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似一把琴弦，连拨动着我们如歌如泣的人生
艾敬，沈阳人，17岁离开家乡沈阳，当年唱红了一曲《沈阳啊我的故乡》，其后推出震撼当时乐坛的原创专辑《我的1997》，风靡亚洲。历经数十年漂泊，如今艾敬已经从歌手转到视觉艺术创作，在海内外博物馆和美术馆举办多次个人艺术展。2018年10月27日，艾敬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举办“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个人艺术展，展出场地是位于沈阳市铁西区卫工街的中国工业博物馆。以下是“凤凰艺术”带来的的现场报道。
“沈阳啊，沈阳啊，我的故乡。马路上灯火辉煌，大街小巷是人来人往，披上了节日盛装。社会主义高楼大厦，矗立在古老的沈阳，那是我常年居住的地方，自力更生重建家乡。亲人啊，朋友啊，慈祥的母亲，愿你在平安的路上。生活的道路是多么的漫长，而今我向往的地方，有朝一日我重返沈阳，回到那久别的故乡，我和那亲人就欢聚在一堂，共度那美好时光。”
——艾敬：《沈阳啊我的故乡》
▲ 艺术家艾敬
艾敬，沈阳人，17岁离开家乡沈阳，当年唱红了一曲《沈阳啊我的故乡》，其后推出震撼当时乐坛的原创专辑《我的1997》，风靡亚洲。历经数十年漂泊，如今艾敬已经从歌手转到视觉艺术创作，在海内外博物馆和美术馆举办多次个人艺术展。2018年10月27日艾敬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在中国工业博物馆举办“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个人艺术展。
▲ 中国工业博物馆
《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是艾敬于2012年创作的，对故国、对家乡的一次热忱的回应。那是她母亲动员了家乡沈阳的50多位亲戚、朋友、邻居，用家里的旧毛衣、旧毛裤及其他旧毛线，重新织成了宽6米、长16米的挂毯。色彩斑斓的“LOVE”之前，母亲的形象静心而温暖。
▲ 《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 装置 废弃毛线、玻璃钢、硅胶, 1600x600cm, 2012
▲ 《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近景）
三年前，艾敬的母亲去世，享年仅仅65岁。母亲的离去给艾敬和她的家人带来巨大的悲痛和打击，艾敬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旅途——生与死，我们从哪里来将要到哪里去？同时，她也反思为何自己要年少离家去追寻梦想，或许自己的梦想就在家门口的那棵杨树下……人们常说要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对今天的艾敬而言却是子欲孝而亲不待……此时，艾敬想要回家，想要表达一份对亲人和家乡的深情厚意，既是为了祭奠母亲也是为了感恩家乡。
2018年10月27日，也是艾敬母亲的忌日，艾敬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在沈阳的中国工业博物馆举办“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个人艺术展。在这座老旧的铸造车间内，艾敬带来了其全新的创作，这是一种回归，也是一种梦想。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展览现场
▲ 《线索》2018
在展览开幕式现场，由《青年电影手册》主编程青松策划，金马奖最佳影片《八月》的导演张大磊执导，艾敬工作室监制的短片《线索》在中国工业博物馆中首映，一条线团，正在无形之中显现在人们的眼前，那是关于艾敬的，关于她的爱和她所走过的路，正如艾敬所说：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生命轨迹，从基因开始，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跟随着我们。血脉，心跳，情绪的起舞与翻腾， 仿佛都有一根线在牵动着我们。那条线曲折缠绵，来源于浩瀚的宇宙，它飘然而至，却又遁去于无形。”
▲ 艺术家艾敬在《线索》拍摄现场（摄影：蔡梦）
