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喂奶而挺立的乳房：人类女性的专属特权，还是进化异常？
撰文 Bridget Alex（博士，哈佛大学人类进化生物学系讲师）
翻译 贾晓璇
编辑 魏潇
“来讲讲乳房呗？”在我参加的一门讲人类进化的研究生课程上，一个看上去有点调皮的小伙子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绝不是个无礼的问题，它被提及的方式是恰当且机智的。我和同学们纷纷点头赞同，教授把它加到了黑板上已经写出来的一串主题列表中。
我们在绞尽脑汁地寻找我们所属的物种——智人（Homo sapiens）与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区别。我们已经列出的人类独有特点包括有大脑、能直立行走、有自己的语言、身体无毛......而且青春期结束后，女性凸显的乳房不会消失。
在其他灵长类动物中，雌性动物的乳房只有在孕期或哺乳期时才会显现出来，其他时候它们的胸部是平坦的。而对于人类，从青春期开始女性乳腺周围会有脂肪积聚，这些脂肪伴其一生，几乎在所有文化中都成为了“性感”的代名词。这么看来，女性胸前不会消失的、迷人的两堆脂肪确实是一种进化的异常，需要合理的解释。
图片来源：Sergey Uryadnikov
多年来，研究人员提出了许多假说来解释人类乳房。一些人干巴巴地解释，人类进化出“下垂”的乳房，是因为它们可以像把手一样被婴儿握住。
还有人认为不会消失的乳房是用来储备能量的，食物匮乏时这些脂肪就能派上用场。从这个角度来看，人类女性的乳房最初可能与骆驼驼峰的作用相同。在寒冷的气候中，动物全身都会积累下能够储存能量和保温的脂肪，生活在沙漠中的骆驼则将脂肪隔离在驼峰中，避免保温作用太强。自从我们的祖先在非洲的赤道地区诞生以来，女性就开始在乳房、大腿和臀部中储存脂肪了。而男性不需要用子宫孕育小孩，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压力和需求。
无论乳房最初是能量储备库还是母婴手柄，它们终究引起了男性的注意。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研究人员认为性选择（sexual selection）影响了乳房的进化：他们认为在人类进化过程中，始终凸起的乳房有助于女性吸引配偶。就像雄性孔雀会炫耀漂亮羽毛一样，乳房也给异性传达了类似的信息：“嘿，看看这儿！和我交配吧！”
孔雀展示羽毛和人类明显的乳房（某种程度上它们或许可以相提并论），它们的存在都有一定道理。羽毛越漂亮，孔雀越健康，因此进化生物学家把这类特征称为诚实信号（honest signal）：这一可靠指标预示着拥有这类信号的动物能够成为优秀的伴侣，生育后代。追求者们也会通过它来做出决定，“哦是的，我想和 TA 一起生孩子。”至于乳房，支持性选择假说的研究者认为，这些胸前的脂肪是显示女性配偶价值的诚实信号。
如果诚实信号假说为真，那么如大小、形状等某些乳房特征，应该与女性的母性潜能相对应。此外，异性恋男性也会更喜欢乳房具有这些特征的女性。那么理想女性伴侣的特质、乳房特征和男性眼光之间是否有明确的联系呢？
迄今还没有明确答案。
一些研究发现，在西方人群中，大多数男性更喜欢细腰、大胸的女性（研究1和研究2）。为检验这种对芭比娃娃般身材的偏爱是否具有生物学基础，2004 年的一篇高被引论文研究了乳房大小（乳房与身体其他部位比例）、腰臀比与激素水平之间的关系，后者与女性怀孕的难易程度相关。
研究人员收集了 119 名健康波兰女性在一个月经周期（或约一个月）中每天早晨的唾液作为样本，测量了黄体酮（孕激素）和雌二醇（雌激素的一种）这两种女性性激素的水平。不考虑腰围的话，乳房大小仅与雌二醇水平相关。由于雌激素在女性身材发育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上述研究表明乳房可能只是女性生长发育、囤积脂肪时的副产品。
但该研究还发现，细腰、大胸的女性两种激素水平都较高——这些组合意味着容易成功怀孕。由此研究人员认为，至少在这些波兰女性中，“芭比娃娃作为女性美的象征，这一文化现象存在一定的生物学基础。”但要注意的是，成功怀孕和把健康小孩抚养成人并不是一回事。激素测量并不能反映受试者成为合格母亲所需的整体素养，只能表明她怀孕和分娩的几率。
如果考虑其他人群，情况会更加复杂。最近一项研究表明，乳房、臀部和激素之间并无关系。但该实验受试者仅包括 33 名美国加州（California）女性。
至于男性对异性乳房的审美问题，许多研究表明男性确实对此具有普遍偏好，这种倾向可能深深印刻在他们的生物学程序中。这些研究大多要求受试者按照吸引力的大小对同一女性的多组图片进行排序，这些图片经过数字化处理后，主人公的乳房大小不同。她们可能穿着比基尼、上身赤裸或只有卡通轮廓。研究人员发现男性更容易被大/中/小乳房所吸引（不同的研究得出的结论不同）。
图片来源：Havlicek et al (2017) & Rawson & Brooks (1984)
男性的偏好似乎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包括文化（一项研究称：“巴西人相比捷克人，喜欢更大的乳房和臀部”）、社会经济地位（地位较低的男性喜欢的乳房也较大）、性生活习惯（在短期、无义务关系中的男性喜欢较大的乳房）、身体形象（认为自己更有吸引力的男性更喜爱大乳房女性）、性别歧视程度（大男子主义男性更喜爱大乳房），甚至还有饥饿程度（饥饿的比饱食的英国男性更喜爱大乳房）。还有一些实验研究了乳房除大小外的其他特征，比如是否挺立、是否对称等。
目前看来，就算某些乳房特征确实存在潜在的、生物进化上的优势，这些优势也远远不敌文化和个人因素带来的影响——当然这个结论有待更多研究去证实。有篇论文提出，“未来研究应该集中关注乳房大小和坚挺性这两个参数之间的潜在相互作用。”他们如果想找自愿参与实验的被试，应该不怎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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