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嬛等 | 来自历史的遗产：对外开放对城市创业活动的影响（1842—2013）
作 者 杨 嬛 张心宁 王 哲
内容提要 在当前“逆全球化”和新冠疫情的冲击下，以史为鉴，研究对外开放对中国经济转型发展的关键作用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基于中国近代口岸开埠的准自然实验，以地区创业活动作为经济发展研究的切入点，利用近代海关（1842-1912年）、近代创业（1842-1927年）和现代创业（2004-2013年）数据，在一个跨越百年的视角下研究对外开放对中国经济活动所带来的短期和长期的影响，以及这种影响的扩散路径和形成的内在机理。研究发现，一百多年前近代口岸的开埠显著促进了近代和现代地区创业活动的发展，并对口岸腹地存在一定的溢出效应，而创业文化和人力资本是地区开放产生长期影响的主要作用机制。这一结论从历史视角为理解“一带一路”倡议和自贸区发展战略等开放性政策对中国区域发展的重要作用提供了理论支撑和现实依据。
关键词 近代开埠口岸 创业活动 溢出效应 创业文化 人力资本简 介
杨嬛，上海财经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副研究员、博士生导师，200433；
张心宁（通讯作者），上海财经大学城市与区域科学学院博士，200433；
王哲，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博士，200433。
刊 期 《财贸经济》2023年第2期
对外开放对中国经济现代化转型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和意义。40年来，在改革开放政策的带动下，中国创造了令世界惊叹的“中国奇迹”，经济总量增长30余倍，进出口和FDI都获得了量的飞跃和质的提升。然而，对外开放对国家和地区产生的影响不仅在于短期贸易量的增加和收入的增长，更会通过引发社会制度和文化的巨大变革，进而对开放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产生长期的深远影响。近代以来，中国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两次明显的对外开放过程。与备受瞩目并取得了巨大成功的改革开放（1978至今）相比，1842年鸦片战争之后开始的口岸开埠虽是在西方列强武力威迫下的无奈之举，但同时也是中国被卷入全球化和现代化的重要历史转折点，为从长期发展的视角理解对外开放对中国经济和社会活动带来的深刻影响具有重要的意义。
基于此，本文利用《中国旧海关史料》的开埠口岸数据（1842-1912年）、《民族资本主义与旧中国政府（1840-1937年）》的近代创业活动数据（1842-1927年），以及中国第一、二、三次经济普查的现代创业活动数据（2004-2013年），以具有沿海沿江条件的110个城市作为分析样本（包括长江和珠江的干流和支流），研究对外开放对经济活动的长期影响。研究发现在同样沿海沿江的地理禀赋条件下，近代开埠口岸的存在不仅对近代地区的创业活动产生了显著的影响，更会对所在城市的现代创业活动产生持续的促进作用。本文进一步采用常关作为近代开埠口岸的工具变量，并引入了不同的解释和被解释变量的设定，现代改革开放因素的考量等稳健性检验，结果均支持了本文的基本结论。同时，本文发现这种对外开放的长期影响作用并不仅局限于开埠口岸所在城市，更扩散到了周边地区，且在不同的距离度量方法和阻隔因素的影响下仍然稳健。进一步的机制分析表明，地区开放可以通过对创业文化和人力资本的影响对地区创业活动产生持续的促进作用。
与以往的研究不同，本文首先从对外开放对经济活动的长期影响出发，研究了在同样沿海沿江的地理禀赋条件下，近代口岸开埠这一历史事件对地区创业活动的短期和长期影响，丰富了开放对地区发展长期作用的理解；其次，本文发现对外开放对地区创业活动的长期影响并不仅局限于开埠口岸所在城市本身，也同样对周边地区产生了溢出效应，并且这种溢出作用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表现得更加显著，弥补了现有文献对于开放的溢出作用长期影响的研究空缺；再次，本文分析了对外开放对地区经济活动产生长期影响的内在机制，发现通过影响地区的创业文化和人力资本，对外开放对地区创业活动产生了持续且深远的影响。最后，本文从“基础性视角”对创业活动在地区间存在的巨大差异做出了解释，发现一些特定的历史事件以及其引发的地区文化和人力资本的差异，是造成地区创业活动差异的重要原因。此发现为理解我国的地区创业活动分布，改变创业活动的路径依赖，激发各地创业潜能提供了理论支撑。
本文的研究结果具有以下政策启示：第一，本文从“历史照进现实”的视角加深了有关对外开放重要性以及其长期影响机制的理解。改革开放之后的四十年，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同时也面临着社会重建与利益博弈，经济繁荣与贫富悬殊的重重发展矛盾。如果仅关注这四十年的发展，很难对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绩和面临的挑战进行全面的剖析和理解。而本文从历史开放的视角对当前经济现象做出诠释，为理解“一带一路”和自贸区发展战略等开放性政策对缓解中国区域发展不平衡现状的重要意义提供了经验和证据。第二，本文加深了对企业家精神源起的理解，发现当前地区创业活动的差异具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只有认识到地区发展的历史根源和长效作用机制，才能因地制宜地提出相应的制度改革的方向和政策干预的着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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