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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相读诗×高校诗社 | 在爱若斯与尘土之中,呈上一炷肯定的火焰

镜相读诗 湃客工坊 2023-05-24
湃客镜相栏目联合十所高校诗社,旨在搭建在校大学生创作的诗歌平台。鼓励更多年轻人创作诗歌,看见诗歌。本次,湃客选择了十所高校的各一首代表作,呈现给各位读者。我们也一同期待,有更多人、更多诗社加入到我们诗歌创作与阅读的平台中。

姐姐

吴昕阳(北京大学五四文学社)
“姐姐,”
呼语,是在你双唇间
粘连着折断的南方糕点
(柔软,都是成对出现)
我曾品尝他们,如同
品尝你的文字;在那句讨厌的:
“你可是姐姐啊……”小兽一样
爬上我耳垂之前
在夏夜,在秋夜
同一个你分化成
两架肉身
我永动的钟摆溺亡于
——它不可触及的两端
又在一个薄如蝉翼的午后
沿我纤细的车辙压缩——合一
在苏州或苏州街的
一些瓦片,其上
野猫精灵般栖息
那时我愿抛却猫的九分之一
换来一半的心脏,养在花瓶
直到它死去
还我一片形只影单
但在死去之前
一定要和着酒气缠绵,把月光
摇曳出金属质感
恍如钢铁铠甲,包裹一双
未知的心脏。母螳螂对公螳螂
说:“我只好先吃掉你的头。”

雨果说

拓野(复旦大学复旦诗社)

一片浓重黑,缠绕着冷眼观世的山峰丹红太阳成为画面唯一暖调
山上城堡飘扬着腥煞的烈旗呼呼作响
连通着这个地狱,被命运花环拥吻的老桥
回忆一只海鸥,飞到这不属它的地方倾盆话语将山峦冲刷成起伏的海洋 而那座黑色缠绕,我冷眼的山峰 
也变成了墨渍一样,大海上之孤岛
我的影子围绕着快乐的城堡舞蹈丹红太阳切换成惨败月亮
永远美丽,是月光下的古堡
月光所陶醉的是古堡里幽灵的合唱 
多年以后一支帆船在这片海域触礁身亡进入了名为利维坦,那只海怪的肚肠 那时依旧柔美的月光所照耀之海面 
就好像明亮光线下裸女的乳房
想就这样遁走于荒原,或荒原之外
看荒原上的芒齐捏拉树在烈日的余晖下投下一道骷髅般的倒影
我在无数与这类似的倒影中寻找蕾莉
穿着名为荒诞的戏剧服装
从幻想出发去寻找幻觉
想就就这样遁走于荒原之外骑着一匹最烈的脱缰野马
让那飞掠过我肩膀的雕枭看看我流亡姿势
暴风雨的精灵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迷蒙身体中仅有一只蓝色的眼
大街上因它而飘扬着的是人们精神的头颅一个个,都紧闭着双眼
我为精灵献上属于魔鬼的诗篇
巷子里出现的巫男巫婆也附和着咒言暴风的精灵啊,我渴望你恶意的判决
替我燃烧这些紧闭的双眼
我也绝不听他们无用的申辩
至尊的侩子手是燃烧风和火焰流淌的雨 被处死后仍然活下来的是人们新生的灵魂 
我看不明白的是人群里的少女
她曾导致我的大撤退胜利?还是侥幸?
我看着她,仿佛自己就变成了那个清晨的雾 而雾的回忆总不像一川清澈的水 
人群里的少女,我的回忆,我的被淹没的城堡之一
至于阴暗的巨口,对我说话的城市从我的窗中所见
巨口里航行的,皆为名为欲望的帆
我的命运,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经受风吹雨打的一条小船 或者沉没,或者被风暴刮到郊外 
可郊外也无非是另一个漩涡
流动的永远在碰撞,碰撞的永远在流动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痛苦
木炭般的郊外被焚后的痛苦
但我们能不被郊外的光芒抖动的蛇所诱惑吗?一列列杨树在夕阳下投下比夕阳更辉煌的侧影 那是名为时间的神灵在列队行进 
而清晨的战栗使所有的漫步和草原颤抖
你,能拒绝这名为郊外的噩梦吗?当她成为最甜美的噩梦
和最明媚肉感的骷髅
冰川溶化,溶化在你遗落的空中
孤独为理想献身,神秘的迷雾吞噬太空水面,烟波成爱人的侧影 
芬芳了静谧的色彩,馥郁了躁动愉快阴翳遮蔽时间的尘埃 
生命的质朴苦苦诉求热带雨林精神,沿着环绕冥王星的轨迹落入你明珠般光明怀里
人心为何要被感动,美感为什么要裸体 
真实的形象急于表达自身,一种绘画的语言 远方在笔下被急速地拉近,痛楚在绞刑 
世人喝彩贫瘠的孤傲,冷落毛发旺盛的谦卑 血统之中呼喝着野蛮,钢铁包裹那文明 
当邪魅的眼睛愉悦了内里肉体的冲力我在呼唤深处,那真的悲,真的喜
幻像被刻在大地上,而真实溶化于空中阴影,给阴影涂满鲜艳的色彩 
阴影,给虚空塞进无尽的爱人 
山麓前的树丛,惚恍的石墨 古老的塔楼,铜板刻蚀的风景 
或者描摹房间、房间里人走动的声音
让鲁莽大胆的胚芽服从于温柔细腻的手指在无声的交谈中,刻写下
裸露的心
最后,
在被舍弃的不久的将来
丧钟的鸣响提示我真理的庸凡
浓稠的颜料在画布上凝结成斑斓的石
空气凝固成透明的石
桥,凝固成弯的石
水花凝固成绽放的石
心脏,下一秒即将跳动的石眼睛凝固成洞然的
石头,凝固为更凝固的石
曾溶化在空中、唱响于胸腔里的凝固成石
我听见天使羽翼震动的声音 那夐远的纯净,美丽的安琪儿也悲叹了一声,凝固成石 