短片以一位在草原上缠绕毛线的小女孩为线索，以声画对位的方式，激活时代与个人的瞬间记忆。让人想起艾敬童年在沈阳铁西区旁边的草地，与她的父辈发光发热的工厂毗邻，那是铁西区工人子弟的乐园，也是铁西人的集体记忆。短片的两条线索：寻找声音以及视觉的记忆，不仅是影片的线索，更是此次展览的核心线索，试图以个人记忆进入更加广阔的历史、公共空间，引领我们进入艾敬这场名为《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的展览之地。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新闻发布会现场
▲ 新闻发布会现场，从左至右：策展人朱青生、艺术家艾敬、策展人米歇尔•波德松（Michel Baudson）、学术主持何桂彦
此次策展人之一朱青生认为，在沈阳的老工业区，怎么能够通过一个当代艺术的展览，让人对过去的历史和时光，重新获得一种尊严，以及对未来发展找的一种出路，是艾敬对自己的一个眷恋：
“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这是时代的问题，这是人类历史的一个问题，这也是我们的母亲。她把我们养大了，把我们带到了新时代，但是她自己却逝去了。这是一个普遍的情况，不是只有沈阳如此，全世界都是如此，比利时是如此，法国是如此，德国也是如此，怎么办呢？”
在这个东北的工业博物馆中，我们只要离开这个展览20米，手就可以摸到铁锈，但是在这个展览里，我们可以看到芳草，看到的是一种希望，看到的是一种温暖，和一根一根的线条。这些线条可以从这引出来，引到哪去？引到未来，引到我们所要向往的地方去。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开幕式现场
▲ 策展人朱青生主持开幕式现场并致辞
▲ 策展人米歇尔•波德松（Michel Baudson）致辞
▲ 鲁美主办方，院长李向群致辞
▲ Melissa Chiu致辞
▲ 艺术家艾敬致辞
艺术家艾敬在展览现场说到，此次展览最大的动力，就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今天是母亲去世的三周年忌日。对她而言，此次展览最初和最大的目的，是母亲的去世，让她觉得不能等待。从很小的时候离开家乡，希望能够等待一个机会荣归故乡，报答家乡和亲人，但对如今的艾敬来所，不需要等待，不需要成为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来衣锦还乡，不再等待，现在就去做，现在就回到家乡。
这场展览，既是艺术家艾敬个人对母亲的致敬和怀念，同时也影射出对东北重工业时代下的时代变迁。沈阳，曾经是一只雄鹰，鹰及长空，翱翔千里，鸟瞰山河。而今天很多的人都因为时代的变化，都像一只孔雀一样的东南飞了，但是今天，如何让留在原地的它去固守着这个地方，重新让它崛起。就像展览现场里出现的芳草地，在一个充满机油、火焰和轰鸣之中出来，在如今的寂静之中，长满了鲜花和小草，它像是一个寓言，展现了人们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展览现场
艾敬从小生活在沈阳市铁西区边上，她的姥姥和姥爷十几岁怀揣着两块银元从乡下来到这里，她的祖辈们在艳粉街相遇，他们各自安居下来，并在这里繁衍子嗣。艾敬的爷爷、姥姥和姥爷以及她的父母都是工人，他们是铁西区里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 小时候，她在工厂的幼儿园里长大，经常去父亲的车间里看他干活儿。
那些机器转动的声音对那时的艾敬来说，特别悦耳，那些巨大吊车在车间里移动特别神奇，在她的眼里工厂就如同乐园。 艾敬常常梦到姥姥和姥爷的家，出了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就是大片的荒野草原，一望无际，经常在那里玩耍，与各种虫子和花草为伴。在草原的深处有一个废弃的飞机厂跑道，跑道上的缝隙里也长满了倔强的野花和野草。
▲ 《女孩与秋千》
对艾敬而言，她的童年似乎也定格在那个空间，在这里，线索是一条线，是血缘。似一把琴弦，连接着拨动着我们如歌如泣的人生。那个天空下的草原曾经开启了她的梦想，漫无边际，世界很大，从此她甘心漂泊，像一只流浪的燕子。 如今她终于知道，无论走多远，那根线一直在牵挂，梦想就在家门口的那棵杨树下。沈阳她的家乡，是她的梦想开始的地方，这里才是她的世界。
▲ 《Time Zone》
▲ 《Time Zone 》细节
