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才女李雪琴自爆抑郁:我很痛苦,但我想让别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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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的《脱口秀大赛》上,刚刚开始说脱口秀的李雪琴获得了很高认可。一年半前,我们采访了李雪琴,当时她因为吴亦凡的一条视频回复,“李雪琴是谁”登上了微博热搜第一。
高中读了辽宁最好的省重点,本科上了北大,研究生去了纽约大学,李雪琴一路上见了太多满脑子精英意识的年轻人,但她却始终觉得自己资质普通,缺乏才华,做事也没有长远计划,很难与这些人融为一体。这位北大毕业的抖音网红的故事予以慰藉,“知道了人为什么痛苦,才会知道痛苦的人怎么样有可能开心。”
一月中旬的晚上,李雪琴在家中情绪崩溃,想要自杀。感受疼痛是她十几年来习惯的解压方式。
过去半年间,她由从纽约休学回国不知道将来能干什么的北大毕业生,变成了2019年最受瞩目的网络红人之一,抖音粉丝三百万。
在成名代表作里,她站在清华校门的前面,素颜,用东北话说:“吴亦凡你好,我是李雪琴,今天我来到了清华大学,你看这是清华大学的校门,多白。”吴亦凡模仿她的语气,回应了她。
“大家好,我是李雪琴,你吃饭了没?”镜头前,她总这样开场。这位北大自主招生辽宁省第一名,习惯于在网络上表现成一个“快乐的傻*”。但在现实生活里,尽管吴亦凡的回应把她送上了微博热搜第一名,钱和名都来了,她却总是开心不起来。
“李雪琴是一个没有才能的人,不可能做出卓越的事业。”高中读了辽宁最好的省重点,本科上了北大,研究生去了纽约大学,李雪琴一路上见了太多满脑子精英意识的年轻人,但她却始终觉得自己资质普通,缺乏才华,做事也没有长远计划,很难与这些人融为一体。
半年前,李雪琴朋友合伙创业做一档综艺节目,和几个清华北大毕业生一起讨论“年轻人和社会的碰撞”。但她总感觉不舒服,很少在节目里说话,每次盼着早点下班回家。录了三期,她就退出了公司,只是作为嘉宾参与。“生活中最朴实最平常的事情,他们总是要上升到一个价值上……我说有什么可上价值的呢?清华北大怎么地了呢,咋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呀?”
反倒是闲暇时录制抖音,让她成了网络红人。李雪琴将其视为一场意外。她觉得自己迟早要凉,但凉了之后该去做什么,不清楚。这是她从小习惯的行为模式,走一步,看一步。一些人努力追求的“终极目标”,她觉得对她而言,不存在。
但不管有没有终极目标,身为一个人气正高的网红,为了满足身边各类人的期待,她的生活已经被事情填满,没办法停下。在手腕上划了三条口子之后,她平静下来,止血,继续做没完成的PPT,并给一个朋友发消息:我刚刚浪费了一个小时加班时间自杀,没死成。
李雪琴的故事,听上去并不那么积极振奋。但她的走红,也绝不只是因为收到吴亦凡的回复那么简单。她的故事与许多年轻人面临的处境是相似的,而她相信自己能给这些相似的人予以慰藉。“知道了人为什么痛苦,才会知道痛苦的人怎么样有可能开心。”
以下是李雪琴的自述。
从小被保护很好的人,
往往无法理解痛苦的人为什么痛苦
李雪琴这个名字,不是我本名,我真名叫李雪阳。之前我跟一些小伙伴拍短视频,要演一个东北大妈。我在北大的时候,有一个笔名叫“破琴”,大家就说你就叫李雪琴吧,把这俩名字集合在一起。这名字确实挺符合我形象的,有一种大妈的气质。
那天我路过清华大学的校门,看到挺多人在跟前拍照,想起前一天我在北大校门前拍了一个介绍,说今天我来到北京大学,看这校门多豪华,人多多,视频拍出来很多人看。我就寻思可以在清华校门前也拍一条抖音,内容就是和一个人说这门真白。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我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和吴亦凡说吧,我很喜欢他,纯粹、可爱。于是我就站在清华校门前说:“吴亦凡你好,我是李雪琴,今天我来到了清华大学,你看这是清华大学的校门,多白。”
我为什么会喜欢吴亦凡呢?你一看他那样,就是个从小家境优越,被保护得很好,没啥烦恼,也没啥坏心眼的一个小孩儿。我很羡慕这种状态,因为我没有过这种生活。我上初三的时候,家里有一些变故,我从小就生活在了一种漩涡里。
这意味着我要处理整个家庭的关系。我妈是一个小女生,她是我带着长大的,她不是能照顾我的,这个家是我撑起来的。我可能这么说有点夸张,因为我不赚钱。但是我是我妈唯一的精神支撑。