2018 作

2021 改

2022 改

实影

(中国人民大学实影诗社)
天气转凉。一朵无法抵抗的玫瑰
正于蓝夜潜伏。她游动,风中摊开冰莹双手
寒潮深潜,镌花如沉沉铁屑。亡于兹的酒窖
横陈着金鱼底夢,却蒸腾、一片可怜秋
啊,祖先!来以蜜浆膏之马革裹之黑铁衅之
只啮下血红一瓣:蓝夜紧阖,蔑渎死的边缘。
挑破,青铜镜对称的微醺。为虚像錾刻五官,答非所问
我们终将隐没于江尾。所幸远望当归。
所幸穹苍下有共饮水的幻觉。旷野深处
写下季节的明镜一潭。直到词语停止
瞳仁便代替被噤声之土,养出不倒花园 
清晨藏身,未来竖井,无心过去,直钩钓鱼
梦与醒尽头,语素由竹简换乘纸张——
明月半墙。廿一世纪之汉语于我中荡漾
此后数年,你仍明白看见倾悬的眼目
就抵达具体事物,途经语言或自我的倒影
它赴约,拾起苹野里散落的愿望,再去
救赎一抹朱红。见冰封消弭,无人失渡:将曙
光里投下最后一瞥,忽觉时令在你唇间凝结
亲吻赎罪券,唯齿间永恒触断,窄门微开。
此夜,我们交换庸俗。虔敬胜于立香一炷
而谷物变得更冷。                         空空
层积漫过眼睑。长生在夜;陵前无告解
须做被淘汰那个。藏身鹿群直至春天
降临。万物裁我们成熟练的小爱神
雪赋
柯舒麟(香港中文大学涤纶诗社)
“凭云升降,从风飘零。值物赋象,任地班形。”——谢惠连《雪赋》
我听见从未有人听见的雪落的声音, 也许是寂静,投下斜长如巷的阴影。钢琴的黑键如木叶尽脱,唇亡齿寒。每一种意义的回声终将消散于时间, 绕梁鸣啭的,只能是明年的新燕。
穿过霜降的街道,白噪音铺就入眠的幽径,
青年男女用一对耳机锁住自己。
生活在高处,广告牌堆积冰雪皑皑的期待,
召唤他们,体验无线连接的爱。
高音难以保真,低音似是而非,
与口袋里冻结逝者如斯的液晶,形影不离。
远离日常的边郊,风侵林海,
泻下音波阵阵,被主动降噪拒之门外。驶入日常的路口,雪落地结痂,
环卫工人把盐撒上洁白的伤口。白领按时上岗, 领取办公桌前静音的白昼,各人自扫门前雪。
他们已经是他们,我们正在成为我们,瓦上的另一片霜。
守候百叶窗前,云俯视这一场雪, 微服私访这人间,种种身形示现。细密的白衣军团包围工厂,大自然
的温柔复仇,施展亚热带飘雪的六月奇迹。
万径人踪灭,只因千鸟飞绝。【1】
枯坐落地窗里,大人是学会孤独的孩子, 闭门谢绝雪客,无心与雪人交友,
独钓屏幕的冰湖,私人的寒江雪。
童年拆线的枕头,无纺棉,飘出记忆,
正在把天穹补缀得越来越空洞。
电视雪花飞入蜷缩沙发的梦境,【2】滚筒洗衣机搅拌着周一到周五,
