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再见少年拉满弓
再见少年拉满弓
■董留洋
白湖监狱
加缪曾经说过，“我们40岁时死于一颗我们在20岁那年射进自己心里的子弹。”教育具有即时性和延时性，教育提前为你灌输思想，在拥有阅历的那一刻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那就是子弹命中的瞬间，此时也就是教育的完成。
18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高考第一天晚上失眠了，半睡半醒中熬到天亮。去租房处寻三五好友，发现他们都是早早就醒了，吃过早饭到校门口焦急地等待入场，坐立不安像赴刑一般，紧张到手抖得连答题的字迹都已经走了形。
还记得结束的那个下午，情绪忽然失落如那浓重的天空一般。放眼望去，学校唯一通往外界的路上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地面上糜烂着雨水打湿后泛白的宣传册纸浆，居然让人有种巧妙的错觉。恍然如梦，人生从未有过的重视和期许，未来的世界也许正在等着我们去改变。
一起喝酒，一起压马路纵穿整个县城，一起挤全城都没有了空座的网吧，肆意地挥洒青春，以为人生的仗已经打完。激情散去又陷入夜晚的孤独，打开收音机再聆听一次陪伴三年的“中国之声”。
那晚的话题是毕业与离别，还有同桌的你。听着别人的故事，伤感着自己的岁月。心中虽然遗憾，梦醒的清晨依然倔强地卖掉所有的书，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没有人希望被关在笼子里——问题是，给你一片没有边际的天空，你是不是真的敢要？上学的时候，我们想逃离学校，去体验工作的快乐；上班的时候，我们想逃离职场，去回味求学的纯粹。
加油吧，很多道理，必须经历，才会珍惜。毕业后，再无寒暑假，就连很多回忆都需要小心藏起，抖擞精神、加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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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个经历，这个经历和成都有一点关系。汉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景点叫武侯墓，那是诸葛亮埋骨的地方。
祭拜出来后看到一座山，还挺高，我问当地人这是什么山，当地人说你不知道吗？这是定军山。我当时一愣，定军山大家都知道是黄忠斩夏侯渊的地方。我就忽然想起一个事——诸葛亮在五丈原死前有遗命，死后葬在定军山。
为什么葬在定军山，他没说，我也一直不理解。按道理要葬也是葬黄忠，那是他立下最大功劳的地方，诸葛亮要葬也应该葬回成都，葬在襄阳、南阳也能理解。后来我站在这个山上俯瞰，突然就理解了。
诸葛亮后半辈子鞠躬尽瘁，就是为了克复中原，完成北伐大业。而定军山是诸葛亮当时的屯田之地、打造兵器之地，也是他当时的办公场所。
他要葬在定军山，是因为他希望自己去世以后，还能看到后代将北伐事业继承下去。那一瞬间，我突然能理解他写《出师表》的心情。他真的是把所有心血倾注在事业上，一直到去世也没有放弃。
我以前之所以喜欢诸葛亮，是因为他“聪明”，但那次之后，我发现诸葛亮最大的优点其实是“坚韧”。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穷且益坚，昭烈帝奋刘家四百年余烈，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明明是一群失败者，却没有后世那种自哀自怨的调子。一曲哀歌，却唱成了战曲。后世的人们不是喜欢死亡和战乱，而是感怀那些在历史洪流中逆行的理想主义的余晖。
明明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推崇备至？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如是而已。乱世里，力求恢复的逆行者们，才有足够的审美光彩。文若企图恢复汉室，孟德幻想过征西，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雄浑厚重的两汉，从此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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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过去了，慢慢才知道，高考只是个开始，人生是场持久仗。船才刚刚离港，你的航行或许偏离了原有的航道，或许充满了风浪和暴雨，但是只要内心有不舍和向上，就终有修正航标的机会。
拎起笔都是英雄，考场外还有可能。我们参加这场盛大的考试，我们历经这段奋斗的青春，我们已是自己的英雄。因为，相比高考，看见自己、接纳自己、深爱自己、修行自己，才是每个人更为重要的使命。
再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这期间经历了太多痛苦与不甘、后悔和自责，庆幸自己一直没有忘记最初的方向和目标。缅怀过去的青葱岁月，憧憬更加美好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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