我所有的青春期、叛逆期,可以说在小学结束了。“小时候”对不同的人来说是不同的时间段,对我来说一定是我上初中之前的事情。我上初中开始我就懂事了,我再也不逃课了,我学习特别好,一直考第一名,啥活动我都参加,一点没让我爸我妈操过心。
本质上,我是一个悲观的人。我的口头禅是:这事不行。但我悲观,不代表说我不能让你快乐。我的共情能力很强。那种从小被保护很好的人,往往无法理解痛苦的人为什么痛苦。首先知道了人为什么痛苦,才会知道痛苦的人怎么样有可能开心。
我喜欢的电影、小说是《美丽心灵》、《模仿密码》、《许三观卖血记》这种,都是最真实的痛,最真实的苦,甚至是直面死亡。我喜欢感受这种最直接的摊开的东西,血淋淋的事实。
关于吴亦凡的这条视频,就是这么即兴拍出来的,我羡慕他。然后就在抖音上火了。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不可预测的事情。我拍抖音纯属闲得无聊,我第一条拍的教大家怎么读奢侈品牌的名字,觉得英文发音很有趣,结果根本没有人理我。
为啥觉得无聊,因为我那时的工作太闹腾了,我跟着一个朋友创业,做综艺,其实就是每天做策划PPT,往各个地方发,发了三个月,也没有人要。公司其它人的目标是做和清华北大相关的综艺,说是重点关注年轻人和社会的碰撞。但是在那个节目里我很不适应,虽然现在还去,但是我话特别少,觉得实在没啥想说的。
这个节目里几个人都是清华北大的学生。他们习惯的思维模式是,生活中的最朴实最平常的事情,总是要上升到一个价值上,我们在讨论的时候,他们会经常说一句话,说这种价值怎么上的?
我说有什么可上价值的呢?清华北大怎么地了呢,咋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呀?你经历过啥呀,你就跟人家讲这些,就给人家传输价值观?
我做得特别别扭,每天就盼着下班,完了赶紧跑。人说你是北大的你要怎么怎么样,我说北大的为啥就不能做个废物呢?我的思维和他们是反着来的,我就是要把那些东西给消解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值得尊重和理解的。你不应该用一个很标准的价值观去说教别人或引导别人。
我特别怕因为我的一言一行影响一些人,尤其是未成年的小朋友,我很怕说因为我的一些思维方式影响他们的人生。我觉得特别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影响别人,我又没啥能耐,没有什么才华,也没啥特殊爱好。
能逗别人开心,和能让自己开心,
这是两回事
所以我在抖音上发视频,对输出观点特别谨慎,几乎不发表自己的态度。我都是分享我的生活状态,讲段子逗乐子,让人开心。
我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擅长让别人开心。朋友圈、微博、抖音,基本上这三个社交平台上发的都是很快乐的东西。但不是说我想让大家觉得我自己快乐,而是我能让别人哈哈哈,就是别人在我内容下面评论里面发哈哈哈哈,这是让我很舒坦的一件事情。
这种心理本质上指向的是什么呢?我觉得是我在找存在感,找认同感。
这种思维习惯,很小就有了。
初三家里出了事以后,我就觉得我一定得撑着,我不能倒。因为我成绩一直很好,那我以后必须还得考第一名,哪怕我考第二名大家可能会觉得,完了,耽误这孩子了。我不能让大家有这种感觉,尤其不能让我妈有这种感觉,不然她就崩溃了。
那个时候我妈情绪不好,我初三的时候,我是我妈唯一的发泄出处。就可能我写完作业,在家看个电视,我妈就会把我一顿骂。我就得忍,我就得哄她。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在家人面前哭过,我每天上学,在外边哭,难过了哭完再回家,然后把我妈安抚好。
甚至我高考结束的时候,我觉得考得不好,然后我很沮丧的时候,我妈自己就沮丧了,我还得忍着自己的沮丧,先把她哄开心,假装很开心。就我一直在过这种生活。
但是能逗别人开心,和能让自己开心,这是两回事。
我察觉到我可能有抑郁症,是因为我大三的时候谈的那个男朋友是北大心理学系毕业的。他老拿教科书一点点比对我,说我抑郁。说你这个表现就是教科书级的抑郁表现。就比如说咱俩聊着聊着,桌上的笔掉地上了,我情绪一下就掉下来了。然后不爱跟别人说话,每天就沉浸在那个悲伤里边,每天自责,什么事都是我的错。
举个例子,比如咱俩今天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然后我临时有事没去,你自己去的路上丢了个钱包,我就觉得这个事赖我。其实对方并没有怪我,但我自己回去归因。如果我跟他去了,他就不会丢这个钱包了。
我跟那个男朋友谈了一年多,他就老拿教科书比对我,说我抑郁。我听了心想我靠,我抑郁症呢,我这么朋克吗?我得了这么哲学的病吗?这么诗人的病吗?但我也没觉得影响我生活,只是我情绪不好,后来自杀倾向比较严重了,才影响生活。我特别有仪式感,在家里动刀子,用刀割腕。当时是一种宣泄式的,表演式的自杀其实。