还原衬衫本来面目,【3】
认同材料的身份,不再任人衣物,
返璞归真于最初缝纫那匹鲜美的雪色。
你扣紧这一件雪色,步入灯火殖民的夜色,
留下桌上一张平白无故的雪,写满影霏霏。【4】键盘驱赶纸笔,我无暇为你展开自己,
解释聊天框里,压缩、冷却的液态含义, 删除通话记录,一千零一夜,留下
一片空白的二维监狱,自由监禁了你。
新雪和脏雪尚未相识,
潦草地覆盖此时此刻。
仲夏的天地间,竟已寒冷至极。
物极不必反,虚空不会明亮地燃烧,
无论大雪遮天蔽日,无论气候冷藏温情的心, 无人凝视,无人倾听,无人靠近,
在无人区,雪越下越密,埋葬身后的呼唤,
迷茫前途,阻断归途,进退两难,
我听见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雪落的声音,
像这过分寒冷的时代,正默默聆听着爱的终曲。

【1】柳宗元《江雪》。
【2】本来面目:佛教禅宗用语,指证悟的自性。
【3】蔡子玥《deblurring》”温暖的电视雪花”。
【4】霏霏:《诗经·小雅·采薇》“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归乡记

韦子轩(南京大学重唱诗社)

这寂寞的雪啊,一下就不停。

十二月过了,父亲还在打磨他脊柱、

椎间盘、大腿搭成的房子,让光从空隙里进去;

母亲还在生病,学习为新鲜的事流泪。

浪子就要回家,带着生铁的肺,比车厢

更滚烫的胃口;雪打不中他

回来,要回来了,他朝空气摆手。

一站又一站,火车像呜鸣的雪花;

这寂寞的雪造出许多新城镇,冲天的烟囱

和喇叭,造出新的医院和分娩。

雪埋住矿脉,脏的雪哺育干净的雪

患染贫穷的人们,在这最后的

属于他们的贫穷日子播种。

浪子要回家,两手空空,手心

也握不住雪。摸那新蓄的胡须,好像

里面藏着响亮的银币……

有时,父亲停下手中的活,像是给

白发和灰发敬礼;独自说话。书橱

已经倒了般,橱门永远关着,知识的禁地

关住他年轻的日子。雪是他们共同的脉搏,

是已至和未达的桥梁

不久前,换下多年的窗帘。窗前,

母亲的阅读愈加缓慢,那些词语

于是离她远了。曾经,曾经,她站在

晴朗的讲台,为明亮的脸庞们分发知识,

示范一种优雅的呼吸……

雪结成冰。如今,车厢,浪子靠着手肘睡去。

梦里,他能到水塘的另一边去。仲夏夜:荷叶

比家族与家族更宽广,十二月也不封冻的水塘

像盛大的火把,他愿把性命

和所有的所有寄放在这儿。

醒来时就设想这归程:

