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专访 | 叶永青：“纸如美人”，借劳森伯格的纸通向自由
金杜艺术中心于 2017 年 4 月 7 日至 6 月 23 日举办艺术家叶永青纸上作品展览《纸遁—来自劳森伯格的礼物》。展览包括了艺术家多年创作的 80余件纸上作品,28件直接创作于著名美国艺术家罗伯特·劳森伯格(1925 – 2008)上世纪80年代来中国定制的特殊纸张。还有一件大型纸上综合材料作品，从今日开始，由叶永青在展览现场完成,他将在艺术中心的现场持续工作十天以上。以下为“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
▲ 发布会现场，艺术家叶永青(左)与策展人张宇凌(右)
▲ 艺术家叶永青致辞
著名美国艺术家罗伯特·劳森伯格在上世纪80年代来中国安徽定制了一批特殊的纸张，这批纸张源于中国宣纸，但材质更厚，更适合创作。叶永青得到了劳森伯格并没有全部带走的同一批纸张，精心保存数十年，在其上进行创作，使这批特殊纸张再现于世，“来自劳森伯格的礼物”之题由此而来。
▲ 地中海•苏维斯 TheMediterranean-Vesuvius, 2017, 综合材料 Mixed media,143x75cm，图片由金杜艺术中心提供
▲ 地中海·罗马 The Mediterranean-Rome, 2017, 综合材料 Mixed media, 143x75 cm，图片由金杜艺术中心提供
▲ 地中海·庞贝 The Mediterranean-Pompeii, 2017, 综合材料 Mixed media, 143x75 cm，图片由金杜艺术中心提供
叶永青反对“工作室”这个概念,他认为自己在任何地方以及任何人的目光下,都可以创作，因此，他决定进行一项尝试：在“纸遁——来自劳森伯格的礼物”展览的持续中，在观众眼下进行创作。
▲ 艺术家叶永青在展览创作现场
叶永青现场创作的理念来源于他对“纸”的理解。他认为纸意味着便携,意味着自由,特别是中国传统中的文人画经典作品,很多都来自旅途上的“边走边画”。于是，游走于欧洲、北美、东南亚多年的叶永青身体力行，不拘泥于纸张单一的固有用途，正如此次展出的作品，载体可以是宾馆的便笺，可以是包装纸袋，也可以是快递文件袋。
▲ 展览现场
“遁”是中国古代法术的一种,是一个借由某种媒介而消逝进而获得自由的方式。叶永青的遁法正是在各种各样的纸中实现的。英文名称“Paper Chase” 来自一个 14 世纪的英国游戏。人们在乡间奔走寻找用纸留下的提示,每个提示都指引向下一个目的地。叶永青把此次展览中的每一件作品也视为通向自由的一个线索和提示。而“劳森伯格的礼物”不仅仅一种物理性的历史遗产,更是把艺术与游戏,与生活,与行走完全结合在一起的精神启迪。
▲ 展览现场，《万叶集》
其中关于“万叶集”的部分,是看似非常简单的纸上“圈圈点点”。叶永青使用了“万叶”这个题目,是想将它们与植物和大自然联系起来。植物是最基本的自然成员,它们的叶子猛然看去是全然相同的,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个个有区分。这种如叶子一般的特性正是叶永青想要寻找的:静下心来仔细一看,每一笔都自有情态。他想要验证,如果一直以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可以产生出多少不同的可能性。
▲ 艺术家叶永青在快递文件袋上的创作
纸袋作品系列,则是艺术家在自己的垃圾中信手捡拾创作的。纸袋本来是十分完整而鲜明的商业设计, 而在商品被取出之后其社会功能就结束了,但是它表面的图像还完好存在。解构和破坏这种目的鲜明的商业图像则是一种有趣的游戏。悖论在于,另一个纸袋通过再次创作被“设计“出来了。
▲ 开幕现场，艺术家叶永青与嘉宾合影
展览空间选择的九种颜色与叶永青二十年来的纸上作品所使用的颜色一致。目的是想要让观者更加接近叶永青创作中最富特色的其中一个要素:色彩,展示作品的永恒魅力是如何从“色彩”这种简单元素中创造出来的。
▲ 开幕当天恰逢叶永青的生日，宾主共祝“叶帅”生日快乐！
（以下为了方便阅读，“凤凰艺术”= Q, 叶永青= 叶）
