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药店违规销售抗生素调查：13省中超八成不需处方
为遏制细菌耐药性趋势的发展，中国计划在 2020 年基本实现所有零售药店凭处方销售抗生素。但是浙江大学研究团队近日发表的调查结果表明，超过 80% 的药店违反相关规定，不需要提供处方就能购买抗生素。
图片来源：Pixabay
撰文 戚译引
抗生素在医疗和农业中的滥用早已被证实是造成细菌耐药性的主要原因。早在 2004 年，中国已经出台抗生素“限售令”，要求所有零售药店必须凭执业医师处方才能销售抗生素。到 2016 年，中国发布《遏制细菌耐药国家行动计划（2016-2020 年）》，以对抗菌药物的医疗和农业用途进行更加严格的监管。《行动计划》提出，到 2020 年零售药店凭处方销售抗菌药物的比例基本达到全覆盖。
在这样的背景下，浙江大学医学院研究团队在 2017 年实地调查了中国 13 个省份的上千家药店，发现超过 80% 的药店违规销售抗生素，无需处方就能购买。研究结果近日在《抗生素耐药性与感染控制》（Antimicrobial Resistance & Infection Control）发表（doi: 10.1186/s13756-019-0655-7）。
研究方法和样本
来自浙江大学和伦敦大学学院的通讯作者 Thérèse Hesketh 说：“在中国政府强有力的领导下，中国医院的抗生素管理工作已有所改善，但零售药店中的情况人们所知甚少。我们记录了药店中无需处方就可获得抗生素的情况。作为控制抗生素耐药性的管理工作的一部分，需要谨慎地执行有关这类销售的法规。”
为了解零售药店中抗生素的销售情况，研究团队在中国的 13 个省份进行了调查，包括 4 个东部省份（江苏、浙江、福建、广东），5 个中部省份（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和 4 个西部省份（四川、贵州、陕西、重庆）。
研究使用了模拟患者（Simulated Patient）方法。2017 年 7 月至 9 月，来自浙江大学和厦门大学的 40 个医学本科生扮作真实患者前往药店。学生们记录了他们所到药店的特征，如地点、与最近的医院之间的距离，以及是独立药店还是连锁药店。他们还记录下了体验详情，包括药店在哪个阶段提供了抗生素，购买过程最多有三个阶段：
1、描述症状：学生到药店声称有轻度上呼吸道症状，但症状并不明显可见；
2、要求购买抗生素：如果药店提供了其他药物，就表示自己已有这种药物，要求购买抗生素；
3、要求购买指定的抗生素：如果药店仍然拒绝，就要求购买青霉素或头孢菌素。
（一旦药店在任一阶段提供了抗生素，学生就假装没带钱包而离开，没有真正购买。）
研究团队在论文中写道：“这一场景设计的目的是使其完全不符合抗生素的适用条件：一个健康的年轻成年人自我描述有轻微的上呼吸道症状，而没有可见症状。”
药店违规销售现状
研究团队调查了 1345 家药店，排除不完整或调查不规范的数据后，有效样本共 1106 家药店。其中，高达 83.6% 的药店无需处方就提供了抗生素，总计 925 家，其中 576 家是在要求购买抗生素阶段提供的。除此之外，还有 15 家药店表示可以通过在线咨询开具电子处方（1.4%）。
这些药店违规出售的抗生素主要有青霉素类、头孢菌素类和大环内酯类。还有药店提供了全诺酮类、甲硝唑、克林霉素。有 6 家药店提供了两种抗生素。
181 家药店拒绝销售抗生素（16.4%）。其中 113 家表示必须提供处方（10.2%），58 家表示这种情况不建议使用抗生素（5.2%），还有 6 家表示库存中没有抗生素（0.5%）。
研究发现违规销售行为“存在显著地域差异，中部地区省份最容易获取抗生素，东部省份最难”。此外，获取抗生素的难易程度在药店的城乡位置（位于城市、县区、乡镇或乡村）之间、药店为独立或连锁之间，并无明显差异。但是，在距离医院 2 公里以上的药店中更容易获得抗生素。
关注抗生素滥用成因
研究作者们写道，就零售药房而言，“要在 2020 年之前实现抗生素必须凭处方获得的目标，到目前为止都进展甚微。”作者认为调查结果表明存在严重的执法不力，他们还搜索了相关媒体报道，发现在 2008 到 2011 年间仅有 12 次对违规销售抗生素处罚情况的报道，并且处罚力度也比较小。尽管许多药店都有“抗生素需凭处方购买”的说明展示牌，但是调查发现药店的实际销售行为是否展示这一说明无关。
同时，大众对抗生素的需求也是促成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研究引用 2017 年的一份报告指出，大约三分之二的中国人认为感冒和流感应该用抗生素治疗。而医生往往会在恰当的治疗方案和患者需求之间进行权衡，从调查结果也可以看到，在违规销售抗生素的药店中，大多数药店是在顾客要求购买抗生素时提供的。
最后，研究作者认为需要关注药师的数量缺口和专业素养缺失。尽管中国在 2007 年已经出台规定，要求药店必须聘请执业药师，但是本次调查中仍有近三分之一的药店不符合要求；而即使在有执业药师的药店中，仍有 81.0% 的药师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提供了抗生素。
论文作者呼吁：“在中国的零售药店极易获得抗生素，这必须被视为一件紧急事务进行干预。……还需要进行更多工作，来确保只能通过处方从药房购买抗生素。”作者建议，药剂师需要进行培训，以便向顾客解释为什么不能给他们提供抗生素；另外可能还需要进行公众教育活动，让普罗大众提高对抗生素滥用及其后果的认知。
此外，作者提醒，由于中国的远西部和远北部并未包含在研究区域中，该研究结果的全国普适性可能受到限制。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科研圈”。如需转载，请在“科研圈”后台回复“转载”，或通过公众号菜单与我们取得联系。
▽ 精彩回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