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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智广俊:草原文学的困境与出路

2016-12-21 智广俊 中国文艺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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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时代的产物,特别是现实题材的作品,直接反映一个地区的时代风貌,当地人民的生产方式和生活状况,世俗社会人们的喜怒哀乐,男欢女爱,人的内心精神追求等。因此,才有“文学是现实生活的镜子”“好的长篇小说是史诗”的说法。


草原文学立足于草原,是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族及其他民族的民族文学,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流传了几千年。然而,当今社会正处于千古巨变的时代,草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革、大变化。昔日牧民住蒙古包,追逐水草,骑马牧牛羊的游牧生产和生活方式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牛羊圈养、工厂化饲养已经成为了畜牧业主要生产方式。草原虽然还在,但已经面貌全非。有的被开荒种地,有的被开矿建厂,有的已经沙化退化,有的虽然还长草,但被网围栏隔离的支离破碎,当然还有草茂花香的小片草原,但那是旅游的景点,不是放牧的地方。草原牧区多数年轻牧民进城打工去了,老年牧民多数集中到定居点生活,有的还住进了楼房,他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拾牛粪熬奶茶过日子了,主动或者被动地融入了现代生活中。如今牧民做的、想的已经与过去大不一样了。


逝去的原始草原文明,使从事草原文学创作的作者陷入彷徨之中,他们找不到新的文学表现形式,新的创作方向。虽然由于文化的普及,搞草原文学创作的队伍逐渐庞大,每年创作出的作品也不少,有的还可以称得上是佳作,比如满都麦的草原生态小说就写得很有特色,但其作品多以怀念游牧生活为主,我称满都麦的作品为草原游牧文明的挽歌。而时代需要我们写出反映草原现实生活的作品来,写出新的草原赞歌。可是,以改革开放为背景题材的草原文学作品却少而又少,再难出现像玛拉沁夫写的《茫茫的草原》、乌兰巴干写的《草原烽火》那样具有轰动效应的草原文学作品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是环境的产物,人的思想意识无不留有环境的烙印。虽然“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草原景观如今已经很难见到了,但是草原文化意识却流淌在蒙古族的血液中,代代相传。


蒙古族是最具有生态文明的意识,最具有环保理念的民族。蒙古族敬天敬地,尊尚自然,感恩自然,顺应自然。奉行敬畏生命,生灵平等、相互依赖、和谐共存、天人合一的宇宙生态观,始终把生态文明摆到高于一切的地步。他们爱护草原上的一草一木,比如,蒙古民族倒场游牧搬迁蒙古包时,要对生活期间产生的垃圾进行焚烧,就连栽拴马柱的小小洞孔也要填平,使废址很快就恢复了植被,始终坚持“来无损耗,去无伤痕”,践行草原生态不受损害的原则。一年四季转场游牧的生产模式,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畜群从脆弱的草场上轻轻掠过之际,排泄了大量的粪便,给土壤注入了肥料营养,使植被不仅没有丝毫损失,反而得到了生机与活力。这正是游牧文明的高明之处,既能科学合理地利用脆弱的草原,并且生产肉、乳、皮毛等人类生存必须的产品,使草原生态保持良性循环。为了呵护草原生态景观,蒙古族人死后一律不建陵墓,实行天葬,完全回归自然,将完好无损的草原留给子孙后代。早在成吉思汗时代就颁布了保护自然生灵、保护生态环境的《大札撒》。作为古代蒙古社会第一部成文法典,也是蒙古民族历史上最为辉煌时期的一部成文法典,其中有关狩猎、草原保护、马匹保护、水源保护等法律条例,清晰地折射出游牧民族对于生态环境特有的重视,带有浓郁的生态法特征。蒙古高原处于地球北纬度干旱地区,有机土层很薄,生态环境恶劣,其生态植被来之不易。正是由于祖祖辈辈的游牧民族敬畏自然,全力以赴维护着这片大草原的绿色生态,使之成为天堂草原,使得默默无闻的蒙古高原始终扮演着呵护中华大地的绿色生态屏障。


满都麦先生在《敖包:草原生态文明的守护神》一书提出草原文化是中华文明的源头,他从蒙古高原源远流长的历史和文化角度论证了这一点。比如,他以蒙古包结构来举例论证:蒙古包顶端的天窗即“陶脑”,是活灵活现地模拟蒙古博教(萨满教)崇拜太阳神的造型结构。远古萨满教认为:宇宙范畴的万物生灵各有非凡的使命,以彼此敬畏、相互依赖、缺一不可地维系着大千世界。这种生命体系(包括日月星辰)均以顺时针方向在不断运转的过程中,遥相呼应、相得益彰,致使生灵世界多彩多姿,生生不息。于是,早期的蒙古博教将这种自然法则转为“卐”符号,且把这种符号称之为“天之印”, “卐”符号也就自然成为象征整个蒙古利亚种族的符号。后来,诸多教派先后从萨满教大本营分道扬镳、另立门户时,普遍把“卐”符号带了过去。我们知道“卐”是佛教;“十”字是基督教的标志性符号,说明萨满教影响了佛教和基督教的形成。另外,支撑太阳造型的陶脑十字主架,则意味着阴阳交合,分别标志着坎(北)、离(南)、震(东)、兑(西)。辅助中心十字的内环,由四条支架来支撑,便又构成了一个十字架,分别与主架十字形成45度的夹角。天窗陶脑的这种双重十字架结构,标志着四面八方,其寄情寓意,一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天之神韵惠及于居室,二是预示室内居者的远大志向四通八达。同时陶脑还是居住者时刻与长生天沟通心灵的渠道。大约在五千年左右,萨满教就依据崇尚和顺从自然的思想理念,发明了十二生肖和“陶脑音朱尔海”(天窗数术,即占卜术)。这是周易八卦之类占卜学的源头,而周易又是中华文化的源头。因此说,草原文化无疑是中华文明的源头。满都麦此论并非空穴来风,现代考古学证实,草原红山文化遗迹早于中原文化遗迹,红山文化发现了中国最早的玉龙,而龙是象征中华民族的图腾。从草原文化对佛教、基督教的影响角度来说,草原游牧文明亦是欧洲、亚洲及非洲文明的源头之一