叶永青对话“凤凰艺术”
Q：为什么将主题名定为是“来自劳森伯格的礼物”？
叶：“礼物”不仅仅是指这批当年劳森伯格在安徽定制的纸。这种纸是我在2005年意外所得，它源于中国宣纸但要更厚、更结实，我这几年很多创作都是在这种纸上面。当年我受到启迪，劳森伯格有句话，“将有趣置于正确之上”。有趣是对艺术家很重要的概念，世人追求不犯错误，走一条正确的路，而通过正确的路其实就是抵达有趣。这是最有意思的想法，也是创作的本意，但是往往被世人遗忘。
Q：如何想到不拘泥于纸张的完整性来进行创作？
叶：我喜欢旅行，在这个过程中最方便携带的工作用品就是纸。我认为一切有趣的事物都是易于携带的。想法、艺术都可以携带。从九十年代到现在，丝绸和纸都是最喜欢的创作材料。这个展览全部都是创作在纸上的展览，也都是不同时期的创作，有的是早一点的，有的是新一点的。因为我平时也会画油画，不同于以往比较正式的创作，纸有一个特点是轻盈，便于携带。我以前创作过《时间的小偷》，我觉得这些纸上的作品有点像漫不经意的偶然所得，但日积月累成就了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个展览的规模。
Q：您对纸这种载体有什么特殊的偏爱吗？
叶：不同地方生产的纸有不同的特质和性格。“纸如美人”，有的纸粗糙，有的柔软，有的坚韧。和纸打交道并摸清纸的性格，这是个很有趣的过程。在纸上创作就像是做游戏。做游戏是很高级的境界，任何东西达到真正的游戏状态，就接近了自由。任何游戏都有规则，所谓规则就是法，我们在纸上探索、熟悉规则，来寻求游刃有余和自由的境界。
Q：那您此次现场创作如何表现有趣？
叶：其实就是尝试。我们任何创作的经验只是一部分，每个艺术家有自己的规则和习惯，但最重要突破。这次展览就在旁边房子准备了一些大的画板，我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工作，当成上班打卡，骑共享单车，坐地铁，换乘，这些对我来说是新鲜的事，像个上班的小年轻，每天来这里创作，但现场作品最终是什么样子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正是这种未知，让人期待。
Q：正如您在热爱的旅行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不同文化语境下追求的自由与您自己所秉持的自由有何差异？
叶：自由有参照，不同语境和环境下讲求的自由都不一样。我在清迈有工作室，也经常在东南亚旅行，东南亚的自由是贴近自然。东南亚的文化在阳台上，在树林里是不舒服的，完全在房间里也不舒服。整个东南亚的自由要在视野开阔的阳台上才能感受到。而在德国，在纽约都不同，人们对自由的理解，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脱离语境，自由不存在，更没有绝对的自由。
Q：那对您来说北京的自由在哪方面？
▲ 《草叶集》局部
叶：这次展出的三本册页，其中有一本《草叶集》，就是讨论北京和我自己家乡的自由。我现在的身份证所在地在重庆，但我长期住在北京，我在北京需要暂住证，回到我的故乡大理也需要暂住证。这就是我们一个奇怪的生存现实，也是讨论自由的一种方式，就是在暂住和居住之间平衡关系。我让野夫在册页尾巴上写了“暂寄”二字，其实人生都是暂寄，没有永远的事。但对心灵真正自由的人，什么都束缚不了。
Q：您似乎很热衷于表现鸟这种题材？
叶：鸟就是个我非常喜欢的题材。我经常用鸟说事，又非关鸟事。中国花鸟，文人都爱拿鸟说事，鸟就是艺术家的自画像。
Q：2001年您的作品《鸟》拍出25万人民币，掀起议论狂潮。您如何看待？
叶：艺术就是讨论的方式。2001年那场讨论是我和大众撞了满怀，到今日远远没有结束。这是一场关于艺术的持续时间最长、参与人数最多的讨论。在我看来，这是关于当代艺术的知识、权力的大讨论，凭什么这样的作品被称为艺术。艺术凭什么有价值，这是一个系统工程，艺术的价值要被市场研究，反复讨论证明，这是有持续的过程的，也有不同的生效方式，需要反反复复地争议，是一个复杂问题。其实我除了最早创作之外，都不在场，我也没法参与，话语权不在我，这是公众的自说自话，每个人都在上面表演自己对艺术知识和权力的看法，我是旁观者。