人生好比是一次跨越时区的旅行，这一次来到这里，下一次去到那边，无穷无尽……在《Time Zone》这幅作品里，触摸的每一个画面犹如我探访了那里的陌生而神秘的世界，每一个角落，每一粒微不足道的存在都有其特定的价值，就如同我们的生命个体，我们的渺小组成了这个奇妙的世界，在整个宇宙里我们是默默奉献的一粒尘埃，我们或发光或暗淡，或坚硬或柔软，我们既是自己也与其他物质相互依存与映照。尽管我们不值得一提，但是我们要活成自己的模样，这就是生命赋予我们的意义。
▲ 《怀抱》雕塑，2018
对母亲的挚爱，是此次展览的一个核心，在整个展览中，我们可以看到艾敬对母亲的爱之深沉，正如《怀抱》一样。早在多年前，艾敬就创作过一幅关于爱的主题的绘画，时至今日，艾敬回过头来再看这幅画，感受到那女性形象就是她自己，母亲是孕育着生命的大地之母，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感恩母亲孕育了我们的生命。 在十几年后的今天，艾敬把这幅画作的图形提炼出来做成雕塑，这件雕塑在本次展览中出现，正如艾敬所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经历了失去母 亲的过程当中，我似乎更加明确了这幅画当中的形象应该就是我的母亲，在母亲短暂的生命历程里，她极尽全力在 呵护着我们和这个家庭，付出的最多，得到的最少。”
▲ 《母亲的味道》 大型装置
▲ 《母亲的味道》 大型装置内部
在此次展览现场，唯一一件有气味的作品《母亲的味道》，如一团巨大的红色毛线，矗立在人们面前，通过人们的漫步，在穿越了《怀抱》、《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和《女孩与秋千》之后，终于来到了《母亲的味道》。
这件作品对艾敬来说，有独特的含义：实现记忆里有关味道的表达，迈入球体内的仪式感以及球体内部是一种冥想的空间氛围，有一种围绕的包裹的私密感和安全感，犹如人们在母亲的体内那样的静谧。远看上去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毛线球。 在这个巨大的毛线球体外面我母亲的雕像坐在椅子上织毛衣，母亲的脚下是6米宽16米长的LOVE挂毯，曲折蜿蜒地摊铺在草原上，像一条绵远流长的爱河在母亲的脚下流淌……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展览现场
在本次展览的策展人朱青生看来，从人性的角度来讲，其实人性永远不会改变。艾敬母亲，以及艾敬本人，用毛线维系着身心中柔软且永恒的爱意和生存。而人的生存在社会的变迁中间，又是一条不变的柔软的线。
在这座充满重工业冰冷而坚硬的空间中，把母亲织的毛衣通过一些人的帮忙转变成一条柔软的线，在这个坚硬的、 锈蚀的、苦涩的装置中间穿连和延续。 如果空间的其他结构都是灰暗的、锈蚀的，甚至带有机油的肮脏，然而中间的这条用毛线织出来的五彩缤纷的线，又异常轻柔、华贵和舒适，象征意义和在制作过程中，艺术家的才能也会得到极度的发挥。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展览现场
当艾敬曾经歌唱那首《沈阳啊，我的故乡》时，东北的经济正值进入萧条和陨落的时代之中。随着市场经济的全面到来，打破了东北人民沉醉于其中，经年不能自拔的静谧与悠闲。在改革开放大潮冲击下，珠三角、长三角的民营经济快速崛起，计划经济体制的沉苛弊端开始不断发酵，并已达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随着国企改革大幕的全面拉开，一股前所未有的，始料不及的下岗潮开始由沈阳等大城市向全东北的城镇乡村蔓延，经济的凋敝，生活的困苦。
此次展览的学术主持、四川美术学院教授何桂彦认为，将“20世纪的工业文明与当代艺术”作为此次展览的学术研讨的主题，正是希望从文明史、社会学、艺术史的多重视域， 讨论工业文明与艺术创作之间的关系。
▲ 《艳粉街的故事》
2005年，国家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号角全面吹响，沈阳带动东北逐渐走出了下岗潮的阴影。在土地财政与房产经济的共同刺激下，整个东北重现了久违的朝气、活力，大中小城市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城市面貌也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以沈阳为例，市区的城建与美化度，已有与北上广媲美之势。可是，随着经济全面转型，地产经济的退温，沈阳为代表的东北经济再度出现大幅滑坡。