那被雪压低的土地,听见雪和雪融化

那肋骨的声音。要怎样像一匹灵动的豹子,

在旧地周旋,撕咬,躲闪;敲门时,要怎样

把雪一样的拳头落下去啊……

愿乎乎

郑维予(武汉大学浪淘石文学社)

有时是像一只,麒麟

双眼皮和杏仁眼,

还有温柔

圆鼻子上的漆,褪了粉色掺杂的石灰,

耷拉耳朵和坑洼不平的狐狸脸翘出来的绒毛,

褶皱着青苔的半个圈

偶尔降落,有蜻蜓的翅膀

磨擦透明的胡桃夹

影子蜿蜒游动

在零星毛发粘扣的沟壑的铁锈,

固板里鲜活的佝偻。

微眯的眼线,抿成了三瓣,

粗糙扭拧在一起,秃出来的呼噜呼噜

左边年代的腊黄,往右蔓延的乳白,蜷在一团,

一样笨拙

她睡得很香。

如果门前的茅草吹走了,她依然会回到屋里

等到田埂上的稻穗自己抹上大片金黄,

半醒未醒的醉晕,

她会从洒满心仪的灿烂里

随着欢喜的微风摇曳的无名小花

近乎惬意

懒洋洋

缓缓归来

聋哑者

逡巡的灰雀,抛给我们遗漏的言语,

“把他的铃铛涂上天秤度量的法兰绒”

他们的两只影子,摆成想念的对称形状

但刺猬独自走了很久,不愿经过他的漩涡,

躲避在脊柱

沉默在腹部

蝇虫啃食燥热

墙已在耳蜗陷落

那里缄口不言的人:有缄口不言的方式

执拗人为自己编织罗网

猫的脸一翘:

聋哑者,把他铭记在何罗鱼尖叫的翅膀

盲目的疲倦逮住虎耳草下的窸窣

酸涩的夜风捉住一只影子

棺椁外的星辰,细细碎碎,

我都会一片一片地粘回来。

木星在下

两只鱼夹在我们之间,发痴,笑。

隐喻

無才(华东师大夏雨诗社)

多年后的某天,我会想起

一则有关夏天和雨的隐喻

有关那些远行的、和留守的

那些将言未言的絮语

车马行。断句。阴影的促息里

我们与水共享一层筋皮。

群鲸飞舞于烈岛,低吟着

深压下沉寂的溺毙

不如远走吧,远走吧。不如向雨中去

我们终会等到一场大雨

一如去年、前年。四十年

南洋的季风未曾吞下诺言

它会捎来早夭的孩子

而我们将捧住约定的大雨

待到故尘皆被濯洗

我们也远行吧。远走吧

我会和你分享的,一则

有关夏天和雨的隐喻

帕埃斯图姆的跳水者

刘博然(中央民族大学朱贝骨诗社)

我们人都是软弱的,但是你该当想没有人比你更为软弱。——Thomas a Kempis

骗婚者

那些乌鸦,趴在窗边

把楼层掩成了黑色。

不管你从哪里来,戴头纱的人

洞穴里正在阵痛的驴,

不、不,她们都会错意了

树林里的浆果,有些黑但是甜的,

在你这个妻子之前

你的过去学会微笑答复。

“什么电报?”船屋的日子里

他们点燃蜡烛然后就睡觉

凌晨,在都柏林时

把难被经历推测的

都想象成渔网,渐长的球赛

其实你更关注,是否在他们中

你是更恐怖的?这个不完美的

星期天,像把脚伸进融化的彩色玻璃,

像你坚持凿开的冰,

一点都没有动。

旅馆

是抄写下来的木板经

当我们去旅行,要携带

当我们念,他们挖到土里的维纳斯。

过士兵的生活,翻开日课

随便哪一页,石头都砸过来了

要将病人拖出楼梯间

那座房子变得扁平,只剩

满地的纺轮在铜火盆里烧

爱丽丝的秋天

(Quomodo sedet sola civitas)