我认为这事就是三点，第一点是拜互联网所赐；第二跟钱有关系，钱就是春药；第三证明我当年挖的坑是有效的。这个作品其实就是坑，所有人都掉到坑里，还嘲笑挖坑的人，我应该在坑上偷着乐。
Q：网上流传甚广的那句“云南是失败者的天堂”出处在您，为何您解释说失败者指的是您自己？
叶：根据我自己的经历，我当年因为一次失败的手术回家乡养病。但把事情放大来谈历史，就会发现有很多相同经历的人，因为挫折、失意在云南土地上开拓一片新天地。在云南历史上有迹可循的滇国，就是蜀国庄蹻去云南垦荒，当他想要回到故国邀功时，发现蜀国已经被秦国灭掉，迫于无家可归他只能自立，建立后蜀朝代。其实只是偶然的故事，这就是我说的失败者的天堂。云南有许许多多失败者的故事，但最重要还是自己能开出一朵花。
我不认为云南是所有人逃离的目的地，现代社会遇到的问题在云南都存在，对年轻人来说可能还会更具体。“遁”是个动词，每个人都在现实和内心之间寻找一种活法，遁入空门也好，遁入红尘也好，都是出出进进，要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艺术是其中一种方法。对艺术家来说，“语言”就是一种遁法。
Q：您提到这次展览中的作品可以作为线索和提示，您希望带领观赏者通往何处？
叶：这些作品是不同时间、地点留下的手笔。艺术家的生活就是时间，时间就是艺术家的生活。每个艺术家面对一张纸，无论任何时间，纸都在那里，等待你和它产生关系，而每个艺术家都是在等待一个时刻的来临。这些纸张就是不同地方、时间和我们产生的一种仪式，留下自己的手笔，有些是故事、记录，有些纯粹是打发时间的过程。分分秒秒里面，最后留下的确定的东西就是这些手笔。这些手笔有些是明确的，有些就是谜。艺术是清晰和谜之间的艺术，展览则是呈现出这些经历过的时间和时刻。
叶永青,1958 年生于云南昆明。1982 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绘画系油画专业,现任四川美术学院教授。曾在北京、上海、新加坡、英国伦敦、德国慕尼黑、德国奥格斯堡、美国西雅图等地举办个展。
“芊子园—叶永青特展”(香港巴塞尔艺术博览会,香港,2016);
“芊子园续篇-叶永青”(龙门雅集,上海,2016);
“镀金时代--叶永青的游走”(亚洲艺术中心,北京,2015);
“赭石集——叶永青 2012 近作”(成都当代美术馆,成都,2012);
“断裂的流动——叶永青个展”(余德耀美术馆,上海)。
曾参与重要联展 “威尼斯双年展:文化·精神·生成”(威尼斯,意大利,2013);
“年度马爹利非凡艺术人物”(北京今日美术馆,2012);
“成都双年展”(成都,2011);
“中国当代艺术 30 年历程”(民生美术馆,上海,2010);
“碰撞——关于中国当代艺术实验的30 个案例”(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2009);
“中国艺术三年展”(广州,2002);
“20 世纪中国油画大展”(中国美术馆,2000);
“法国现代艺术国际博览会”(巴黎大皇宫美术馆,法国,1990);
“中国现代艺术大展”(中国美术馆,北京,1989)。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美国古根汉博物馆、英国三角艺术基金会、民生美术馆、龙美术馆等艺术机构收藏。
展览：纸遁 - 来自劳森伯格的礼物
艺术家：叶永青
开幕时间：2017年4月6日
公众开放时间：2017年4月7日－2017年6月23日
展览期间开放时间：周二至周六 10:00-19:00
地点：金杜艺术中心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东三环中路1号环球金融中心东楼2层201号
__(凤凰艺术 北京报道 责编/BingHsiao)__
这么好的新展览 不点图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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