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见｜英国脱欧的“锅”该全球化来背吗？

英国退出欧盟已成定局，然而此次事件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和各种讨论却远未平息。除却很多人已经讨论过的英国脱欧的影响，英脱欧背后的复杂原因也引起了学界的充分讨论。这其中有一种观点认为，全球化是英国脱欧的原因，并把英国脱欧视为全球化进程中的重大逆转。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治理制度与机构研究中心卢耀群教授对英国脱欧事件保持了密切关注，他认为全球化并不是英国脱欧的唯一原因，甚至在事实上与英国脱欧没有强烈的因果联系。

卢耀群｜Lawrence LOH 
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策略与政策系副教授治理制度与机构研究中心（CGIO）主任研究领域：公司治理、科技政策、战略管理等

卢耀群教授认为，企业组织生产方式的变化，对经济效率的极致追求是导致英国脱欧的根本原因，甚至可能是英国脱欧的唯一原因。

发达国家深陷“外包困境”社会公平受到挑战

企业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和成本的最小化是十分自然的，因此世界各国为提高生产力而竞争。许多企业全球招标供应商，只为节省一美元的成本。有一些企业甚至将生产基地放到海外，以利用这些国家的廉价劳动力。 比如，苹果iPhone 6的零部件来自31个国家的供应商。 丰田是全球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它在全世界19个国家布局了生产企业，其中有一部分是合资企业。与此同时，丰田在全球12个国家拥有特许授权和外包生产企业。

▲ 丰田的全球工厂分布

波音公司的总部位于美国，而最新款的波音787梦想客机的主要零部件和飞行系统则在美国以外的8个国家独立制造。而我们还没有算上无数为波音787飞机提供其他小型零部件的供应商。波音公司在美国的工厂只为787客机生产机头和机尾。 出于对利润的追求，企业的生产越来越碎片化。这一现象在许多国家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成为了不稳定的因素。 企业为了追求虚无的“比较优势”而经常更换供应商，工人常会因此而失业。许多劳动力成本高的发达国家都遭受了情感上的“外包困境”。

▲ 今年六月，示威者上街游行抗议法国政府即将出台的劳动法改革。最终，在资源合并和分配中起到决定作用并影响民众生活的是商业个体。

难民和移民疯狂地涌入这些产业结构“空心化”的国家，扩大了这些国家的劳动力供给。在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就业市场上，这些移民因其要求的工资水平较低而广受欢迎。 

产业的外包和移民的涌入对发达国家的许多普通劳动者而言是双重的打击。失业是他们面临的最直接的挑战。经济的衰退则使得情况更为糟糕，社会收入分配的差距越来越大。

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幻灭了，对现有的建制也失去了信心，因此这些选民在诸多的投票或选举中往往会投出反对票。

如何走出困境？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是关键，政府也应加强监管

那么在企业生产“碎片化”程度越来越深的背景下，国家应该如何舒缓甚至消除其“负效用”呢？ 企业生产的“碎片化”往往是全球化的结果，因此全球化招致了许多的批评。但是如果我们究其本质，驱动企业生产“碎片化”的根本原因是对经济优化的纯粹追求。 人们时常会要求企业承担社会责任。但讽刺的是企业往往从经济角度衡量是否需要以及在何种程度上承担社会责任。企业十分自然地竭力寻找承担责任的动机。公司的经理人们时常发问：投资于“企业社会责任”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经济回报？ 时下社会对企业落实“可持续发展”的要求日益强烈，这是一个正确的发展方向，也是抵消全球化弊端的路径之一。 所谓的“可持续”不仅指经济上的可持续，更关注环境保护、社会公平和公司治理等方面。人们取其首字母称之为ESG因素。

▲ 环境＋社会＋治理＝可持续发展

也许过分依赖经济效率的弊端可以通过在社会公平和公司治理方面的努力来缓解。 公平的机会是社会公正的要义之一。企业应当给予本国国民公平就业的机会。这一理所当然的劳资关系最近却在许多地方未能得到实践。如果企业能够重视维护社会公平，那么许多国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遭遇严重的失业和社会问题。 而从公司治理的角度而言，公司的领导层和管理层应当确保公司承担起了必要的社会责任，并鼓励公司为可持续发展事业做出贡献。 更为重要的是，每一个利益相关人，包括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应该积极参与公司治理当中。 

说一千，道一万，金融监管的底线仍然是不可避免的压力。各国应当对金融体系采取行而有效的监管措施。

事实上，如果能够鼓励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有力推动和落实相关法律，最终受益的也是这些国家。自由市场已经不再是万能的，现在是时候对市场进行积极的政府引导了。

 英国脱欧只是冰山一角。这只是当前以经济为唯一核心的全球秩序诸多隐忧的一次集中爆发而已。 我们诚然可以将视角放得更大，考察政治、社会等诸多方面以及民主的诸多问题。但是归根结底，企业仍然是掌握和分配社会资源的关键行为体，其行为决策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因此要解决这些社会问题，我们需要依托于企业的互动。 现在社会对企业的社会责任和可持续发展有了更为明确的要求，我们也许可以借此机会找到这些社会问题的解决方案。我们不妨行动起来，不要让这些方案只是纸上谈兵。

编辑：张俪泽 翻译：张成原文发表于2016年7月21日的Business Times网站作者：Lawrence Loh 卢耀群原题为Brexit: a symptom of how global business has been operating部分配图来自网络英文文章请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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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治理制度与机构研究中心（CGIO）
治理制度与机构研究中心（Centre for Governance, Institutions and Organisations），英文简称CGIO，隶属于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CGIO的设立，旨在引领和强化知识型领导力研究与相关实践，重点关注区域内亚洲治理模式对企业及政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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