当代草原文学写作者如何继承吸收博大精深的草原文明精髓,写出反映当今草原上发生重大变革的新草原文学作品来,这是一个新课题,也是一个大课题。

我欣喜地看到,有的优秀作家已经破题,写出了新的草原文学作品来,代表作品有姜戎2004年出版的《狼图腾》一书,2015年放映的《狼图腾》电影,肖亦农2012年创作出版的长篇报告文学作品《毛乌素绿色传奇》三部作品。


蒙古族人民对狼是又恨又爱,因为狼吃羊,直接威胁人的生存。但是狼又吃草原上的黄羊、野兔、鼠等食草动物,减轻了野生动物对草原的过度采食,狼是草原生态链中的重要一环,狼的存在,维护了草原生态的平衡,间接地保护了畜牧业生产。自古牧民认为没有了狼,草原就会衰败下来。《狼图腾》是一部以狼为叙述主体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人与狼、草原相依相存的故事。成功塑造了下乡知青陈阵、老队长、儿媳妇等牧民形象,讲述了陈阵与老队长一家的深厚友谊,批判了农耕文化和文革时期的错误政策对草原生态的破坏,展示了牧民游牧生活的原生态,深刻阐述了人要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价值观。弘扬了蒙古民族勤劳、顽强、勇敢、坚毅、团队的精神,赞美了牧民宽厚、仁爱的博大胸怀。



《狼图腾》一书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该书在中国大陆发行300余万册,连续6年蝉联文学图书畅销榜的前十名,获得各种奖项几十余种,被译为30种语言,在全球110个国家和地区发行。


蒙古族历史上是不是把狼作为图腾来崇拜,前两年曾引发了一场争论。我区有几位蒙古族作家认为姜戎瞎编,把凶残的狼说成是蒙古族的图腾是对蒙古族的污蔑。而同是蒙古族的满都麦等作家却认为,狼就是蒙古族的图腾。蒙古民族曾经从狼身上学到很多生存的智慧,比如勇猛机智、团队作战、奋发进取,生生不息的精神等。蒙古人死了,践行天人合一的生态理念,实行天葬,尸体也要让狼来吃掉,这也是千古草原上见不到坟包的原因。据满都麦说,有一次,一批内蒙古作家访问蒙古国,进了蒙古国国家博物馆,大厅里赫然摆放着一个狼的塑像,写明狼是蒙古族的图腾,这场争论才悄然结束。正是蒙古人带着狼的精神征服了差不多半个地球,开通了东西方商业贸易与文化的交流。


2015年,电影《狼图腾》放映,引起了巨大轰动。我特意从内蒙古赶到北京看了一场。我只能用震撼二字来形容我看完电影后的感受。我第一次看到了内蒙古草原的原生态景象,原生态的牧民生产和生活场面,人狼大战的残酷画面,从而领悟到农耕文明、工业文明与草原游牧文明要相互融合的重要性。《狼图腾》电影这样的文学作品,才是能够真正打动人心、感动人心的草原文学作品。由于这是一部跨国合作摄制的影片,不符合参评奥斯卡奖的某些条款,因而未能参加奥斯卡电影评奖,我很为之遗憾。


肖亦农著的《毛乌素绿色传奇》,是以毛乌素沙漠治理为背景创作的报告文学作品。 


该书讲述了毛乌素沙漠四五十年的治理过程,展现了乌审旗践行“以人为本,建设绿色乌审”的发展理念,用工业化带动生态建设的产业化,走“绿富同兴”之路取得的辉煌成果。毛乌素沙漠实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乌审旗从当年一个不毛之地,华丽转身为全国西部百强县。2009年,联合国人居署将乌审旗定为中国人居环境示范城镇。 弘扬了宝日勒岱、殷玉珍等一批治沙模范百折不饶、艰苦卓绝治沙劳动的英雄模范精神。宣传了蒙古族“天人合一”的理念以及世代相传的热爱自然、保护生态环境的优良传统。该书揭示了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是可以完美的结合,毛乌素沙漠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根本的治理,在于矿产开发、工业建设为生态建设反哺提供了巨额资金,带来了先进科学技术,用于治沙生态建设中。工业对生态的破坏一直是一个顽疾,毛乌素沙漠的治理,为我们提供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成功范例。《毛乌素绿色传奇》一书也取得巨大成功,该书先后获得了内蒙古自治区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索龙嘎奖,特别是获得了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这是内蒙古作家中第一次获得鲁迅文学奖的作品,在内蒙古文学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一个开放的文明才是有前途的文明。草原文学,这个民族地域文学能够吸纳外来先进文学营养,来发展壮大自己,才能在世界文学百花园里留有一席之地,绽放盛开,吐露芬芳。我认为《狼图腾》长篇小说,电影《狼图腾》和《毛乌素绿色传奇》这三部文学作品,就是草原文学走向世界的一个成功尝试,为新时期草原文学创作开了一个好头,提供了成功的案例,起到了示范作用,草原文学是可以在新时期大有作为的。


作者智广俊,男,内蒙古卓资县人,高级农艺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待遇。2005年开始文学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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