抑扬顿挫,引得台下的喝彩一浪高过一浪。


戏罢谢幕,别的角儿都恨不得返场三五回,只他匆匆卸妆,就为了赶在小格格离开时,在戏院门口能说上两句话。


每回就是那么两句,左不过是“今儿唱得真好!”,“谢格格捧场!”之类的,可满庭芳甘之若饴,每回都瞧着小轿车远去的身影伫立半响才回。


小格格是真懂戏的。


有一回,他分了神,踩的台步慢了一拍半,别人都没瞧出来,只小格格看出来了,临别时点了他一下,臊得他在功房猛练了好几天,之后上台再也不敢放松一点。


有时候,小格格兴致来了,会遣散了后台的人,穿上戏服,唱上几句过过瘾,他小心地陪着,过后能激动地成宿睡不着。


他不敢胡思乱想,可又忍不住想,要是天天能见着小格格,陪她唱戏该多好!


再后来,小格格身边丫鬟透了风,当初哪是老福晋瞧上了他,分明是小格格觉得好,求了老福晋当众夸赞打赏,后来又找了报社记者透的风,就更别提为了捧场给他长脸,使的银钱更是没数了。


满庭芳不由得走了心,待小格格更与旁的捧场贵人不同。


可谁料到,就这点不能说的心思坏了事。


05

那天小格格说好了要来听戏,可到点了预留的包厢却没人。


他打发人一遍又一遍去门口瞧,左等右等不见人。


前台经理火急火燎地催了半天,台上的锣鼓点催了好几轮了,台下的观众眼瞅着按不住了。


那一场,满庭芳心神不宁,唱错了词,一时又没反应过来补救,被台下的观众瞧出来了,喝了倒彩,又有闹事人带头喊退票,于是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这一幕成为折磨满庭芳很多年的噩梦,他才知道台下坐的那些人,好的时候当你是宝贝,不好的时候拿你当鞋底的泥。


满班主那回动了怒,把他关功房里打板子,一句一句地骂:


“你以为成角是你自己个的事啊?由着你这么糟蹋!”


“刚红就翘尾巴,以为自己个是谁啊?!你背后站了多少人,跟你一根藤上拴着,你就瞪着你那两大眼看不见,生生让猪油蒙了心,还摆起谱来!”


“你自己想跳护城河没人拦着,可你得把这么些年为了栽培你搭进去的钱都给我挣回来!”


满庭芳咬着牙一句一句地应:“打得好!”,可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为啥小格格没来呢?得亏小格格没来,要让她见着自己丢人的样儿,以后哪有脸再见她呢?


满庭芳养了几天伤,小格格托人给他捎来口信,说想见一面,这信儿被满班主扣下了。


等满庭芳知道这信,已经晚了,整个贝勒府人去楼空,人说贝勒爷掺和到军阀争斗里,攀附的军阀倒了,他家怕被报复,一夜之间就逃去了南方。


就这么着,两人断了联系,直到这回在林议员府上不期而遇。


06

堂会热闹了许久,宴席上灯红酒绿,人人都有了三分醉意。


满庭芳找了个空挡,跟金梦华碰了杯,他压低了嗓子问:“小格格!我是小满子,您还记得我么?”


金梦华媚眼如丝,人还是那个人,除了身量高了些,脸圆润了些,可脸上的神情让满庭芳瞧着如此陌生。


“满老板认错人了吧,该罚!”她用自己的酒杯倒满了酒,伸到满庭芳面前。


满庭芳有点为难。


旁边有相熟的人打圆场:“金小姐不知道,满老板从不沾烟酒,辛辣之物,没办法,这嗓子金贵啊。”


金梦华拔高了音调:“看来满老板今天不给我面子喽,也对,我这样的人怕是满老板瞧不上!”


满庭芳知道她是激将,却不由自主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久违的辛辣烧得嗓子微痛。


金梦华轻笑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头对着林议员莺声燕语。满庭芳放下酒杯,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席位。


他想过无数次跟小格格相遇的场景,先说什么再说什么他琢磨了很多遍,可怎么也没想过是今天这种场景,他失落、无力又胸口堵得难受。


格格怎么能沦落到给人当“外室”呢?当人小老婆能有什么好!她自己个愿意么?一定是遭了什么难吧!也许他能帮上忙,他熬了这么些年,不就为了有这么一天,能干点自己想干的事么!


07

满庭芳托人给金梦华送了戏票,只要她能来瞧他的戏,说不定就能想起他来。


金梦华如约来了。


满庭芳踩着锣鼓点上台一亮相,便去瞧小格格,看她坐在熟悉的包厢里,眼前开始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唱的是小格格最爱听的《穆桂英挂帅》,那日他把穆桂英的英气又拔了三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唱戏,而是在拼命展示,二十年了,他没变,他还是她曾经戏称的“小满子”。


戏唱完了,他赶紧卸了妆一路小跑到金梦华的包厢。


面对面瞧了,满庭芳才发现她浓妆也没盖住眼角的细纹,捻糕点吃的手也有些粗糙,这些年她吃了不少苦吧,他有些心疼。


“格格,不,金小姐,我没别的意思,您还记得不记得我,都没关系,我今儿请您来,就是想跟您说,您要是有什么难事,我满庭芳都愿意帮忙。”


金梦华瞧了他半天,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这点呆气这么多年还没变。”


满庭芳狂喜,可金梦华接下来的话却又泼了他一盆冷水。


“我最近手头还真有些紧。”


满庭芳瞧着金梦华涂得厚厚的口红的嘴里冒出一句又一句让他陌生的话。


“最近手气不大好,跟方太太她们打牌总是输。不巧我又瞧上了一件狐皮大氅,那毛皮顺溜得来……”