都要自杀了,那我心想赶紧去看医生吧。我跑去北大心理中心,那老师也不是想治好你,她就想看住你,让你别出事。最后她给我的解决方案就是,告诉我学院老师,学院又通知我的朋友同学,叫她们陪着我。
特别荒唐的就是,那老师问我,你大几呢,我说我大四。她问能不能正常毕业呢,我说能。她就问,那你还抑郁什么呢?我躺在床上,就老想起这句话,这可太有意思了。
我从此就特别抗拒看心理咨询师,后面我去北医六院开药,也是找的精神科医生。开了百忧解吃了之后,确实稳定很多,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我去美国留学,病情又反复,我在美国也看不起病。从那时起我就把药停了,所以现在我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
所以我很需要让别人满意开心来找存在感,认同感。我是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比如说,我有一块蛋糕,然后你想吃,他也想吃,你俩吵得不可开交,我想让你俩都满足,那你俩一人一半吧,我不吃了,你你俩别吵架,高兴点。
我希望所有人都满意,最怕别人说我装。我前两天发了一个微博,说张大全一辈子就怕别人说他装,然后每天活的小心翼翼,尽心尽力,有一天终于累死了,人们说这个张大全死了都不说一声。
其实张大全指的就是我自己。现在谁找我都去,谁让我帮忙我都帮。
没有希望,就舒服很多
我刚开始玩抖音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是北大的。有了一百多万粉丝之后,大家才知道。北大的标签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粉丝,反而都是骂声。“国之重器,你就来干这个呀?”“我靠,北大的,聪明人装傻真可怕。”
这种思维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会觉得北大的学生就应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什么事情。你该好好做正事,不然就是把自己荒废了。我从来不觉得我北大毕业就能怎么样,你只是恰巧高考考得好,擅长考试而已。
高考报志愿,我先报的北大中文系,结果中文没报上,我说那我退而求其次,报新闻吧,就进了新闻与传播学院。
这个学院很有意思,来的基本上都是压北大线调剂进的,有少数真的是想学新闻的。大一大家都去团委工作,我去团委值班,赶上毕业季老师同学就会聊说谁谁谁去哪儿了,羡慕的都是去银行、房地产,没有听说过谁去什么媒体的。上课,那老师啥水平一听就听出来,我觉得挺水。
那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大家主要的想法就是要挣钱。铁肩担道义、做学问,去做一个为国为民的记者或者是知识分子,没有,我觉得没有这个气氛。
我想过转系,但中文系不能要我,因为中文系对成绩要求还挺高,但我大一高数只考了63分。那就在新传凑合过吧,也可以不用见人,很好,我就躺着,是真躺着,字面意思上的躺着。连活动我也不参加。
北大很多同学,其实他也不喜欢自己学的专业,不知道学了有啥用,但是好学生当惯了,不能接受自己比别人差。我跟他们是反的,我想的是我终于不用当好学生了,我在北大,身边这么多牛逼的人,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考倒数了。
但是后来我发现不能这样了,身边的人都在为未来做打算,我也得想之后怎么办,先把成绩提上去吧。到大二的时候开始学习专业课之类的了,那一年我拿了奖学金。我也没去上过课,我在忙着搞对象,但是可能那些课程比较适合我,像什么广告策划这种课,我分就很高,有一些需要硬背的东西,我前天晚上看了一宿,然后第二天考了90多。
后来我觉得我可以出国去读个教育学硕士,当时在线教育是个很热的事情。我想读完回来在教育行业赚钱。但是我这个申请结果并不好,纽约大学。去了之后发现它其实是教你怎么在纽约给各个种族的人当英文老师的。
在纽约第一个学期,我还想过要不要读博士。因为上语言学的课,对语言习得特别感兴趣。然后我就去找我的教授聊,结果他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劝我不要读博。他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读博,你要读十年,而且你没有时间,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你也没钱。