她走到河边,拿出脏衣服

然后就想到了熙雍。

似乎俯求的永远是一种

正发生在过去的事件,

当天上有七颗星星,照在

绿柳林。巧克力融化了

某些怪人在砍另一些怪人的头

圆的,椭圆的,她还是那么小的朋友

和热水蒸汽,在雾深处翻滚

像洗衣服。

在所有场景中选取一种,表演:

巴士无缘无故的停在厄琉西斯。

他尝试让秘仪背后的人懊恼

被胁迫,当它不再是

某个隐藏的东西,

就只能掀起一阵微风

让窗帘被吹动。而人的味道

始终像建在它里面的房子。

每次在派对上回头

注意力不集中,或者忘记了

刚才正在做的事。他绝对会害怕

那些声音一起发出来,

让他摔进水里

黄色起重机

方李靖(同济大学同济诗社)

这个下午,我的轻松和快乐

是发自内心的,相信我。我从来没有

这么近地观察一辆黄色起重机

车身的四只黑色千斤顶稳稳地

压在地上,那只预备悬空的手臂

就开始慢慢伸长。我们有十个人,

做着各自的事情;我们有十块板,

抬去它们应该呆着的地方。

我们的工作都不多了,现在是太阳也要

收工的时候,这只大手仿佛给出了一天中

最后的奖励。一根在空气中晃动的

钢索,颤巍巍地把我们的

重量,提起来。那个曾经,可能会

加重肉体的重量。哦,黄色起重机,

他也有一个手臂那么长的

工作半径,我的工作台

两个手臂长。这块工地上还躺着那些

远一点的混凝土板,他得把

手臂伸得更长。现在,当他再次地

抬升他自己,我们就在下面

晃动得更厉害。这纤细而敏感的

末梢神经,而灰色的,笨重的

板,压低了背后同样颜色的天空。

我们的工作都是愉快的,他们

穿蓝色的工装,和我的不一样,

笨拙的平衡,发生在所有的见证者之中

“我回到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回到我。”

哦,黄色起重机。我应该变得

更沉重,以便更缓慢地抬起

在那之前无所事事的肉体。十个人

我们的生活都将变得相似,相信我,

我在学习更好地“爱一切提伸我的事物”

2014.03.07 初稿,2015-04 改定

注:引号内容出自雷蒙德 • 卡佛,舒丹丹译。

像(外一首)

刘磊(西北大学终南诗社)
每天他都要走到镜子前
在光滑的表面搁浅
他常在那儿
观察自己。瞧一瞧
有什么变化已经发生
这张脸,他在另一副镜子也见过
镜中,他们吻合得像同一面旗帜
多少次,他都想把镜子打碎。
他不能容忍自己看起来像他一样
老实,忠厚
勾引别人的拳头
有时候他也在想
究竟是什么在这块柔软的组织
琢出他们洗面乳一样相似的表面
而那铺开的泡沫却摇摇
欲坠
去马桥
那年六月。我和爸爸
去马桥探亲。他的自行车驮着
他口中小狗的我
在上海郊区的水泥路面
雨没有准备地落下来
没有一棵树收留我们
他不肯躲雨
只顾弯下身子蹬车。像我在
城中村的河面钓出的龙虾
忍受着水的叩击
——那年,他才三十出头
到上海三年。和我妈住
每月50元的小单间
当我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他的眼角纹已经变得非常和顺
我是打算找个地方停下来的
可那作为终点的马桥
却迟迟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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