“林议员最近又瞧上了一个什么歌女,不怎么往我这来了,你要是得空,来给我唱戏解解闷……”


满庭芳想不起来金梦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他只记得自己慌慌张张让人送来一叠钞票,然后呆坐在包厢里半天没动弹。


他突然明白,他的小格格,没了。


08

满庭芳去祠堂满班主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青烟渺渺,老班主训他的话犹在耳边回响:“人这辈子各有各的道,咱们这样的人根基太浅,一旦走歪了路,想回头太难。”


年轻的时候他不懂,因没见着小格格最后一面,他喝醉了酒跟满班主狠闹了一场,还罢了戏。


满班主一怒之下,把他轰出了喜庆班,他无处去,索性去了乡下唱野台。


那两年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又赶上他嗓子倒仓,乡下戏台班主不爱惜他,红事白事一场接一场,也没人听唱得好不好,只要你扮相够媚,唱得热闹就行。


他差点就毁了,他才知道过去的自己个儿有多轻狂,有多不识抬举。后来满班主又出现在他面前,把他捞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谦逊懂礼、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唱好每一台戏,走了多少弯路,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他知道小格格现在路走歪了,得有人拉一把!


他都想好了,给小格格盘一个铺面,让她有事做。小格格现在这个样子,一是闲,太闲人就颓废,二是没根基没产业,只能靠男人。


可他前脚刚把店铺的房契托人送给小格格,后脚她就出了事!


09

起先是她住的公馆被封查,警卫守着,警察出出进进,翻得乱七八糟,再然后就是满城里贴的告示,那画像烧成灰他都认得。


满庭芳到处找人打听内情,才知道是林议员身边有人偷了机密文件,各项证据都指向金梦华,对她的身份,各种猜测都有,但有一样没跑,肯定是密探了。


满庭芳懵了,小格格要是堕落红尘他还能捞一把,可现在这局面,不是他能周旋得了的。


这些年,京城里换大帅跟变脸似的,这个刚待半年就被那个撵了,今儿总统明儿总理的,一堆花花名词搞得人眼晕。


平日里,满庭芳从不掺和这些事,他就是个戏子,这个城被谁占了都要搞庆典,搞庆典就要唱戏,而唱戏总要找他充门面,所以他从不特意亲近或招惹任何一个当权派,也没必要,他只是个戏子,这些军国大事有的是人操心,轮也轮不到他。


更何况,现在他养着喜庆班上下三四十口子人,更不能以身犯险。


可小格格怎么就趟了这浑水?


满庭芳说不出的滋味,以前他跟小格格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他只能仰头看她,现在好不容易小格格也落了地,他也比过去好得多,他以为两人终于能走近一点了,可没承想,小格格跟他还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小格格那个世界,他完全不懂。


纠结了很久,他才叹息,不管如何,小格格不是真落了红尘,终究值得庆幸。


10

城里吵吵嚷嚷抓人闹了半个多月,这年头太乱,好多事最后都不了了之,这次也一样。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满庭芳心想。


可谁承想,小格格竟大摇大摆出现在了戏园子里。


这天满庭芳用油墨勾好了脸,正在默戏,有管事的通报有记者要来拍照,带来的人就是她!


她乔装打扮成男子,阔挺的西装,鸭舌帽压得挺低,还贴着胡子,脖子上挂着相机,对着他就一阵拍。


满庭芳稳了稳神,又到门口处瞧了瞧,反手锁好门,才匆匆地拉着人问:


“我的姑奶奶,您怎么这么大胆子!”


金梦华一笑:“怎么样,我这扮相还行吧,你在台上唱,我在台下唱,咱俩也算同行了。”


满庭芳摇摇头:“格格啊,你这到底图什么呢?好好过日子不成么?”


金梦华轻叹,“就是为了能好好过日子,才折腾啊。”


满庭芳顾不上叙旧,脑子转得飞快:“格格你听我的,我赶紧找人把你送到乡下避一避,现在就走。”


金梦华拦住他,说:“别忙活了,我今儿就是来跟你告个别,一会就走,有同志接应我。”


同志这个词一下烫到了满庭芳,他瞪圆了眼睛,“你真的是……”,那两字他没说出来。


金梦华不置可否,从怀里掏出叠得整齐的一张纸,是那个店铺的房契。


“这东西我用不着,你的心意我领了。”


“格格,”满庭芳心里千言万语,他想说你别干这行了,太危险,又想说这年头乱成这样,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有什么打紧。


话在嘴边犹豫了半天,却挤出另外一句话:“格格,你这辈子总是成全别人,可到了谁能成全您呢?”


小格格回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这世上,总得有人,不为了成全自己个活着。 ”


小格格走了,只给他留了个背影。他发现自己这辈子,总在看小格格的背影。


11

又过了半年,城里又爆出新鲜事,这回满大街贴满了林议员的悬赏告示。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原来这林议员才是藏的最深的密探,跟之前那个跑了的姨太太,明着做戏暗地里是同谋。


而窃走的情报,则帮着他们组织在南方的战场上屡战屡胜。


满庭芳暗自佩服,他在台上唱穆桂英,小格格在台下唱穆桂英,最终还是小格格唱得比他好。


听完收音机滋滋啦啦的新闻,满庭芳觉着高兴,手指敲打着桌面,一字一句哼唱起来:


猛听得金鼓响

画角声震

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藩王小丑何足论

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后来满庭芳再没见过小格格。


他起初觉得遗憾,后来又觉着这辈子能有这么个惦记了一生的人,也没那么遗憾。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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