我问我那个老师,读博的时候你的奖学金能cover吗?他说不能,我说那你靠啥挣钱?他说我媳妇教中文的养我。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加上读博这个信念吧,只要看一阵英文paper就打消了,算了,不读了,读不动。
就在那时候,抑郁症又犯了。纽约楼又高,路又窄,晴天又少,扛不住了,厌学情绪很严重。按理说课程很轻松,但就是学不下去了。到了2018年6月,正好我当时朋友在创业,想让我跟他干,我就回来了。
但我也说了,我在那个节目很不适应。这肯定不是长远的打算。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长远的考虑打算。没意义我觉得,这个时代变化得实在太快了,你做下半年的考虑可能都没意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经历过太多次你有一个期待,然后瞬间扑灭了的事情。这会让人很失落,很失落的。我不太喜欢承受这种失落,那我干脆就不要希望,没有希望,就舒服很多。
可以让你先稍微放松放松,
我觉得也算功德一件
自从吴亦凡那个视频火了,每天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找我。然后我又想让他们每个人都开心,这是我最大的毛病。就最近这半个月吧,每天我就从睁眼睛开始回微信,回到后半夜睡觉,还没回完,第二天睁眼再回。然后每天东跑西颠连饭都吃不上,每天都是高压工作状态,跟各种人social,我是个现实生活里话很少不会跟人social的人,最近被弄的,哥叫得可溜了。
所以前天,我实在透不过气了,情绪大崩溃。我不知道拒绝谁,我谁也不想伤害。比方说你有块蛋糕十个人想吃,那最好就是你们一人十分之一不行吗?但大家都想要至少一半,甚至想独占。那你说我怎么办呢?而且你说这多大点儿事,我算个啥,抖音300万粉丝而已,我也不是什么名人。
这么忙,说到底,都是在满足别人的需求和期待。我自己的生活就没有了,这让我苦恼,特别苦恼。但是我又想让大家都开心,那我选择牺牲自己,满足别人。
我心里很清楚,这种所谓“火了”的状态是不可能持续的。但我知道这种不叫影响力,只是你昙花一现式的一个热点事件,和“贾君鹏,你妈让你回家吃饭”那个一个道理,注定要被忘记的。
我是学传媒的,知道这些平台的调性,知道现在的趋势,也看过那么多的案例。迟早有一天要凉,这个认知是根深蒂固在脑子里的。凉了我就该找工作找工作,我现在起码在简历上能写,我曾经在抖音上有三百万粉丝,如果去做个互联网运营啥的,人家还能不要我?我也能挣钱,也能活。
最近我开始尝试着学会拒绝别人了。比如说我拒绝了一个大互联网公司让我去做分享的邀请。拒绝的理由是不想过度曝光,但实际的想法是懒,累了,不想讲了。就这么点事,反复讲来讲去,不值得。
我特别佩服一些人,比如有毅力能坚持一件事情的人,或者比我聪明,有天赋。这些人可能天塌了他们顶着,我心存敬佩和感激。
比如你是个作家,你这辈子有所成就,电影导演,你拍出了一个被世人铭记,然后带有思考的作品,你有所成就。我敬佩他们知道自己要啥,还知道怎么努力,还能做,我觉得挺厉害。我现在连自己要啥都不知道,所以我就不知道我往哪方向努力,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什么。
你看我目前所拥有的这些,包括我学的专业呀,还有我从事的职业,我觉得看着都不像是会最后有所成就的一个路径。可能我有钱了,我老了,我给别人捐钱,但这也不算我自己的成就。我爸就很希望我成为一个能够帮助别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那我就说,我现在就想好好活着,把我日子过好,我能力就到这儿了。
包括就北大这个环境,我觉得北大已经算国内十八九岁顶尖青少年聚集的一个地方了吧,但其实你会发现大多数其实也都还是些普通人,天天看着那点GPA、谈恋爱、搞很傻乐呵的那种社团、保研、出国之类的事情。至于保研、出国是为了啥?想清楚的人也不是很多。
现在做的事,我尽力了。我能让别人开心,哪怕只是两分钟而已,那也不错。那天我去美团分享,我的一个师姐说,她说我真实地看到我愁云惨淡的同事们在听你这个分享的半个小时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说你说这句话,我就觉得我值了。
我心里当然非常清楚,我带给人的快乐那不可能是延续的,人真正的快乐肯定是要通过物质或者是精神共同满足的。我只能满足你两分钟,我确实没办法让你精神富足,但我可以让你先稍微放松放松,我觉得也算功德一件。
可能这么说有点夸张吧。但我就是觉得,我也没白费劲。
撰文 / 张炜铖
采访 / 张炜铖、何瑫
编辑 / 靳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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