据官方的数据显示，2015-2015年，东北三省的GDP增速已下滑至5%上下，同时东北三省人口自然增长率放缓，每年人才外流的速度达到200万之众。无论是民间舆论，还是透过官方数据窥测，东北经济再度陷入沉沦，事隔几年，媒体与官方有关振兴东北的呼声再度出现在人们视野。
▲ 《祈祷》雕塑作品
▲ 《The Strings》 装置绘画系列
▲ 《Walking in the Sun》系列
作为一个工人子弟，艾敬曾经有过广为流传的音乐作品《艳粉街的故事》、《外婆这样的女人》，歌曲描述了工人子弟的梦想和情怀。如今，艾敬选择在她童年生活过的地方——铁西区工业厂房里做这个展览，希望通过自身的创作和实践，以旧貌换新颜，把旧物件通过创造力重新焕发价值，以此歌颂和赞美工匠精神。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我们的信仰和信念是坚定的。精气神决定了创造力，这是老工业基地——沈阳“老大哥”应有的一份担当。
艾敬把对母亲的思念化作一份力量，把个人的情感经历转换成能够与大众互动沟通的语境，这也是艾敬一直以来所做的——以微观见宏观，以小我成就大我。艺术的创作源泉来自于生活——民间和日常，来自于对人性的反思以及对未知的探索、对自由的渴望，从而引领和开创多种可能。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展览现场
▲ “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艾敬中国工业博物馆艺术展开幕音乐会
▲ 艺术家艾敬演唱其代表作《外婆这样的女人》及《沈阳啊我的故乡》
本次展览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那就是音乐。“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艾敬中国工业博物馆艺术展开幕音乐会上，艾敬与著名音乐家三宝指挥辽宁交响乐团，拉开一场以“母亲和家乡”为主题的交响音乐会。音乐人、摇滚歌手栾树将演唱《草帽歌》，爵士钢琴演奏家孔宏伟将演奏由艾敬的妹妹艾丹谱写的钢琴曲《蓝》，男高音歌唱家张喜秋将演唱《那就是我》，艺术家艾敬也将现场演唱她的代表作《外婆这样的女人》以及曾经唱红大江南北的那首《沈阳啊我的故乡》。
▲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展览现场
艾敬，这个有着满族血统的女子，从小被母亲唤做“儿子”，是母亲心目中的长子；而沈阳老工业基地，也曾被称作“共和国的长子”，作为“长子”任重而道远。岁月蹉跎不了人们的意志，尽管回家的路走了很长时间，回家的路走得很艰难，但艾敬仍以其坚定的信念和一份使命感回到了家乡，漂泊多年的艾敬终于发现——沈阳才是她的世界。
关于艺术家
▲ 当代艺术家艾敬
辽宁沈阳人，艺术家，词曲作家，创作歌手，作家，曾经创作出版发行五张个人演唱专辑以及其他EP单曲。艾敬在20世纪90年代初以其独特的音乐风格风靡亚洲，被誉为中国最具才华的民谣女诗人，曾创下华语歌手海外销售记录。
艾敬于1999年开始画画，后移居纽约学习当代艺术。2007年正式以艺术家身份参加艺术展。2012年11月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个展“I LOVE AI JING：艾敬综合艺术展”，成为中国国家博物馆建馆以来首位举办个展的当代艺术家。2014年5月，“LOVE AIJING：艾敬的爱”巡展上海中华艺术宫，也是该馆成立以来首位举办个展的当代艺术家。2015年6月5日她开始了她世界巡回展览的第一站——意大利米兰的昂布罗修美术馆，展览名为“对话”。2017年11月6日，美国赫希洪博物馆授予艾敬“32位全球顶尖女性艺术家”荣誉。
展览信息
艾敬：我的母亲和我的家乡
——中国工业博物馆个人艺术展
艺术家：艾敬
策展人：米歇尔•波德松（Michel Baudson）、朱青生
学术主持：朱青生、何桂彦
展览时间：2018年10月27日—2019年1月27日
展览地址：中国工业博物馆辽宁省沈阳市铁西区卫工北街14号
（凤凰艺术 沈阳报道 撰文/Aleph 采访/Aleph 责编/Al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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